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台下,四家修士麵對惠家的這般舉動,倒是沒有太大的反應。


    築基修士遊刃有餘的應對,同時分出不少餘力庇護自家小輩。


    練氣修士雖不如長老們那麽從容,但也是鎮定異常,抵禦著對方的氣勢。


    惠奮澤用盡全力,青筋暴起,不斷噴湧出自己的“威威氣勢”。


    三息後,見依然無用,心中又是一陣惱怒。


    “哈哈哈,歡迎四家族的各位修士前來我惠家舉辦的大會,真是萬分榮幸。”


    惠奮澤氣勢忽然一收,掩飾自己的窘迫,佯裝豪爽的朗聲道。


    心裏卻是暗罵不已:真是不給我惠家麵子,竟然讓我惠家出醜,有你們好看的時候。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他身後的幾位築基長老和客卿差點要跳腳,不支會他們一下,就自顧將氣勢收回,這是人幹的事?


    “客氣。”


    四家長老自然不會有好臉色,連拱手都欠做,平淡的道。


    四大築基家族和惠家已經處在對立位置,有了不可調和的矛盾,他們自然不會做無用功,前去討好惠家修士。


    再有今天惠家這一出,就連表麵功夫都懶得做。


    “哈哈,各位上麵請,你們要是再不來,可比金丹真人的麵子都要大了。”


    向前指引,惠奮澤率先走向宴台,還不忘挖坑。


    “有金丹真人參加嗎,你們惠家不是說,這次和以往一樣,是練氣修士的鬥劍大會嗎,怎麽會有金丹真人參與。”


    王文淩一臉震驚,惶恐的說道:“真要怠慢了金丹真人,罪過可就大了。”


    那神情、語氣,表演的恰到好處,但潛在意思是說,真要讓金丹真人不快,這份罪過惠家要承擔大部分。


    “是啊,你們惠家可沒說金丹真人會蒞臨。”


    “這份責任我們可擔待不起。”


    許克飛等人紛紛說道,將責任撇得一幹二淨,同時擺了惠家一道。


    “哦,是嗎?那可能是下麵的人會錯意了。”


    惠奮澤故作沉思了一會,推脫道:“等大會結束後,看我怎麽教訓他們,讓他們好好長點心。”


    “各位,不要和小輩計較,金丹真人馬上要駕臨了,還是先入座為好。”


    說完,指了指幾處偏僻之地,示意幾家這些位置是屬於他們的。


    許克飛掃視了一眼,見到幾位熟悉的麵孔。


    青雲劍宗朱姓修士,許克飛麵露微笑,和對方互相拱了拱手算打過招呼。


    這位朱姓修士正是此前在霧影坊市相助許家的朱一昊,許家不大不小的欠了一個人情。


    花家家主花愷恭,白雲門門主餘暉,許克飛淡然的點了一下頭。


    花愷恭有些不敢麵對他,畢竟此前是許氏的附庸,許氏也待花家不薄。


    如今卻是改頭換麵,投入到惠家門下。


    “一切都是為了家族,我這樣做沒錯,也不許有錯!”


    將眼神撇開,花愷恭像是在說服自己,用力的握了握拳。


    獨臂的餘暉倒是神色坦然,白雲門雖說在許家治下,但並不懼怕許家,因為白雲門和青雲劍宗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許氏當然知道其中的門道,但也隻能裝作不知道,不管不問。


    對於兩人的反應,許克飛沒有太過在意,畢竟人各有誌。


    如果許家站在他們的位置,想必也會有這般選擇。


    “你們的選擇現在看著是對,但將來未必···”


    心中念頭一閃,許克飛繼續向認識的幾人打招呼,不管立場如何,現在還不是落麵子的時候。


    一圈下來,看到了許多熟悉的麵孔,但也有一些在畫像上見過。


    如今將真人和他們的勢力一一對照起來,倒也知道了八九不離十,還有一兩分留待以後了解便可。


    畢竟,是敵人,還是朋友,亦或是點頭之交,還言之過早。


    “走吧,既然主人這般安排,想必還有大勢力沒到,這也是應有之意。”


    許克飛平淡如舊,率先向宴台的左邊角落行去。


    許氏眾人大部分修士心裏有所準備,對於這一幕並不以為然,反而覺得惠家有點小家子氣,麵色平靜的跟了上去。


    隻有幾位經曆少的族人,有些憤憤然,最後在身旁族人的製止下把話咽了回去。


    “嘿嘿,這惠家族長有意思。”


