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被透明人注意到,克萊恩就被無形絲線束縛在原地,如同落入蛛網的飛蛾般失去了所有反抗能力,能被動轉移傷害的符文紙人接連粉碎,能遮掩自身存在的反占卜加持在消散,發動“火焰跳躍”能力的焰流剛冒出點火星就消失無蹤。


    然而這些也隻是經過訓練的本能動作。


    等克萊恩清晰感受到恐懼情緒,他脖頸處的“鋒利”引爆了短暫失靈的靈性預感,他腦海裏產生的紛雜思緒瞬間收束為一點,接著就是無限的空白。


    死亡就在一瞬間!


    “嘿嘿~”


    是響在耳邊的一聲輕笑,暫緩了死亡的來臨。


    身體被束縛的克萊恩,就像是遭遇心髒驟停艱難複蘇過來,終於呼吸到一口新鮮空氣般,遠近變換不斷的噪聲嗡鳴讓他難以穩定精神,模糊與清晰交替出現的混亂感知,阻擾了“小醜”完美操控身體的能力。


    他隱約感覺到自己藏在衣服內側的“獵殺者·改”被拿走了,接著是前不久製作的“偷盜者”領域符咒,最後是藏在暗袋裏的符文紙人。


    被拿走東西越多,克萊恩就感覺自己離死亡越近。


    拚命嚐試的各種自救手段,都在熟悉的冰冷槍口碰觸到他額頭時宣告結束。


    那是他的“獵殺者·改”!


    接下來就應該是沒有聲音,更沒有惡意的槍擊。


    但想象之中的死亡並沒有來臨。


    直到清楚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他的所有感官才開始恢複,耳中重新聽見紅磚巷那邊的嘈雜,雙眼再次看見清晰的畫麵,鼻子敏銳捕捉到薰衣草的芬芳……


    過去好一會,克萊恩才知道了現在是什麽情況。


    一個打扮得像漫畫中魔法少女的美麗女性在他眼前顯露身形,栗色微卷長發用可愛兔子發飾紮成的雙馬尾,還有白色超短裙加白色絲襪留出的“絕對領域”,這兩種畫風迥異的造型特征實在太過明顯。


    如果不是這位少女正用“獵殺者·改”頂著自己的腦門,他真的很想吐槽。


    “你難道就是羅塞爾試過的那位魔女?”


    隻可惜,克萊恩既不能也不敢。


    最多就是用心裏吐槽的方式來調整心情,他身上能轉移傷害的符文紙人全部粉碎了,而那種用絲線束縛敵人的能力也很明顯,結合少女超脫凡俗的容貌,答案很容就能猜到。


    眼前很可能是一位半神層次的“魔女”。


    而她就是跑出來幹私活的賽麗亞!


    注意到克萊恩的情緒變化,賽麗亞露出個惡作劇成功的笑容,用一次帥氣的轉槍動作輕點了下他的額頭,就直接解除對他的束縛,期間又順勢不留痕跡地把“獵殺者·改”、各種紙人和符咒放回原位。


    等克萊恩穩住身形的踉蹌,賽麗亞就如同一片輕盈羽毛般坐在他左肩,笑著說道:


    “哎呀呀,真是奇怪,你怎麽會遇到我呢?”


    “嗬嗬嗬,極光會的家夥還真是不合格,你剛才差點就被我隨手幹掉誒,真把你幹掉,葉夫卡大叔應該會很生氣吧?真想試試呢~”


    就在賽麗亞說到想試試殺死自己時,克萊恩明顯感受到了真實的死亡危機。


    但這道死亡危機來得快,去得也快。


    如同在風暴中走了好幾個來回的克萊恩,現在就站立在原地,懷裏抱著陌生老人的屍體,肩上坐著個幾乎沒有重量的少女,模樣要多奇怪就有多奇怪。


    可這裏沒有外人能看見他現在的樣子。


    有更加強大的幻術將他們覆蓋,通過剛才聽到的話語,他已經知道這個認識自己的少女來自那裏,葉夫卡這個名字實在太過印象深刻。


    隻可能是迷霧城的大人物。


    在克萊恩的認知裏,迷霧城是個立場模糊的超凡勢力,他們或許不想直接參與關於自己的這個麻煩,但如果有好處送上門他們也不會拒絕,疑似複活歸來的羅塞爾就在那裏,其他存在或許會想殺死自己,把他完全變成傀儡,可迷霧城不會。


