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兒,看了那兩本書冊後,還會埋怨為父和家族嗎?”


    正當許昭玄沉思之際,許千仁走到他的身旁,以異常平靜的語氣問道。


    “不會。”


    搖了搖頭,許昭玄收斂心緒,而後指著獸皮道。


    “但我想知道,家族為什麽要犧牲那麽多族人修習《燃木訣》?”


    修習《燃木訣》至今,他可是親身體會過其中的凶險。


    即便功法罕見異常,但對比隕落了那麽多族人,有的甚至可以歸類為天才,值不值得還有待商榷。


    更讓他無法接受的是,家族在擺布一位位族人的命運,完全不管他們的意願,都要成為這條道路上的踏腳石。


    “有些事,就是需要有人犧牲的,為了家族延續而付出一切的族人也遠不止這些,所以不要覺得家族的殘忍。”


    肅然的看了他一眼,許千仁頓了一下,隨後目光掃向石台,道:“至於修習《燃木訣》值不值得。”


    “那麽,你知道這件物品是怎麽得到的嗎,它又是什麽?”


    沒有想要許昭玄回答,許千仁自顧的繼續說道:“這是我許氏開山先祖機緣逆天,還是練氣期散修的他在獵殺妖獸時,不小心闖入一座古修士的洞府。”


    “得到了多項傳承和不少寶物,但其他所有的物品加起來都不及一樣。”


    “就是這張獸皮,和獸皮連在一起的東西。”


    說到這,他輕輕的摸了一下,隨後眼睛炙熱:“雖然不知道這張紙有什麽特殊之處,也不知道這個珠子是何物,但據那位古修士的傳承所說,這是界外之物。”


    “他偶爾看到九天之上有星辰墜落,趕到墜落之地時,在一個烈焰焚燒的巨大坑洞中找到的,隻有這張獸皮,再無他物。”


    “你說這是何等逆天的物品,連九重天都奈何不了,更何況它是界外物品。”


    “我許氏隻要有人掌握了這等靈物,才有強盛起來希望,可以不用再像螻蟻一般苟延殘喘。”


    “而獸皮上麵記載的《燃木訣》就是揭開謎底的鑰匙,隻有成功修習到練氣九層,才能知曉答案。”


    “所以我許氏才會不惜任何代價,哪怕用族人的生命去填,也要將它填滿,鑄就我許氏崛起之路。”


    說道最後,許千仁眼神決絕,不留任何餘地。


    這是許氏一代又一代人信念,也是猶如蜉蝣於天地間最後的一絲倔強。


    聽完父親的連番敘述,許昭玄默然,既不讚同,也不反對。


    他隻是對許氏將希望寄托在所謂的界外之物上感到悲哀。


    但沉思過後,他卻又發現,這可能是勢力想要崛起的幾種方法中幾率最大的一種。


    對於許氏來說,可能是唯一的一種。


    修仙界,大部分的勢力,都是先有一位鎮壓氣運的擎天人物,才慢慢發展壯大的。


    因為先有一,才有二,再生四,生生不息。


    隻有一位絕強者誕生,才能庇護弱小者安全成長,最後一起拱衛勢力的長盛不衰。


    念頭閃過,許昭玄慢慢的接受了家族的無奈之舉,隨後仔細的查閱獸皮上的功法記錄。


    一炷香後,他終於看到了讀到最後一句話:此為引子,可窺大道!


    “引子,大道,這是什麽意思?莫非《燃木訣》和《燃木訣·逆》還都是開胃小菜?”


    疑惑更甚,許昭玄搖搖頭不再做他想,轉過身鄭重的說道:“竟然如此,那我便依照家族的要求去做。”


    “成功固然最好,如若失敗了,隻希望父親能安排好娘親、萱兒和那四個丫鬟。”


    肅然的頷了一下首,許千仁眼中的擔憂之色一閃而逝,毅然的閃退出密室。


    家族既然付出了那麽多,即便許昭玄是他兒子,而且前路坎坷無比,他許千仁還是決然要許昭玄這麽做,這是身為許氏族人的責任,沒有誰可以逃脫。


    如果能犧牲自己能讓家族強盛,他定然會決絕赴死,以成全家族。


    許千仁拿出黑色令牌,法訣連掐,黑色令牌在法力的持續輸入之下靈光不斷閃爍。


    緊接著,密室內的禁製開啟,石門緩緩關上。


    石廳中的青色小塔青光大冒,如流彩一般的熒光射向周遭的八道石門,兩息間卷起一道光幕映入石壁。


    這是必要的防禦手段,盡管他知道麵對界外之物時,這些舉動也許是可有可無。


    此時西麵石室內的許昭玄,在父親退出後,臉色平淡的拿起獸皮,撫摸著其上的玄玉金章。


    “既然已經走到了這一步,若說放棄,便是我也心有不甘。”


