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根地震事件後的第三天,“女神之劍”塞西瑪就回來了。


    帶著能解決“魔女”瘟疫的“德魯伊”。


    那是個如同普通鄉間農婦的中年女性。


    塞西瑪稱呼她“蒲公英”女士。


    他們和機械之心的卡塔爾一起,前往每個做好標記的區域,驅散疾病、複蘇土地、淨化水源和治愈生命,每場需要耗費大量精神的儀式結束,塞西瑪都會守護在冥想的“蒲公英”女士身邊,拒絕所有人靠近。


    因為在追查老尼爾近期生活軌跡的時候。


    屬於“魔女”的清晰痕跡,就像是挑釁般出現在他們麵前。


    刻在惡龍酒吧最顯眼的大門上,印在老尼爾家裏的鋼琴琴鍵表麵,寫在黑荊棘安保公司前台的筆記本裏。


    他們甚至在聖賽琳娜教堂的祈禱大廳裏,發現了一件幹癟蛇蛻。


    那是“魔女”的詛咒物。


    好幾位值夜者和神職人員因此受到了詛咒。


    這些隱秘組織對教會的敬畏時有時無,就算從聖堂趕來的強者正留在廷根修複查尼斯門後的封印,塞西瑪也不敢保證,“魔女”不會出手幹掉“蒲公英”女士這位非官方的“德魯伊”。


    讓卡塔爾跟隨收集數據,也是因為他能調用那個半神層次的機械人偶。


    多少算是個威懾。


    ……


    拉斐爾墓園附近,被臨時改成醫院的旅館中。


    用黑紗遮麵的戴莉在為陷入沉睡的病人們治療。


    大約有百來人。


    他們的意識因為被死靈氣息擾亂而昏迷,不算危險,但不及時進行“安魂”的話,大概率成為植物人,很快就會死去,然後直接變成怨靈。


    那些死靈是“綠芽”事件中死去的廷根市居民。


    因為被某個黑魔法影響,產生了向怨靈轉化的戾氣。


    變故發生在邪神子嗣出現的黑荊棘安保公司的時候,弗萊還在進行修複屍體和安魂的工作,就被墓園裏的驟然劇變擾亂心神,為了不讓墓園裏的民眾被影響,他用非凡能力強行約束住死靈。


    可死靈出現的速度和數量很快超過他的極限。


    百來陷入昏迷的病人,就是他靈性難以支撐後的結果。


    如果他不是“收屍人”途徑的序列8“掘墓人”,已經死在那些轉化成功的怨靈手中,還好變故發生在白天,這些新生怨靈造成的危害很有限,大多都依靠附身活人躲避陽光。


    有及時趕到的萊茵主教控製,再加上後來戴莉的治療,並沒有造成死亡。


    隻是戴莉得狀態不是很好。


    被黑紗遮擋麵容的她,神情非常可怕。


    雙眼充血,冷漠且森寒。


    無數死靈在她眼中流轉,在她耳邊低語,把所有零碎信息收集起來拚湊成一段完整的過往記憶。


    讓她看見,讓她聽到,讓她記住。


    另一間房裏喂病人喝下聖水的萊恩主教,也隻能哀歎一聲沒有阻止。


    他沒有製止的立場,更沒有安撫的資格。


    在這次邪神子嗣降臨的災禍中。


    他最失職!


    ……


    拉斐爾墓園。


    結束所有犧牲者的葬禮後,眼神空空洞洞,沒有焦距,就像生了重病的倫納德獨自回到克萊恩墓前,在看向墓碑上那張書卷氣很濃的黑白照片時,他的雙眼才恢複些神采。


    用手掌扶住冰冷墓碑,緩緩蹲下身,然後靠著墓碑坐下。


    他的情緒很低落,嘴唇囁嚅著掙紮了好一會兒,才低聲說道:


    “你知道嗎?邪神子嗣降臨的災難被寫成了地震,居然連這種規模的災難也是這樣處理,那我們過去調侃過的那些可笑新聞,恐怕也是這樣吧。”


    “真是諷刺,哪有我這種倒在決戰前夕的主角,你們才是……”


    說到這裏倫納德的聲音突然有些哽咽。


    他想起了至今躺在病床上還沒蘇醒的弗萊和西澤爾,想起了渾身長滿膿瘡生不如死的西迦,想起了被“守護屏障”碾進地底的克萊恩屍體,想起了隻剩下些衣物殘片的鄧恩,想起了什麽都沒剩下的老尼爾。


