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女容貌之美,即便是李修貫穿兩界為人,也罕有所見,用李修所知的閉月羞花、沉魚落雁、傾國傾城之類的詞語來形容都稍顯庸俗,此女隻應天上有,恍如謫仙子,隻在圖畫裏才會出現的美人尤物才對。她看上去絕不到二十歲,卻雍容華貴,讓李修一時難以判斷出具體年齡,她並未刻意精心打扮和梳妝,隻梳著簡單的雲髻,用的是普通的玉簪,未戴頭飾,身穿緊緊的素裝和羅裙,將完美的身材顯露無疑,肩披白帔,似又多了一絲俏皮,她從軟轎中走出,竟然赤著雙足,幸好此時的地上已鋪上紅毯,李修也忍不住看著那雙小腳,為她感到慶幸。


    聽見這謫仙子相邀,李修回過神來,不吝讚美道:“姑娘有謫仙之美,我乃山野村夫,江湖浪子,自慚形穢,這觥中美酒,實不敢飲!”嘴裏雖然在推辭,身體卻很誠實,沒有那麽多禮數,快步走到桌前,一屁股坐了下去,那模樣哪裏還有半分謙謙君子的作態?明明就是坐著不肯動了,現在哪怕有人用八匹馬也拉不走李修。


    “謫仙之美?公子誇人果然與別人不同。”絕美女子說道:“妾身今日能與公子相會於此,本是一件萬幸之事,無奈身體抱恙,這觥中之酒,隻能擇人作陪,萬望恕罪!”


    “哦?”李修的臉色不大自然,聲音也冷淡下來,道:“原來適才姑娘相邀,不是要和在下同桌共飲?倒是我高攀,這就起身離座便可。”


    絕美女子聞言,隻好說道:“絕無此意,妾身怎可敗壞了公子的雅興?”當下正要落座,卻聽院外一個聲音喝道:“且慢!”


    李修抬頭看去,隻見一個胖大和尚翻進牆來,指著李修大吼道:“好一個不知死活的小崽子,你活膩歪了不成!”


    李修摸了摸下巴,卻沒有接話。


    那胖大和尚連看都沒有看那絕美女子一眼,隻是對李修怒目而視,道:“你是哪裏來的小子,也配在此喝酒?”


    李修道:“怎麽?你不喜歡我喝這觥酒?有趣有趣,剛才我本不欲飲此酒,不過我這個人天生就有個毛病,別人不喜歡我做的事情,我卻非做不可,這觥裏的酒,我今天喝定了,你想如何?”


    胖大和尚道:“你如果非喝不可,其實也很容易,你如能接我三掌,便有資格喝這酒!”


    李修搖頭而笑道:“不,你錯了,你不想我喝酒,就得先想法子讓我起身離座,離這張桌子遠遠的,否則這美酒近在咫尺,你想攔我,怕是遲了!”言畢,伸手就去拿金觥。


    “不準喝!”胖大和尚大怒,一步跨出,大袖揮動,雙掌真氣噴吐,宛如兩塊蒲扇,朝李修橫推而來。


    但他來得快,去得更快!


    “砰”的一聲巨響,李修紋絲未動,依然坐在椅子上淡定處之,而胖大和尚卻是倒飛出去,撞破矮牆,他連退七步,才卸去了大部分力道,但雙臂灼傷,十指打顫,一身衣服破破爛爛,他張嘴吐出一口血沫來,驚異地看了李修一眼,轉身就走!


    “嗬嗬。”李修摸了摸下巴,又去桌上拿酒。


    突然一道寒光激射而來,不是從正麵,而是暗算李修的後背。


    “咦?飛劍?”李修的感應何等敏銳?回身雙掌一探,猛然一合,果然寒光化為一把長梭,被他用肉掌合住,猶如魚兒在手中,還在活蹦亂跳,這把長梭隻有一尺長短,中間粗厚,兩頭尖細,李修嘴角一挑,兩掌互搓,火焰暴漲,這把品質不凡的飛劍,竟然寸寸熔化,化為鐵水。


    “可惡!”黑夜中傳來一個氣急敗壞的聲音。


    李修恍如未聞,繼續伸手去桌上拿酒。


    “兄台果然好本事!”這時卻聽黑夜中又走來一名穿文士服,頭戴方巾的白麵青年文士。


    李修隻好又將手收了回來,道:“都是些江湖上賣藝雜耍的本領,見笑了。怎麽,足下也想來討杯酒喝?”


    青年文士已走入院來,道:“兄台莫怪,我知娘娘這一生之中,一共隻請過三次酒,我等皆追隨娘娘多年,自不願錯過這等良辰,兄台如若當真想滿飲一觥,還須知道娘娘請酒有規矩。”


    “哦?”李修看了絕美女子一眼,發現此女麵中含笑,似乎興致正濃,李修暗道:適才那兩人均屬一流好手,我稍有懈怠,便身首異處,此女美若天仙,願意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男人隻怕能排一大街,雖然叫什麽娘娘,似已是有夫之婦?但並不妨礙一個小玩笑,依然會有無數的英雄好漢趨之如鶩,競逐討好,我一時不察,坐了這把椅子,好比成了“擂主”,已是進退兩難。如此想來,李修心中一正,對這絕美女子再無非分之想的邪念,一瞬間,他在修行上的一些困惑,似乎隱隱有些鬆動的跡象,李修若有所思,表麵上卻笑容可掬,道:“不知是什麽規矩?”