    心裏笑聲桀桀,許昭玄不著痕跡的掃視了惠家修士一眼,淡然走過。


    惠家今天這般行事,和四家的矛盾怕是徹底明麵化了。


    其中已經沒有多少緩和的餘地了。


    和許家修士一樣,其餘三家沒有大吵大鬧,如風平浪靜般走到各自的位置坐定,然後閉目耐心的等待起來。


    惠奮澤聽到許克飛的話,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不知道如何回複。


    當看到四家修士的反應,更是愣在當場。


    “事情怎麽會發展道這個地步,此前我不是想清楚了,家族沒有必要和他們四家鬧的太僵,我怎麽會老是想找他們麻煩。”


    惠奮澤無措的想著,有些茫然。


    幾日前,經過祖父的一番說教,他已經知曉了其中的厲害。


    臨海郡這麽大,還有很多無主靈地沒有得到開發,完全可以容下他們這些勢力,根本不需要爭什麽。


    惠家所在的青竹山在臨海郡的中央,和其餘幾家相隔幾十萬裏之遙。


    再怎麽擴張,也觸動不了各自的利益,除非惠家再出個三五位金丹修士。


    隻是,何時開始自己壓抑不住這個念頭的。


    “是了,都是那姓朱的搞得自己心裏不痛快,還有家族的幾位長老和客卿。”


    回想了一番,惠奮澤“找到”了其中的緣由,隻是有限忐忑的思忖:“我該怎麽和祖父稟告。”


    愁煞人啊!


    他完全不知道,今天的這一番作為,會對今後造成多大的影響。


    一傍的惠則通本來還在竊笑惠奮澤的不智之舉得到這般結果。


    可他看到族長呆愣的樣子,還有周圍人的玩味的眼神和竊竊私語,知道不能任由族長這樣。


    他連連使了幾個眼色,都沒得到回應,隻能放出神識傳音道:“族長,時候差不多了,該告知老祖了。”


    耳邊響起的這道聲音,像是巨雷轟擊般將惠奮澤震,脫口而出:“對~,該通知老祖了。”


    他立即拿出一張傳音符,打入一道靈光後,將其打出。


    “我們也入座吧,近祥,接下來的事要做的妥當一點,不要出了紕漏。”


    對身旁的惠家眾人吩咐幾句,惠奮澤不待眾人回應,便向宴台扇麵最中央走去。


    留下惠家眾人相顧無言。


    “哎,造的是什麽孽啊!”


    心中歎息,惠則通努力扯起嘴角,補充道:“老三,老五,還有兩位客卿,你們先一同族長前去。”


    “近祥,讓侍女們將靈酒、靈果、糕點這些拿上來吧,隨後你再看一下有什麽地方需要查漏補缺的,盡快處理好。”


    吩咐完,等眾人領命後,惠則通來到扇尾處站定,耐心等候起來。


    ······


    一刻鍾的時間過後。


    原本相互交談的一眾修士紛紛收緊嘴角,宴台上瞬間寂靜了下來,隻剩下低不可聞的呼吸聲。


    他們滿臉肅然,齊齊向坊市中心的方向看去。


    隻見遠處一金一青兩道遁光閃現,須臾間出現在廣場上空。


    斂去遁光後,顯現出一位身著青色華服、有幾縷蒼發的老者和一位金色衣裙、五官平平的中年女修。


    老者是惠家老祖惠明琛,如若能靠近,其周遭能聞到極為濃鬱的丹香味。


    而中年女修便是青雲劍宗碧劍真人鄭臻之,此前她逃離黑雲坊市時身受重傷,如今已然痊愈。


    且因禍得福,她修為又是跨越了一小步,進入金丹後期境界。


    隻要安心修煉,就能到達金丹大圓滿,有一窺元嬰大道的機會。


    其氣勢明顯要比惠明琛駭然不少。


    宴台上的一眾低階修士見兩位金丹真人蒞臨,立即低下頭,不敢再直視。


    “我等見過碧劍真人,惠真人!”


