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敬的‘愚者’先生,剛才那位是?”禮


    這個問題也是其他成員想問的。


    基於各自的原因,他們或多或少猜到剛才發生了什麽,兩位神靈的碰撞對他們這種低序列非凡者來說實在太刺激了,哪怕有“愚者”先生隔絕危險,他們還是感覺心有餘悸,隻有“觀眾”途徑的“正義”奧黛麗因為缺乏足夠的神秘學知識,沒往這麽離譜的方向去想,才能很快平複心情。


    克萊恩並不介意解答這個疑問,他平靜地看向所有人說道:


    “祂是‘迷霧君王’,也可以是羅塞爾。”


    有過多次交流,塔羅會成員都知道迷霧城,“迷霧君王”,還有羅塞爾三者之間的種種傳聞,但“也可以是”這個形容,讓他們敏銳意識到兩者之間其實是有區別的,再稍微往深處些想,“愚者”先生稱呼對方是老朋友就很微妙了。


    剛才可不像是“朋友”來串門。


    “愚者”先生收集褻瀆之牌,能解讀羅塞爾語或許還有其他原因。禮


    當幾人還在驚訝這個消息的時候,眸光閃動的“倒吊人”阿爾傑卻瞥了眼“世界”,他對這位塔羅會最神秘成員的身份有了些猜測,見“愚者”先生沒有更多話語,也沒誰愚蠢地索要更多,他很快恢複往常的狀態,淡然看向“太陽”戴裏克主動引導著話題問道:


    “你們向著光的探索怎麽樣了?”


    話題轉移的稍顯突兀,但幾人無一例外同時看向“太陽”戴裏克,小“太陽”也因為紛亂思緒有了方向終於回過神來,他先是驚喜地看向“愚者”先生,還沒完全抬起頭就立刻敬畏地低下頭,好一陣兒不知所措才看向幾位成員,一邊道歉一邊說道:


    “抱歉,幾位,我們,我們,額……我們撿到了一個孩子。”


    剛說完這話,他就和其他塔羅會成員一起愣住了。


    當然,愣住的人裏也包括克萊恩。


    撿到一個孩子本身沒什麽問題,有問題的是這件事發生在充滿詭異和危險的神棄之地,而撿到孩子的人是白銀城經驗豐富的探索隊伍,聽小太陽話語裏的意思,撿到這個孩子時,它還是活著的,並且有很大可能,他們帶走了這個孩子。禮


    反應過來自己的描述有問題,戴裏克手忙腳亂地解釋道:


    “不是不是,啊,不對,是的,額,也不是……”


    知道這孩子還沒有從先前的震撼中緩過來,“倒吊人”阿爾傑輕笑著說道:


    “不用急,慢慢說,我猜……那一定是個非常特殊的孩子。”


    得到安慰和明確的話題方向,戴裏克感激的向“倒吊人”先生點點頭,花了些時間重新組織好語言,說道:


    “謝謝您,‘倒吊人’先生,事情是這樣的:


    自從探索隊出發後,我們一直朝著光的方向出發,沒多久就遇到了在黑暗中遊蕩的怪物們,它們同樣在朝著光的方向前進,越是往前怪物的數量越多,很快就到了怎麽都避不開的地步,洛薇雅長老擔心陷入圍攻,隻能帶領我們一邊戰鬥一邊退避。禮


    就這樣,我們發現了一座‘真實造物主’半毀滅的神廟。


    怪物們不敢靠近,我們也不敢進入,是洛薇雅長老在神廟外圍找到了一個相對安全的地點,我們才能夠停下來休整。


    可從那天起,我們就進入了一個名為雷尼耶爾的村子。


    很長,很長時間。


    那是個有人類,有牲畜,有太陽,有花田,能看見蔚藍大海的……”


    戴裏克講述到這裏時莫名停頓下來,不知道是想起了什麽,他的情緒明顯低落下來,好一會兒才繼續講述道:


    “我們……我們從沒看見這樣的風景,那是隻存在於傳說中的神靈國度,家人和朋友重新回到我們身邊,慢慢的,慢慢的,大家不自覺就放鬆了戒備……禮


    在那裏,我的父親是一位木匠,總會把邊角料收集起來給我做玩具,每天結束工作後不管多累都會摸摸我的頭,問我今天在學校開不開心,有沒有吃飽飯,有沒有被欺負,有沒有交到朋友……


    如果我的母親不催促他去洗澡,他會一直陪著我玩耍,直到開飯。


    我的母親是一位廚藝很好的家庭主婦,平時會種些很漂亮的花,她很美,她的金發在陽光中仿佛在發光。


    在飯桌上,她總會按我和父親的喜好準備飯菜,但偶爾也會帶來一些‘驚喜’,父親總能找出精彩的讚美讓母親高興,哪怕那些‘驚喜’並不好吃,他也會笑著吃完,然後期待下一次驚喜。


