言鶴行指的路都是極難走的,他們一行人又多,每次都很難找到一個歇腳的地方。


    正如這天晚上,他們就碰上一個沒有客棧的村子。


    並且這個村子陰氣很重,但言鶴行一行人從沒有察覺到。


    言姽有些懷疑這孩子是不是玄門言家的人,但他又會看星宿認路。


    “不用擔心,他這一路走來,根本不會隻碰見這一件怪事。”白燭說道,“言家人的身上背著罪責,很容易就碰上邪祟,這是他的命。”


    言姽撇嘴,“我才不是在擔心他,再說了,他是言家的人,言家將青玉抓走了,我肯定是向著青玉的。”


    沈北竹已經不在了,她不能再看著青玉出事。


    他們這夥人來到村裏非常顯眼,言鶴行給的銀子多,村長親自給他們找地方住。


    看得言姽很是眼紅。


    她之前找村子留宿,人家連門都不給她開。


    下次她一定找小鬼扮作隨從跟著,浩浩湯湯地進村。


    村長讓他們住的院子,是村子裏的一個空院子。


    而這個院子,就是全村陰氣最重的地方。


    言姽也不知這村長是不是故意的,向他套話,發現村子裏並沒有出現過怪事。


    “那這院子之前住的人家呢?”言姽問,眼睛盯著村長的神色。


    “之前那戶人家突然離開了,也不知道去哪兒了。”村長說著,“不過姑娘你放心,這戶人家之前都是清白人,都很愛幹淨。”


    言姽笑笑,顯然村長是誤會了,而且看村長的神色是真的不知道這院子裏為何陰氣重。


    飯菜是村民送來的雞鴨魚肉,言鶴行身邊跟著的就有廚子。


    就算是趕路,生的雞鴨魚肉也被烹飪得非常美味。


    言姽覺得,這可比沈北竹那個世子過得更像樣。


    沈北竹……


    言姽放在筷子,呆呆地看著飯桌上的飯菜。


    曾經,沈北竹也會給她很多很美味的吃食,總是會把最好吃的雞腿鴨腿分給她。


    “不吃了嗎?胃口不好嗎?”言鶴行問她。


    這幾次和言姽一起吃飯,沒見她很餓的樣子,但每次都會把飯桌上的飯菜清空。


    這次,才吃了兩口而已。


    剛剛還說好吃,怎麽一下子就?


    “我們去外麵轉轉。”白燭同樣放下筷子起身。


    “我想小竹子了。”言姽望著遠處幽幽地說。


    白燭淡淡道:“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想他。”甚至不敢提起他。


    言姽突然轉身撲進他懷裏,將臉頰埋在他胸口。


    隻一瞬,言姽的肩膀顫抖著,那抓著白燭衣裳的手也在不停顫抖。


    久久之後,言姽帶著啜泣的聲音從懷裏傳出來。


    “原來,這就是失去親人的感覺。”比她心裏想象的更加難受。


    白燭手輕撫在她的後背上,默默地陪著她。


    千年內,言姽從未失去過什麽,沒有人也沒有鬼敢從她手裏奪走認任何東西,一直陪在她身邊的也是兩個不死不滅的鬼王。


    這是她第一次失去,便失去了在她心裏有著很重分量的親人。


    沈北竹不光是她的後裔,還是她在陽間遊曆的夥伴。


    她和沈北竹在一起的時日,比和白燭在一起的還要長。


    這讓她如何忍受沈北竹不在的事實。


    魂飛魄散,她這個無常也無可奈何。


    言姽給了她自己三年的時日來接受,可三年在她千年的存在裏就像是瞬息。


    白燭輕輕親吻著她的頭發,輕到言姽察覺不出,更不知他的心思。


    他多想將沈北竹的存在從她心裏抹去。


    言姽心裏有很多人,他無法占到唯一。


    ——卻渴求著成為她心裏的唯一。


    言姽從白燭懷裏抬起頭,抽了抽鼻子,“給我個手帕。”


    她接過手帕將眼角的淚仔仔細細地擦幹淨。


    除了眼眶有些紅外,她還是那個霸氣灑脫的鬼王——無常大人。


    再回到飯桌前的時候,言姽對言鶴行的態度冷了很多,能不搭理他就不搭理他。


    言鶴行悄悄問白燭:“我是不是惹到她了?”


    “沒有,她大概,隻有這一會兒。”


    “一會兒什麽?”言鶴行奇怪白燭是不是話沒說完。


    白燭沒再說下去,看著言姽的背影。


    隻有這一會兒,會忘了痛。


    她覺得不能再和壽命不長的活人過多接觸,但以她的性子,過不了一個時辰就忘了。


    等到親近的人再次離去時,又會想到如今的痛。


    “老大她,被保護得太好了。”禍心出現在白燭身邊。


    言姽從沒真正地受過苦難,盡管她是十方鬼王,鬼力強大到陰陽界都沒有對手,可禍心和青麵也總是不離身地跟著她。


    總擔心她會被哄騙,或是受到其他的傷害。


    言姽的身上總有種特別的吸引力,讓靠近她的人或是鬼拚了命地保護她。


    盡管知道言姽被保護得太好,可依舊不忍讓她麵對痛苦。


    隻要看著她無憂無慮地捉弄人鬼就好。


    白燭淡淡地看著遠處。


    他們以為他們保護的言姽,實際上是言姽保護的他們。


    言姽心中的是“他們”,而不是“他”。


    這個院子是個二進院子,言鶴行一件廂房,言姽和白燭一間,其他隨從隨意。


    言姽將整個院子轉了遍,每間房都沒落下。


    她在東廂房看到一個用來上吊的繩子,還有後院的水井裏,都有著很重的陰氣。


    這些陰氣隻是比尋常地方的重,在這裏遊蕩的鬼魂還不至於能害人。


    因此村子裏還沒出現怪事。


    但他們住進了這個死過人的院子,今晚不出點怪事,真是對不住這裏殘留的陰氣。


    “我們住西廂房。”言姽率先說道。


    言鶴行住哪間廂房都無所謂,隻是東廂房明顯要比西廂房住著舒服,他遲疑地問了遍。


    “沒事,我喜歡睡炕,床越硬越好。”言姽睜眼說瞎話,“對了,你晚上睡得不安生,就使勁大叫。”


    言鶴行似懂非懂地點頭。


    經過在驛站差點變人彘的事,他現在連睡覺都帶著心眼。


    回房後,言姽不放心想要禍心去看著言鶴行,但又怕禍心去了那鬼魂就不出來了。


    鬼魂不出現的話,那她不就沒好戲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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