    不是因為他有多麽特殊。


    而是出於利益考量。


    之前他對極光會和迷霧城的敵人關係隻是猜測,但如果加上眼前這位“魔女”的態度就大概能確定了,“真實造物主”和“風暴之主”、“永恒烈陽”、“知識與智慧之神”三位神靈原本就是死敵。


    敵人的敵人不一定是朋友,但一定有使絆子的默契。


    這也是克萊恩知道自己的命運後,還在努力掙紮的原因。


    獲得自由的機會就藏在足夠混亂局勢中,隻有做好準備才有機會抓住。


    感受到賽麗亞用手指在自己的鴨舌帽上畫圓圈,那種想要殺死自己的念頭也時有時無,克萊恩有些無奈地說道:


    “迷霧城的這位大人,有什麽能為你做的嗎?”


    看著克萊恩這幅懂事模樣,賽麗亞把玩著一小塊圓鏡,唉聲歎氣地說道:


    “唉……那你能為我死一次嗎?”


    剛聽到這個要求時,克萊恩的心髒漏跳了一拍,因為他能多次死而複活的秘密被發現了,可一想到對方的身份和來曆,他又不覺得那裏奇怪,畢竟他都直接死到了別人的大本營裏。


    都不知道有多少人看見了他死而複活。


    可哪有這麽聊天的?


    直接就把話題聊死了,要求別人去死也不知道是什麽路數,難道你不是擅長魅惑的“魔女”,而是擅長挑釁的“獵人”?


    想到“獵人”和“魔女”途徑的特殊,克萊恩在心裏吐槽怪不得能互換的同時,嘴上正想轉移話題,看看賽麗亞怎麽樣才願意放過自己,他就聽到了讓自己閉嘴的話語:


    “我有一件‘觀眾’途徑的神奇物品,可不要胡思亂想哦,還有,我可是一位正經的女性‘魔女’,別把我跟魔女教會那群變態比較,老板不想招惹你這個麻煩,不代表我不能殺掉你,說說看,你來這裏做什麽,洛蒂都主動躲著你了,按道理來說,你更加不可能遇到我。”


    被這麽一提醒,剛有些尷尬的克萊恩,很快反應過來賽麗亞是什麽意思。


    洛蒂應該就是他數次見過的那位男裝少女,他們是相同途徑的非凡者,非凡特性聚合定律會隱晦的讓他們靠近,但這不是必然,這種超凡底層的邏輯有極大隨機性和時效性,不是每時每刻都在生效,產生效果的時長也不穩定。


    相同途徑的非凡者都是這樣,非相同途徑的非凡者就更難“偶遇”。


    除非有外力幹涉!


    克萊恩剛想整理自己最近的遭遇,就看到紅磚巷那邊,老科勒背著個小女孩匆忙跑開,而一大一小兩個男孩也滿臉焦急地跟在他身後,在認出卡爾時,他也知道那裏發生了什麽。


    卡爾身邊的那個小女孩出事了,這會兒應該就是要去找醫生。


    他剛想跟過去看看,就聽到賽麗亞語調輕快地說道:


    “嗯,小羅拉也死掉了,那賽麗亞醫生也應該去找下一個目標了,你跟我一起去吧,你還得告訴我那把‘獵殺者·改’是哪來的,那可是已經被銷毀的試作品,真想知道是誰這麽大膽,居然敢外流賽西的失敗作品。”


    聽到已經有些耳熟的“賽麗亞醫生”,又真正聽懂她這句話裏的意思,克萊恩突然有些懵,看了看遠去的老科勒,又看了看坐在肩上的賽麗亞,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他很是不解地問道:


    “你就是賽麗亞醫生,那你……你為什麽要殺死那個小女孩?”


    對著眼神中滿是疑惑的克萊恩,賽麗亞輕撫著他的臉龐,露出個甜美笑容輕聲說道:


    “為了‘絕望’啊,隻有在麻木和絕望中重新獲得希望的人再次落入絕望,才能形成足夠穩定的精神烙印幫助我消化魔藥,為了成為他們的‘希望’,我可是花了不少心思,必須在那時候來臨前帶走,不然就浪費了。”


    聽完賽麗亞理所當然的話語,克萊恩不知道自己臉上現在是什麽表情。


    “小醜”能力可能還在維持,也可能已經停止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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