    我記得,麵包很香,烤雞腿肉很香,香煎魚排很香……


    我偶爾能看見達克讓妹妹騎在脖子上出門散步,洛薇雅長老和她的丈夫在海邊看日落,馬西和他的父親、還有兩個兄弟在酒館拚酒,薩米因為太貪吃被他姐姐拿著擀麵杖追了兩條街……


    一切都太美好了,美好到讓我們忘記了白銀城的弑親詛咒,忘記了這個地方並不合理,忘記了危險隨時都會來臨……”禮


    聽到這裏,克萊恩也被吸引了注意。


    小“太陽”從來沒有主動講過這麽多話,克萊恩隻知道他們這次探索的結果,並不清楚太過細節的過程,他也沒想到簡單一句“被夢境困住”會是這樣。


    他沒有忘記小“太陽”為什麽會加入塔羅會。


    那是親手弑殺雙親的絕望,是想要改變命運的呐喊,也是決定成為太陽照亮黑暗的勇氣。


    對於不斷經曆弑親詛咒的白銀城戰士,這場夢實在太過完美。


    而夢中的無限時光,足以消滅所有名為“堅韌”的意誌。


    “一個月,隻是在雷尼耶爾過了一個月,我們就淪陷了。禮


    明知道食物不應該吃,我們還是吃了;明知親人早就不在,我們還是沉迷於那種溫暖;明知這裏一定有著難以理解的危險,我們還是磨磨蹭蹭的,不斷推遲探索進度,就連定期匯報都會出現遲到的情況。


    大家誰也不說,但大家心裏清楚,隻是都想晚些再戳破這個謊言。


    可厄運總是會降臨的!


    那是個暴雨傾盆,天空不斷出現閃電的夜晚,天堂旅店老板的妻子難產,還沒送到醫院就失去了生命,她的鮮血在旅店和醫院之間連成了一條血路,異變就從那時候開始,很快,雨水變成汙穢的黑泥,閃電變成天空的傷口,整個世界不到5分鍾就迎來末日,結束了。


    結束……然後重新開始。


    每經過一次末日,雷尼耶爾都會變得更糟,最開始是食物和水開始緊缺,然後是疾病和瘟疫,接著是狂風海嘯等天災……不管我們怎麽阻止都沒有用,大家都知道問題的關鍵是天堂旅店老板的妻子,可誰也沒有第一時間提出來。


    沒有其他危險讓我們不斷滋生僥幸心理。禮


    我們選擇暗中保護天堂旅店老板的妻子,洛薇雅長老甚至會在生產那天貼身守護,可末日還是會準時到來。


    所有方法我們都試過了。


    直到第五次重啟,達克的妹妹死於晴天落雷……


    我們的夢,終於醒了。


    我向‘愚者’先生祈禱獲得了提示,當我們抱起那個新生的孩子時,一切都結束了,我們都站在廢棄神廟中,那個夢消失了,可那個孩子卻在我懷裏。


    我們試過遠離那個孩子,可不管怎麽離開我們都會回到原點,就像那個夢的末日般,誰也不敢真的對那個孩子出手。


    到最後,是洛薇雅長老抱起了那個孩子,封鎖才解除。禮


    和夢中一模一樣。


    那孩子有著銀灰色的頭發和眼眸,身體幹淨、健康,沒有任何異變,除了肚子餓和排泄外就不哭不鬧,也不抗拒被我們抱著,和普通的孩子沒有任何不同。


    我們不敢返回白銀城,那孩子是個巨大隱患,我們也不敢繼續前進,前方的怪物實在太多了,就像是故事中遷徙的獸潮,我們現在隻能暫時駐紮在這座危險的廢棄神廟裏,還不知道收到洛薇雅長老傳訊的六人議事團會怎麽處理。


    ‘愚者’先生說過,那個孩子是‘真實造物主’的使者,可我該怎麽把這個信息告訴幾位長老呢?


    洛薇雅長老是‘牧羊人’,我很擔心……”


    聽完小“太陽”的講述,“魔術師”佛爾思已經完全被吸引了注意力,發現對方停在這裏,她下意識問道:


    “那孩子是男孩,還是女孩?”禮


    這句話剛說出口她就後悔了,於是立刻給自己找補著說道:


    “啊!不是,嗯……對了,我是想說,有沒有可能那孩子是一位天使,就算祂想做些什麽你們也沒辦法?


    因為神棄之地出現了一顆太陽,形成暴風眼局勢是必然的,‘真實造物主’變成一位正神後,是很有可能收攏你們這些子民成為信徒,然後給予庇護的吧?


    傳說故事裏,不是有神靈派遣使者考驗凡人的橋段嗎?”