    抱拳行大禮,眾人一齊恭聲喊道,極其謙卑。


    懸立在空中的碧劍真人淡然的看著這一切,沒有其餘動作。


    惠明琛雙眸金光閃過,神識洶湧而出,像滔天巨浪卷向宴台上的低階修士,同時將金丹修士氣勢一放,赫赫威勢如傾天般壓下。


    “兩位金丹真人,嘶~”


    彎腰行禮的許昭玄,感覺到一股波動強烈、龐大無可匹敵的神識從他身上一掃而過。


    如沒有衣物遮掩一般被看個透光,渾身極涼透骨,隨之而來的是短暫的頭暈目眩之感。


    他清醒過來後,瞳孔中的一絲驚駭之色還沒消散,山嶽般的氣勢威壓而來。


    “這就是金丹真人的威勢,恐怖如斯!”


    許昭玄隻感覺整個人沉重異常,連呼吸都要使用千斤之力,整個人渾渾噩噩。


    突然,他猛的一咬舌尖,劇痛後又在鮮血的刺激下,提起一絲清明,竭力運轉功法抵禦著惶惶氣勢。


    同時神識之力裹挾著法力流轉大腦,讓自己保持清醒。


    即便如此,練氣期修為的許昭玄在金丹真人麵前,猶如小舟在滔天的海嘯災難中,隨時都可能覆滅。


    他的額頭青筋暴起,渾身被暴雨淋過一般冷汗直流,整個人不自主的搖擺著。


    三息後,這股氣勢如潮水般退去。


    許昭玄如釋重負,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隨後長長的緩了一口氣,他才發現渾身無力,要坐下好好休憩一番。


    “哎,他的路走窄了。”


    餘光瞄了惠明琛一眼,鄭臻之心中略微可惜的歎了一句,神色卻是平靜如常。


    對於惠明琛的這些舉動,她還真有些瞧不上。


    堂堂金丹修士欺負低階修士,說出去可是要鬧笑話的。


    而他卻是明晃晃的做了,可見身為金丹真人的那抹傲然已經全無。


    以前在宗門,她對實權長老的惠明琛還算尊重,要取丹藥時還會說一些好話,如今有的隻是不屑。


    隻是兩人也沒有什麽矛盾,剛才他針對的也不是宗門的修士,她自然不會多加幹涉。


    “鄭長老,我們就坐吧。”


    收斂氣息後,惠明琛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微笑著說道。


    鄭臻之輕微的點了一下頭,向宴台的扇尾出落去。


    “希望這次的震懾有作用。”


    見她下去後,惠明琛轉過頭又看了四家的修士一眼,莫名的思緒一閃而過。


    剛才他神識和氣勢雖然一同壓向眾人,但主要針對的還是四家修士,想要威懾一番,同時試探一下宗門的態度。


    四家的反應日後會知道,但鄭臻之的態度卻是有些模棱兩可。


    心思轉過,他搖了搖頭,隨後一同落下。


    “你們都坐下吧。”


    平淡的聲音在眾人耳邊響起,像是一道福音,令彎著腰的眾人神情一振,再一次恭聲喊道:“謹遵真人法旨。”


    隨後一種修士像泄了氣一樣,坐落而下,各自喘了幾口氣,同時不著痕跡的抖了抖四肢。


    許昭玄在蒲團上坐定後,意念微動,全力運轉功法,烘幹身上濕漉漉的冷汗。


    隨後餘光掃了一眼,見隻有四大築基家族的修士模樣最是淒慘。


    其餘修士雖然有一些狼狽,但還留有餘力,


    而青雲劍宗和惠家的修士則最是輕鬆,坦然自若觀察其他修士。


    惠家練氣修士甚至看向四家修士時,露出嘲諷的笑容,惡意滿滿。


    築基修士城府極深,倒是沒有什麽表露,也就那惠家草包族長,一副解恨的模樣。


    “嘿嘿,是那惠家老不死幹的!”


    心中一轉,許昭玄便猜到了是誰,眼中幽幽閃過。


    這般針對許氏,還讓他惶惶的走了這一遭,其中的恨意自然是無比龐大的。


    大路朝天,走著瞧!


    如今的他,經過一連串的事情之後,心性已經大變。


    雖然表麵還是和以前一般對待他人溫和無害,也對族人更加的和遜。


    但他知道腦海深處有一股暴戾的心緒的滋生,那是對待敵人的無盡毀滅,猶如焚焚火域。


    他沒有表現出來,惠家的實力,絕非他可以對付的。


    即便是家族,雖然不怕,但有青雲劍宗壓著,也不敢魯莽反抗。


    不然,到頭來,吃虧的必然是許家。


    “惠家,待我崛起之時,便是你們毀滅之日。”


    心中爬滿了猙獰,他許昭玄可不再是隨遇而安的性子了,今天這般仇恨可是會越來越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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