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文耀,是李載答應裴術要殺的人。


    堂堂錦衣衛指揮使,沒這麽容易拖下水,論職權,他們甚至大過刑部和大理寺。


    什麽人都敢抓,什麽人都敢殺。


    先斬後奏,特權君授。


    所以錦衣衛做過很多見不得人的事情。


    那封密函上,全是好話,細數韓文耀在抄家過程中的功勞,情真意切地為韓文耀請功。


    表麵上看沒有任何問題,就算這東西落到韓文耀手裏,也隻會覺得李載這個人夠講究,居然半點不貪功,還把功勞讓了出來。


    可當今陛下是什麽人?


    蕭靈兒,一位年少登基,立誓要政由己出,勵精圖治的明君,一位意氣風發的女帝。


    她心裏是肯定看不慣錦衣衛諸多做法的。


    李載將功勞,全給了錦衣衛。


    那麽所有的罪名,也該由錦衣衛擔著。


    這也是讓為了蕭靈兒注意到,韓文淵在職權範圍外都做了哪些事兒。


    因為先帝的默許,所以錦衣衛做很多的事情都是按照曾經的“潛規則”在辦。


    比如那些抓獲的女眷,本該直接發往教坊司。


    可有背景的,會被達官顯貴救走。


    沒有背景的就慘了,先是被錦衣衛中的位高權重者“享用”一番。


    喜歡的,就留下帶回家中為姬妾,最後的才是再發往教坊司。


    而這些事情,隻是冰山一角。


    但足以讓蕭靈兒心生芥蒂。


    當然,蕭靈兒不是傻子,她清楚錦衣衛幹的是什麽勾當,也明白身為帝王,手下應該有這麽一個專門效忠於自己的機構,特別是在她根基不穩的時候。


    可以她的性情,多半要對錦衣衛進行約束。


    蕭靈兒並非沒有治國之才,隻是她稍顯稚嫩了一些。


    交完書信,李載起身離開禦書房。


    果不其然,等到李載走後,蕭靈兒迫不及待打開信件,將裏麵的內容讀完。


    頃刻間臉色大變。


    “雖然父皇也提過,錦衣衛是君王的一把好刀,可這些作為,未免也太……”


    蕭靈兒猶豫起來,心下越發為難。


    錦衣衛的人,不能輕易動。


    四大輔臣虎視眈眈,這個獨立於司法之外的機構隻能掌控在皇家手裏。


    輕易換人,容易大權旁落,更難製約群臣。


    ……


    離開皇宮後,李載回了相府。


    他也沒指望僅憑一封為錦衣衛請功的書信就能讓蕭靈兒動韓文耀。


    這隻是在蕭靈兒心裏埋下一顆種子罷了。


    不管怎麽樣,自己作為她心裏的頭號大敵,如此幫著韓文耀說話,難保不會被猜忌是權臣之間相互勾結。


    眼下,隻要等韓文耀犯上一個大錯就可以了。


    對於根基不穩的蕭靈兒來說,韓文耀濫用職權謀取私利都還可以容忍。


    韓文耀唯一不可以做的事情就是背叛。


    錦衣衛曆代都是皇族的刀,要是被別人染指,帝王絕不容忍。


    所以韓文耀的死路就在勾結權相,想到這兒,剛到相府的李載又命人備上一份厚禮,送去了韓文耀家中。


    眼下要做的事情,就是結交韓文耀,拋出橄欖枝。


    然後找機會做局坑死他。


    回到相府的時候,神情疲倦的裴術坐在大堂中,見到李載回來,他起身行禮。


    “主公,我的私事辦完了。”


    李載連忙吩咐府中下人準備酒菜。


    二人對坐飲酒。


    裴術一頭白發,卻還是一副少年人模樣,擱著老遠都能感受到他身上陰冷的殺氣。


    盡管他已經極為克製。


    但他這樣的人,光是坐在這兒,就擁有著常人不敢靠近的氣場。


    “裴先生被困多年,回來幾日便將私事辦完了?”


    “如今我孑然一身,倒也沒什麽可牽掛之事,現在該聊聊主公答應我的事情了。”


    李載點點頭。


    將自己今日做過的事情給裴術說了一遍。


    裴術不愧是在官場浮沉多年,哪怕他曾經幹的隻是殺人的差事。


    但僅僅隻會殺人,可做不到錦衣衛指揮使。


    “主公想誅心?”


    “裴先生這一口一個主公倒是讓我有些不適應了,若是不棄,裴兄直呼在下名諱即可。”


    裴術端起酒杯抿上一口,冷冷說道:


    “主公是對所有人都如此客氣嗎?”


    “得分人。”


    “這不是什麽好事情,我既已選擇效忠你,那你就該有主公的威儀,你若是連這點威儀都沒有,也配讓我效忠?”


    李載雖然知道這裴術是個很注重這些細節的人,比如在君王麵前,他就極其在乎君臣之間應該的分寸和規矩。


    “你倒是喜歡在意一些不那麽重要的點。”


    “錯!這很重要!我裴術選擇效忠的人,至少不能是個在什麽事情上都退讓之人。”


    “沒這麽嚴重吧?”


    李載舉杯。


    “謙遜可以,謙卑就沒必要了。”


    “看來今日先生是跟我立規矩的。”


    裴術搖了搖頭。


    “錯!應該是主公給我立規矩。”


    “既然你這麽說了,我也就不客套了,跟你確實用不著這麽多虛頭巴腦的,我打算成立一個類似於錦衣衛的組織,專職情報、暗殺,隻效忠於本相。”


    李載雖是喝了不少酒,但說這話的時候卻是極為清醒。


    裴術嚴肅的神情終於有了變化,露出笑意。


    “哈哈哈哈……很好!這也是屬下擅長的事情,既然要效仿錦衣衛,主公便起個名字吧?”


    “啊?”


    提到起名,李載有些頭疼。


    想了想說道:


    “裴先生可有什麽想法?”


    裴術想了想,“主公名載字文若,文以載道,不如就叫文道閣?”


    “聽起來跟文人待的地方似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要開書院呢。”


    李載沒忍住吐槽道。


    裴術神情閃過不滿,明明他覺得還不錯的。


    “要不主公自己起一個,我起了你又不滿意。”


    “呃……”李載思量片刻後才說道:


    “天下為棋局,你我皆為棋子,棋盤上縱橫的阡陌之間,皆是你我逃不開的宿命,不如,叫縱橫樓吧?縱橫捭闔,所向披靡。”


    裴術露出一副嫌棄的神情。


    “我覺得不如文道閣,不過這縱橫樓也還行,霸道一些。”


    “天下悠悠,人心詭譎,文治不如霸道。”


    李載一言說出了自己的想法,裴術的眼裏閃爍起精光。


    “很好,那就叫縱橫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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