    雖然這是個純粹的猜想,但沒有人開口反駁,見“倒吊人”阿爾傑還在思考,“世界”開口說道:


    “有這個可能,我之前研究‘美人症’時,偶然發現‘守護之神’的信徒被淨化過後很少重新感染,經過深入調查後,我在部分虔誠信徒身上找到了點特殊,為了不惹麻煩我立刻離開了那裏,不再調查,但上周‘美人症’災禍中出現的大規模失蹤事件,讓我有了個猜想……”


    在吸引到所有人的注意力後,“世界”才繼續說道:禮


    “消失的都是‘守護之神’信徒,而‘守護之神’應該是‘真實造物主’的新身份,他們都被帶去了神棄之地,去往‘真實造物主’的神國……”


    他還有一句話沒說,但“太陽”戴裏克讀懂了他的意思,有些不確定地問道:


    “‘世界’先生,我記得你們說過,‘真實造物主’的聖所就在神棄之地,那有光的地方……就是祂的神國嗎?


    我們來到這處廢棄神廟,難道是洛薇雅長老故意的?


    她難道就是想把那個孩子帶回白銀城?


    她……”


    隨著小“太陽”一句句發問,他的憤怒情緒也開始出現,可不管怎麽憤怒他都沒有真的說出“她難道背叛了白銀城”這句話。禮


    “世界”沒有回答他的疑問,因為他知道白銀城雖然信仰“遠古太陽神”,但如果能讓白銀城擺脫厄運、獲得救贖,六人議事團很難說會不會選擇改信。


    一份在苦難中堅持千餘年都沒有獲得回應的信仰,真的會戰勝現實嗎?


    誰也不知道這個答案是什麽。


    這一點隻信仰自己的克萊恩明白,按利益信仰神靈的“倒吊人”阿爾傑能直接得出答案,虔誠信仰神靈的“正義”奧黛麗有這種猜想,隨便信仰一點神靈的“魔術師”佛爾思來了靈感,隻有自以為信仰純粹的“太陽”戴裏克陷入了迷茫。


    當巨人宮殿陷入沉默,“倒吊人”阿爾傑輕聲對小“太陽”說道:


    “不用著急,你們六人議事團能帶領白銀城生存至今,智慧和勇氣都不會缺少,你可以多信任他們一些,真要想做些什麽,或許能從那個孩子身上下手,是你第一個將他抱起,而他也不抗拒你,不是麽?


    ‘歌頌者’途徑的非凡能力很適合照護人。禮


    要記住,不管事情如何發展,都不要暴露你信仰‘愚者’先生的事情,別人可以猜到,但一定不要承認,這樣你才有價值,任何有智慧的上位者行事都會留有餘地,至少在獲得絕對優勢前,他們會保持相互製衡的局勢。”


    點頭讚同“倒吊人”先生的建議,“世界”額外補充了一句:


    “我聽說過一個不知真假的傳聞,如果有機會成為那孩子的養父……不要放棄!”


    這句話說的有些莫名其妙,小“太陽”看看“世界”先生,又看看“倒吊人”先生,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強調自己還沒成年,但想到這兩位都是非常可靠的長輩,他隻能苦惱地撓撓頭,說自己會試試看。


    和“魔術師”佛爾思相同的答案,讓“正義”奧黛麗不自覺露出少許笑意,見“倒吊人”先生並不急著分享自己的經曆,她有些小心翼翼地舉起右手,看向“世界”先生問道:


    “‘世界’先生,那些失蹤的人,真的都去了‘真實造物主’的神國嗎?”


    聽到這個問題,“世界”遲疑了一會兒才說道:禮


    “至少‘守護之神’的虔誠信徒是。”


    哪怕隻是得到這個相對模糊的答案,她也感覺安心了很多,因為自己的身份優勢,她幾乎用“讀心者”能力完整拚湊出了這次“美人症”災禍的實際影響。


    經過初步統計,傷亡的千餘人基本都是意外,但失蹤人數卻很快超過700萬人,而這個數字還在隨著統計快速增加,魯恩,因蒂斯,弗薩克,費內波特……還有難以統計的南大陸諸國,她不敢想象這個數字的死亡意味著什麽。


    她能做的隻有祈禱,祈禱失蹤隻是失蹤,祈禱奇跡的出現。


    而“世界”先生真的把奇跡帶給了她。


    在她的認知中,去往自己信仰神靈的神國,是個能用“完美”來描述的結局,尤其是這位神靈已經變成一位正神。


    感覺整個人輕鬆了不少,奧黛麗有些不好意思地追問道:禮


    “抱歉,‘世界’先生,我還有一個問題,您剛才說您研究過‘美人症’,我想知道,有什麽辦法可以消除‘美人症’的副作用嗎?