    無窮無盡的悲憤在他胸膛燃燒。


    他那種沒有痛苦,沒有悲傷,沒有激動,沒有興奮的麻木模樣徹底崩潰了。


    除了哭泣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麽。


    極度壓抑的哭聲回蕩在墓園裏。


    直到黃昏的血紅侵蝕天空,陷入迷茫的倫納德才被屬於夜晚的冰冷驚醒,清醒過來後,他用袖子擦去臉上代表軟弱的痕跡,然後撥開遮擋眼睛稍顯淩亂的頭發,側過頭看著克萊恩的黑白照片,好一會兒才說道:


    “知道嗎?聖賽琳娜骨灰遺失了,是因斯·讚格威爾,是封印物0-08,就是這個叛逃教會的家夥玩弄了所有人,他的目的就是聖賽琳娜骨灰。”


    比起剛知道真相的時候,這會兒的倫納德顯得很平靜。


    “你說的那些巧合都來自封印物0-08,能察覺0級封印物的影響,你確實很特殊,沒想到這麽膽小的你會犧牲在這裏,欠你的符咒還不了了,但我會加入‘紅手套’,會抓住因斯·讚格威爾,用他的生命來償還!”


    “紅手套”是值夜者內部精英隊伍的代稱。


    一般來說,各支值夜者小隊都駐守在當地,需要處理各種涉及超凡的案件,各有轄區,人手和力量都不算充足,不經允許不能到轄區外追捕罪犯,但某些狡猾惡徒總是四處流竄,這就造成了很多不便。


    為此,黑夜教會專門在值夜者內部成立了“紅手套”。


    他們都是嚴格挑選出來的精英,甚至掌握了部分聖物,他們的任務就是增援發出信號的值夜者小隊,以及不受限製地追蹤和抓捕被關注的邪惡者。


    比如蘭爾烏斯,又比如因斯·讚格威爾。


    製造邪神子嗣降臨慘案的所有惡徒……


    都要死!


    ……


    廷根市,碼頭區的惡龍酒吧裏。


    一位美麗不似凡人的女性冒險家正坐在吧台前喝酒。


    她身穿深棕色皮質小外套與黑色緊身褲,腰間用束腰收緊露出大片胸口雪白的血色襯衣,散落的黑色微卷長發,恰到好處地遮擋住少許過份風情。


    是貝阿朵麗娜!


    這位魔女教會的地上天使就在廷根。


    正大光明在有官方背景的酒吧裏喝酒,根本沒有離開。


    那位外表粗獷的中年酒保,現在就像個情竇初開的少年,偷偷打量這位“魔女”天使,腦中盡是初戀般的青澀心思,手中的玻璃酒杯是擦了一遍又一遍,一遍再一遍,怎麽都停不下來。


    整個惡龍酒吧裏,能看見貝阿朵麗娜的也隻有這位酒保。


    祂隻是代替紫羅蘭過來辦事,找點樂子還行,並不想惹麻煩。


    被“魅惑”修改人格的酒保,隻是祂無聊時候隨手弄出的玩具。


    像是喚寵物般勾勾手指,中年酒保就連自己是位男性都忘記了,像個羞澀少女般扭捏著走過來,這時候的他眼神清澈,笑容純真,聲音輕柔,已經徹底變成和粗狂外表不同的人格。


    “女士,有什麽能您效勞的嗎?”


    輕晃杯中的鮮紅酒液,貝阿朵麗娜眯著雙眼柔聲問道:


    “阿德米索爾那個小‘怪物’呢?”


    如同少女般低頭沉思片刻,酒保不是很確定地說道:


    “我也是聽說,大概半個月前,他被人帶走了,對方是個光頭男人,看體格像是弗薩克人,斯維因說那人很厲害,我們所有人加起來也不是對手。”


    會把身為半個“怪物”的阿德米索爾帶走,大概率是生命學派的成員。


    不知道是在找學生,還是轉移厄運。


    感覺有趣地勾起嘴角,貝阿朵麗娜沒有繼續開口。


    祂要等的家夥來了。


    那是個從靈界來到現實的死灰斷手,它五指為手腳在虛空行走,手心打開一張嘴,手背睜開一隻眼,剛出現在惡龍酒吧就四下張望,像是在尋找的什麽。


    是信使!


    笑著伸出手,隔空把斷手信使抓在手中,俯視著那隻獨眼說道:


    “小家夥,晉升完成後去貝克蘭德做件事,你用那支筆算計魔女教會的罪過就算了,做得好,也可以給你個投靠的機會,你不會想見到紫羅蘭的。”


    ……


    收集完廷根變故的所有情報,洛蒂神色凝重地睜開眼睛。


    所有靈體之線都從小型“隱藏空間”的“門”收回,密偶昆蟲們全部死亡,眾多“隱藏空間”依次回歸,最後才解除“守密”狀態,整個廷根沒有任何人發現曾有數百耳目藏在暗處去聽、去看、去幹涉。


    事情過於複雜和嚴重,她選擇直接返回迷霧城。


    誰知道剛回迷霧就遇上了熱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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