    青年文士比劃了一下手勢,道:“有三不請!一不請容貌醜陋者,二不請品行不端者,三不請反複無常者。”


    “好個三不請,有意思!”李修道:“在同桌共飲之時,容貌過於醜陋難免有煞風景,品行不端易生禍事,反複無常出爾反爾之人,未免太過無趣,足下看我可在這三不請之列否?”


    青年文士道:“兄台既已蒙娘娘相邀,想必不在這三不請之列,但眾家兄弟卻難免還是想要一較高下。”


    李修道:“哦?既然如此,足下此來想必勝券在握才是。”


    青年文士道:“你已連勝兩場,按照不成文的規定,再勝一場,方可有資格飲下這金觥之酒,剛剛兩位仁兄輸了武鬥,接下來這一場,卻是由在下出題,要與兄台文鬥。”


    “文鬥?哈哈哈哈……”李修聞言大笑起來道:“你這賭酒的法子對我不公,按理說三局兩勝已是足夠,豈敢欺我無才?這文鬥無非就是小可引經據典,論詩詞歌賦,氣候地理,大可論四方宇宙,虛空星鬥,古往今來,我的性子急,可受不了這些,還是快些進入正題吧!”言畢,他掌心輕按桌麵,金觥裏的美酒化為一道水柱,倒飛而出,落入李修的口中,盡數被李修飲下,道:“這酒我已喝了,味道還不錯,你還想怎麽鬥?”


    “你這人好生無禮,可是怕輸不起麽?”青年文士的臉色大變。


    “一刀一劍之勝負,不過是小道而已,何況是區區一觥酒?既然你們遲遲不肯出招,那就讓我來好了!”李修霍然起身,踢翻桌子,同時右手探出,對近在咫尺間的絕美女子猛然一抓,還是一招吸盤手,絕美女子隻一下就被他攬入懷中,另一手快如閃電,接連在絕美女子身上用銀針封穴四道,又並指封其四脈,這才罷休。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不但青年文士想不到,連絕美女子也絕然想不到,她麵露驚容道:“公子這是何意?”


    “姑娘,再裝下去就沒意思了。”李修道:“你幫我這小兄弟的親鄰收屍,大恩不敢言謝,日後自當厚報!不過你的花樣玩的太多了,我可不敢奉陪,不得已,隻能出此下策,還請你識相一些,跟我走一遭!”


    “呼——呼——呼”


    “嗖——嗖——嗖”


    夜色中人影晃動,隻一下,在李修的目光所及處,接連現身了十幾位高手,那胖大和尚赫然在其中,粗略感應下,隱藏在暗處的強大生命還有十幾個,李修心頭微沉,適才他也仔細感應過四周,卻並沒有發現這許多人,可見其中有些高手非常強大,善於隱藏,且以障眼法瞞過了李修的感應。


    “公子勿驚,妾身以禮相待,剛才隻是娛遣小事,你怎敢如此對我?”絕美女子雍容華貴,反倒冷靜下來,淡淡發問。


    李修氣急笑道:“姑娘好一句以禮相待,多說無益,所謂事反常態必有妖,你我初次見麵,非親非故,談何以禮相待?你美麗如謫仙子,如果還不識趣,隻怕我也就要自甘墮落,做你那三不請之人了,想必你這美麗的身段,若沒了這身衣裳,公諸於眾人之眼,當不會讓人失望才對。”


    “公子當真要這麽做嗎?”絕美女子依然並沒有絲毫慌亂,道:“我聽素璟說起過,你常常言語相戲,不但喜歡刮花女孩子的臉,還喜歡脫光女孩子的衣服,今日一見,果然如此。常有人說我‘人比嬌花花無色,花在人前亦黯然’,妾身生來便是這副臭皮囊,公子即便將妾身公諸於眾,並無所懼。不過,你若執意如此,這村中尚且還有上百個人的性命,無論男女老少,又將會因你而死了,今夜因你而死的人已經很多了,你還嫌不夠麽?”


    “放屁!”李修瞪眼:“吾弑那老東西作孽,我自會去取他性命,你敢讓我背黑鍋?我說過,我挾持你乃不得已而為之,你隻須好生配合,我必不會害你性命,否則我必脫光你的衣服,找來十頭劍齒牛,狠狠地伺候你一百遍,一百遍,你聽到了麽?”


    這句粗鄙不堪的話一出口,即便是絕美女子的臉色也是瞬間難看起來,天下間何等男兒她沒有見過,唯獨此子倒是個另類,讓她頗為琢磨不透。


    但奇怪的是,李修的這種挾持手法,取得的成效非常可觀,他感受到四周的高手一下子少了三分之一,果斷退去,不想參與,還有三分之一的高手全部轉過身去,不敢動彈,生怕李修一語成讖,看了不該看的東西,最後三分之一的高手則對李修怒目而視。


    盡管如此,卻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連適才能說會道的青年文士也是臉皮發抖,滿臉驚疑之色!


    “一群有色心沒色膽的鼠輩!呸!”李修吐了口唾沫,表示鄙視,雙手猛然發力,左手抱著虎子,右臂夾緊絕美女子,身形晃動,快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怎麽辦?”場麵一下子炸開了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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