    是這樣的,我有幾位朋友雖然找關係接受了初步淨化,但症狀還是很嚴重,現在根本出不了門……”


    眼看除了小“太陽”的所有塔羅會成員都看過來,奧黛麗不自覺有些臉紅。


    她差點脫口而出自己近期聽了無數次的話語。


    “不是我,是我的一位朋友!”


    可她知道解釋沒用,在這種情況下,越是解釋越是容易引起誤會,因此,她很是平靜地看著“世界”先生,等待對方做出回答。


    作為貝克蘭德地下世界以治療隱疾出名的黑醫,在這個問題上,克萊恩最有發言權,於是他直接說道:禮


    “我認識一位貪財的醫生,他很擅長治療‘美人症’某些不雅觀的副作用,但機械之心正在抓捕他,普通的價格無法讓他冒險出現,如果價格足夠的話,他能用‘傳送’出現在任何地方為病人治療。


    有需要的話,我可以幫忙聯係,每次需要單獨支付我200鎊。”


    雖然被機械之心抓捕有些令人在意,但“世界”先生直接拿出了解決方案,奧黛麗感覺非常驚喜,需要支付給“世界”先生的介紹費,她根本不覺得有什麽,很是開心地說道:


    “太好了,世界先生,我保證,這次您的朋友一定會成為富翁的。”


    看著兩人快速確認好聯係方式,“魔術師”佛爾思弱弱地問了句:


    “難道是……‘黑醫’傑克?”


    聽到這句話,“世界”麵無表情地看向佛爾思,點點頭說道:禮


    “他對外講述的名字經常變化,但如果有‘黑醫’這個外號,那就應該是他,你們見過?”


    疑問被確認,“魔術師”佛爾思趕緊搖頭解釋道:


    “沒有沒有,我隻是聽朋友說,軍情九處和一些大人物也在找尋找‘黑醫’傑克,暗中對他行蹤的懸賞已經上漲到了1000鎊,行動需要更加小心。”


    通過三人的交流,“倒吊人”阿爾傑也對這位“黑醫”傑克起了些興趣,於是他也加入這個話題說道:


    “有意思,神秘世界中的醫生非常稀少,尤其是能傳送的醫生,連‘美人症’的副作用都能治療,那確實是非常厲害,不知道這位傑克醫生是否擅長製作治療靈體傷勢的藥劑?”


    知道“倒吊人”阿爾傑的狀態不算好,“世界”說道:


    “我剛好在他那裏購買過一批藥劑,治療靈體傷勢的我手上還有幾支,需要的話可以賣給你一支,半個月前購買的,20鎊。”禮


    這個價格並不算過份,阿爾傑沒有任何猶豫就答應下來。


    約定好聚會後完成交易,發現幾位成員都在期待自己的分享,“倒吊人”阿爾傑無奈搖搖頭,說道:


    “其實海上沒有發生什麽,極光會的朝聖船徹底消失了,‘美人症’災禍讓五海難得的平靜,我身邊有太多人變成瘸子、鬥雞眼、大舌頭,以及患上一些奇奇怪怪的隱疾,然後被人隨便撿走變成賞金。


    當然,這也讓部分賞金獵人變成了我們的麻煩。


    真要說有什麽值得分享的,應該是‘不死之王’追殺‘地獄上將’再次失敗,以及‘黃金上將’西斯科·圖坦強勢擠掉‘颶風中將’的位置,他的船……很有趣。”


    說起這位“黃金上將”的海盜船時,大家能感覺到“倒吊人”先生的猶豫與糾結,還好,他沒有話說一半的習慣,通過向“愚者”先生申請,他把西斯科·圖坦的“傳奇探索者號”具象了出來。


    那是一艘沒有風帆,帶著些科幻意味的金色梭形船。禮


    最引人注意的並不是“傳奇探索者號”沒有風帆這件事,而是一座建在船隻最中央極具南大陸風格的金字塔,在這座金字塔正麵雕刻著一個圓形框住三角,三角中鑲嵌一隻眼的陌生符號。


    它來自一個古老王國,甚至是第一個人類王國。


    看到這個特殊符號時,誰也沒發現“愚者”先生露出了笑容。


    在“愚者”高背椅的後方,被灰霧遮掩起來的雜物推中,一麵寫滿銀白文字的穿衣鏡最上方突然多出一行,寫的是:


    “第三紀元的太陽王國是曆史上第一個人類王國,‘黃金之王’奠定了人類文明的基礎,大賢者傳播智慧最初的火種,女祭司建起祭台教導民眾供奉神靈,平息根源的災禍。


    他們構成了這個國度的黃金三角,以太陽王國為時代的方舟,戰勝狡詐的惡魔,跨越對死亡的恐懼,然後去往新時代。


    尊貴的偉大的主人,您忠誠的謙卑的仆人有讓您滿意嗎?”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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