    “家族如今的處境怕是越來越難了,而身為許氏族人的我怕也是難以獨善其身,況且我也不想置身事外,畢竟這裏有我在乎的人。”


    “還有在修仙界,到底還是有勢力的修士,其道途能走的更長一些,單打獨鬥,絕對是最為下乘的選擇。”


    “況且,我也想知道,界外之物到底有何神奇之處。”


    既然有了決定,想搏一下,許昭玄也不是拖遝之人,立即盤膝坐下,雙手放於膝上,呈打坐姿勢。


    帶著蘊含節律的呼吸吐納,許昭玄將雜念掃滅,心神沉澱丹田,運轉功法《燃木訣·逆》,引導出法力在體內運轉自如。


    幾息後,他抬起右手朝玄玉金章輕輕一點,指尖噴湧出一道法力洪流,源源不斷的射向玄玉金章。


    玄玉金章沒有拒絕這股法力的渡入,但也沒有什麽反應,依舊一片空白。


    “沒有反應嗎?”


    念頭一閃而過,許昭玄沒有露出失望之色,依舊不斷有條不紊的運轉著功法,抽出丹田內的法力,向玄玉金章渡去。


    一炷香的時間過後。


    丹田內一成的法力進入玄玉金章,猶如泥牛入海,沒有蕩起一絲漣漪。


    許昭玄的額頭出現一絲汗漬,但神情平靜如常。


    這一切像是在他的預料之中一般,沒有牽起平靜的心湖。


    又是一個時辰後。


    見丹田內隻剩下一半的法力,許昭玄左手一抖袖口,一粒表麵紅、金、紫三彩之色均勻的丹藥出現在手上。


    青鴻丹,一種以青鴻果為主藥煉製而成的二階下品丹藥,有快速恢複法力的功效,適用於築基修士。


    許昭玄自然知道青鴻丹的忌諱之處,但早有考慮過。


    尋常練氣修士服用此丹是有損傷經脈,甚至有衝爆丹田的風險。


    但對於他來說,這些都不是問題。


    服用過洗髓丹、固脈丹,經過功法正、逆運轉的洗禮,許昭玄的丹田和經脈的堅韌早已不在練氣期的範疇,恐怕一般的築基初期修士都不一定能比得過他。


    還有,二階下品丹藥再怎麽暴虐,能比得過功法的逆轉之時的恐怖嗎?


    許昭玄沒有絲毫猶豫,法力一卷,將青鴻丹攝入口中。


    丹藥入口即化,流入腹中,一股灼熱感徒然升起,緊接著狂暴的氣流席卷而出。


    “不愧是二階丹藥,端得是霸道無比。”


    雖然不怕,但也不敢怠慢,許昭玄立即分出七分心神,控製著這股氣流橫衝直撞的流轉奇經八脈,匯入丹田。


    有了補充,丹田處不再是隻出不進,法力減少的速度慢了不少。


    就這樣,七分神識專注恢複法力,留出三分向玄玉金章渡入法力,顯得有條不紊。


    某一時刻,原本平靜如常的玄玉金章突然微不可查的白光一閃。


    要不是許昭玄神識一直注視著玄玉金章,未曾離開過片刻,怕是發現不了。


    “終於有反應了,接下來看你還能吸收多少。”


