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為巨大球體的猩紅色混亂迷霧,就像孕育無數怪異蟲豸的母巢胚胎:


    或是在扭曲表麵上,鼓動著無數蠕蟲般的霧團;


    或是具象出人臉模樣,拖著長長的腥紅尾巴向外逃離;


    再或者,是呈現出融化和崩塌的趨勢,緊緊包裹在洛蒂身周。


    而正在晉升的洛蒂本人,她咬著牙緊閉雙眼,正用冥想法對抗服食魔藥帶來的第一波衝擊,但看她血管從脖頸膨脹到太陽穴的猙獰狀態,明顯說明這麽做的效果不太好。


    通過“混亂之眼”的觀察,亞瑟能從形態詭異的混亂迷霧中,看見她這20多年的些許經曆。


    有對家族那些叛徒無法忘卻的仇恨;


    有巡邏時看向迷霧城上城區的恐懼;


    有從神秘屋購買物品轉交給家族時的掙紮;


    有得知美人魚被黑夜教會掌控時的絕望……


    種種本以為被處理掉的負麵情緒,此時成為了讓她走向毀滅的厄難。


    她的理智在向失控滑落。


    看到這種情況,亞瑟不僅沒有任何擔心,反而露出個愉悅的笑容。


    因為這種毀滅,並沒有真正來臨。


    隨著美人魚的歌聲悠揚傳來,每當那種“變化”波動撞擊在洛蒂的靈體上,包裹她身軀的詭異“混亂”中,那些影響她情緒的混亂迷霧,就會被彈出部分。


    與此同時,亞瑟能看見的畫麵也對應著減少。


    這讓洛蒂保持住了最後的理智,並借助這種影響,一點點找回平衡。


    先是她頭部的變化迷霧,逐漸在腦後凝聚為一道相對清晰的層疊門戶。


    這是亞伯拉罕家族傳承的“星門冥想法”。


    洛蒂狀態的恢複,也讓它的作用真正被凸顯出來。


    等她身上猙獰膨脹的血管趨向正常,顯著的變化開始發生。


    最開始,是那個具象出人臉模樣,拖著長長尾巴向外逃離的猩紅霧團,它瘋狂掙紮著發出無聲嘶吼,就像拔河般,被無形力量艱難地一點點拉回到詭異霧團中。


    隨著美人魚歌聲造成的變化波動,一次次撞擊在洛蒂的靈體上。


    她找回的理智越來越多。


    呈現出融化和崩塌趨勢的混亂迷霧徹底停止變化。


    與此同時,洛蒂的身形也開始軟動變形,變成個身穿老舊灰裙的老婦人。


    她是迷霧城中,牛奶晨報和小麥圖書館的知名作家。


    洛蒂.普萊爾.丹頓!


    完成這個變化,她身周的混亂迷霧猛地收縮一圈,猶如有無數蠕蟲爬動的扭曲表麵,短暫平息下來,就在這種扭曲波動再次恢複之前。


    洛蒂第二次變化了身形。


    那是個畫著誇張妝容,身穿巨大蓬蓬裙的滑稽男性。


    他是迷霧城麵包劇場的王牌演員。


    洛克.威斯克!


    完成這次變化,她身周的混亂迷霧如同被無形巨手突然握緊,迷霧竟像瞬間擁有了實體般,小部分從無形巨手的縫隙中飛散成尖刺狀,大部分被擰成扭曲詭異的恐怖枝幹。


    洛蒂身上的“混亂”正在發生質變,逐漸脫離脆弱的霧氣狀態。


    這是在嚐試構建“秩序”!


    培養了20多年的實驗種子,終於有要收獲的跡象了。


    亞瑟就連雙眼中都充斥了笑意。


    看著洛蒂身周不可名狀的猩紅枝杈開始反卷,然後時不時刺出數道尖銳,隱約聽見的破空聲,就像是迷霧狀的猩紅真正有了物理特性。


    這種反複持續了3分鍾左右,就徹底消停下來,逐漸回到服食魔藥前的正常狀態。


    這代表洛蒂已經度過了服食魔藥最危險的階段。


    到這時,她開始了第三次變化。


    亞瑟也終於明白,洛蒂使用“無麵人”變換身形的目的。


    洛蒂購買過迷霧城的非凡者基礎手冊,扮演法的本質當然被收錄其中,她變換身份,就是在加固自身在神秘、現實與本我這世界三元對“自我”的錨定。


    這是三元聖化儀式的另一種用法。


    借用的就是“無麵人”,你可以是任何人,但你隻能是你自己的核心扮演法則。


    有“星門冥想法”保持意識清醒,洛蒂每完成一次身份變換,就能以這個身份為媒介回顧自己的過去,從而加固自身的精神印記。


    這麽做不僅能對抗魔藥帶來的衝擊,還能整合提前扮演“密偶大師”的三元定位烙印。


    很聰明,而且懂得變通。


    看著洛蒂的身形與衣物同時變化,變成個身穿褐色男款正裝,將金色短發整齊後梳的十六歲少女,那雙美麗的天藍色眼瞳,如同初次相遇時那樣,澄澈通透,把所有負麵情緒都隱藏在內心深處。


    是的,洛蒂現在這幅外表,就是26年前,她初次遇見亞瑟時的樣子。


    正是洛蒂.亞伯拉罕本人。


    完成這次變化,她身周的混亂迷霧徹底收攏到一起,在背後顯露出個輪廓模糊,與此時洛蒂的形貌,有七八分相似的紅霧女性。


    晉升……成功了!


    但變化並沒有停止,就在美人魚的歌聲中,洛蒂開始了第四次變化。


    亞瑟欣喜地睜大了眼睛。


    這次變化,是洛蒂和她身後的紅霧女性同時進行。


    洛蒂的身形在變得更矮、更小,遠遠超出了“無麵人”變化的極限,同時達到了“密偶大師”魔藥接近完全消化的極限,就連身上的“百變禮裝”都沒能及時跟上她變化的速度。


    這個過程中,“混亂”雖然還是迷霧形態,但原本的洶湧燃燒的熾烈形態,已經逐漸平息下來。


    最終,洛蒂的外表固定為一個5、6歲大,身穿酒紅色百褶裙的金發小女孩模樣。


    但紅霧構成的那位女性,卻沒有停止變化。


    5、6歲大的小女孩,漸漸彎下了腰背,身形也變得幹瘦且佝僂,猩紅迷霧的變化還在繼續,當她低下頭向後伸出手做出托舉的姿勢時,猩紅從她手中噴湧而出,從底座和門框開始,飛快凝聚為一扇3米高的巨大門戶。


    當這扇巨大門戶最終凝聚成型,就傾倒下來,重重壓在女孩瘦弱的背上。


    女孩的腰背和膝蓋,被壓得更低了。


    這種代表“秩序”的混亂異象形成,亞瑟僅是看一眼就明白了本質。


    經過多麽長時間的觀察,他可以說比洛蒂更加了解她自己,這種將家族榮耀淩駕在生命與自我之上,並以此為樂的家夥,亞瑟雖然無法理解,卻喜歡得很。


    因為,隻有有執念強大的試驗品,才更容易結出完美的果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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