    欣喜之色躍然於臉上,許昭玄又是拿出一粒丹藥,是另一種恢複法力的二階丹藥,苓炎丹。


    又是一樣的步驟,隨心所欲的操縱,法力在丹田中一進一出。


    時間緩緩流逝,不知過了多久。


    許昭玄已經服用了整整一瓶的二階丹藥,臉上的汗流如注,出現了一絲焦急之色。


    倒不是對丹毒的擔心,功法雖然逆轉運行,但能夠化解丹毒的功效還是保留了下來。


    隻要度過今天這一遭,之後多花些時間逼出便可。


    他擔心的是,恢複法力的二階丹藥已然用完,隻能用一階丹藥湊數。


    而玄玉金章上的金絲和玉質才剛開始熒光流轉,拋灑出神秘而又不可直視的芒彩,且越來越耀眼。


    為了維持這般變化,法力的恢複速度肯定跟不上消耗的速度,除非控製法力渡入的流量。


    但許昭玄又擔心會有變數,一直不敢隨意改變。


    五成,四成,三成五···


    許昭玄的心底越來越急躁,就連眉頭都開始夾起。


    當丹田內的法力隻剩下半成時,驟然,流彩四溢的玄玉金章浮空而起,一陣顫動。


    緊接著熒光一斂,原本充斥整個密室的神秘芒彩被牽引而回,沒入玄玉金章。


    一息時間,等最後一縷芒彩消失,空白的玄玉金章上顯現出一個個神秘莫測、蘊含莫大威能的圖案。


    像是字跡,但每一瞬每一秒都在變動,又像是漫天星辰,讓你沉迷其中,再一看卻是普普通通的圖繪,簡單至極···


    許昭玄的眸光一直盯著玄玉金章上的圖案,神識瘋狂流轉,想要記住所有的一切變動,唯恐遺漏一點,從而前功盡棄。


    隻是,這一切都是徒勞罷了。


    前一秒看到的,這一秒記住,後一秒卻是已經遺忘。


    像是什麽在阻擋著他的識海,無法在識海深處烙印哪怕片刻記憶。


    許昭玄變的急迫起來,再這樣發展下去,怕是要什麽也得不到,家族的謀劃將是一場空,自己的努力也將白費。


    孤注一擲,他不惜消耗的將神識之力向第一個圖案卷去,目光也是緊緊的鎖定。


    不知道什麽時候,他看到了第一幅圖案的軌跡,那是···


    驀地,許昭玄出現在一個世界的界外。


    這個世界無比浩遼,猶如漫漫星空一般無法用言語形。


    其上的生靈都龐大無比,天靈界體型最為巨大的妖獸,在他們麵前渺小猶如嬰童和銅牙巨象的區別。


    許昭玄想看客一般隨著它們出生,生長,獵食,衰老,死亡,世界也在慢慢變化著,有種群消亡,又有種群誕生。


    這樣過了不知道多少個歲月。


    一天,這個世界的某一處,虛空像是被融化一般,向四周擴散,顯現出一個黑洞,一朵采蓮狀、卻又玄奧無比的火焰黑洞中竄出。


    許昭玄用餘光掃見時,駭然驚恐。


    緊接著他的神魂一陣劇痛,神魂之海開始燃燒起來。


    這是何等的威能,隻是餘光的觸碰,這朵火焰的惶惶威勢竟然隔著時間和空間,直接傷害到他的神魂。


    側骨的劇痛,讓許昭玄本能的撇開餘光。


    燃燒的神魂之海也隨之熄滅,但隻是刹那間的餘光一瞄,他的神魂就遭到不小的創傷。


    蓮狀火焰最後落到大地,沒有想象中的山崩地裂,也沒有響徹恒宇的巨響,有的隻是無盡的烈焰席卷而出,吞噬著周圍的一切生靈。


    隨著烈焰的蔓延,所經之處,樹木、山川、河流、大地,一切焚燒殆盡,成為烈焰的養料。


    這個世界開始哀鳴,無邊的雷雲匯聚,狂風肆虐,雷電狂閃後降下漫天驟雨,想要將烈焰打滅。


    隻是一切顯得徒勞,根本無法阻止烈焰的肆虐,傾天雨水還未觸到地麵,就被吞噬而盡。


    不知什麽時候,整個世界徹底安靜了下來,所有的生靈已滅絕殆盡,隻剩下一個火焰漫天的世界。


    時間流逝,一載又一載。


    有毀滅,就有新生。


    某一刻,一個角落,一顆幼苗破殼而出,這等威勢的烈焰竟然無法焚滅於它。


    它頑強又堅定的將根須紮入漿流之中,汲取著火焰的力量,茁壯成長。


    又是不知道過了多少歲月,幼苗成長到了五十丈高的巨樹,隻是最頂上有一層紅色樹葉外,其他軀幹光禿一片,甚至有炎火在灼燒。


    其紅色樹葉之上,竟然產生了一朵熾烈之火,微弱卻又焚燒著虛空。


    巨木還在生長,熾火慢慢變大,覆蓋整個樹冠,向外蔓延。


    一日,界外來了兩位不速之客,飛到巨樹上築木為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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