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抗“滿月詛咒”的封印作為一次性消耗品,雖然不能用來晉升序列,隻能在關鍵時候用來救命,但它依舊是亞伯拉罕這麽多年來唯一抓住的“光”。


    這也是她不惜冒著契約反噬和神罰的風險,也要做這件事的原因。


    她是默默守護家族榮耀的“占卜家”;


    是亞伯拉罕的複仇者;


    是別有異心的迷霧城守護騎士;


    是牛奶晨報和小麥圖書館的知名作家;


    是麵包劇場的王牌演員;


    還是促成迷霧城靈偶種族誕生,並建立靈偶藝術館的幕後推手。


    這6個身份就是她身為“無麵人”與下個序列“密偶大師”的堅實基石,根據家族前輩留下的筆記,隻要她成功完成晉升,就能快速消化掉“密偶大師”的魔藥,籌劃晉升半神。


    可這又有什麽意義呢?


    知道自己終於能晉升序列5,距離半神、距離天使更近一步的時候,她是高興的。


    可……她無法舍棄亞伯拉罕,更不可能脫離迷霧城。


    當初和亞瑟定下的交易契約已經臨近30年期限,繼續拖延著不完成是會死的,以她利用漏洞挖迷霧城牆角的行為,能活到今天已經是個奇跡。


    她可不認為自己能瞞過迷霧城規則網絡的監察。


    手掌緩緩離開門把手。


    她知道,是在家族與迷霧城之間做出選擇的時候了。


    退回到牆角的矮桌前,洛蒂將存放“密偶大師”魔藥的黑鐵方盒放在邊上,思考良久,才從衣服內側存放寶石符咒的隱蔽口袋裏取出一套迷你紙筆,質地柔軟的紙張偏小泛著青黑,通體由鑽石雕刻的微型鋼筆內藏一根猩紅血線。


    這是洛蒂沒能歸還的家族財產。


    名為“流浪者遺書”!


    並不算珍貴,副作用也可以忽略不計,作用就像它的名字那樣隻有給親人留下遺書這麽一種,每個亞伯拉罕的家族分支都擁有一組。


    而洛蒂這一支,就隻剩她自己成為非凡者,自然負責保管“流浪者遺書”。


    捏著鑽石鋼筆,懸停在紙麵的筆尖半天也沒能落下一個字。


    她當然不是要寫遺書,隻是單純要給家族寫信。


    “神戰遺跡”是神秘世界中公認的極度危險區域,沒有信使願意進入,除了迷霧城,洛蒂也不知道還有什麽存在,能跨越現實與虛幻的邊界連接到外麵。


    進入迷霧城可以由自己選擇,但選擇結束,她卻沒有這種權力。


    閉眼深吸一口氣後,筆尖終於落下,猩紅血色出現在泛著青黑的紙張上:


    “多裏安長老您好,我是愛德華的女兒洛蒂,這是給您寫的第5封信,我還活著,很抱歉不能給您回信,加入這個神秘組織後,不知道什麽時候,我就可能不再是我,能說的隻有這麽多,希望您能明白。”


    真正開始落筆後,洛蒂突然發現自己有很多很多事想寫下來,有些類似小女孩的委屈竟來得異常洶湧。


    這讓很小就不再哭泣的她不得不抬起頭,用上“小醜”完美掌控身體的非凡能力強行把淚水收回去。


    “流浪者遺書”的血墨是有限的,不能這麽浪費。


    很快調整好情緒,洛蒂繼續寫到:


    “因為契約的存在,關於家族詛咒,能說的隻有組織可以,但是不行;關於組織,並不是邪神;所以,家族需要做出選擇,是否要拿出‘秘法師’或‘漫遊者’的非凡特性完成交易,我即將晉升序列5,成功後我就必須去麵對自己的結局了,祝您安好,祝亞伯拉罕安好。”


    寫下最後一個字後,洛蒂捏著那支迷你鑽石筆,怔在那裏許久許久。


    已經衝出衣領攀上脖頸的青黑血管,讓她即便神色平靜,也顯露出些許恐怖,隨著那種靈體隨時會崩潰的可怕壓力逐漸消退下去,她終於鬆了口氣。


    迷霧城的契約規格非常高,能說的她都說了,不能說的,她也盡可能想辦法以最邊緣的方式給出了暗示。


    這讓她差一點就徹底死亡。


    完成這份簡短信件,“流浪者遺書”的血墨就隻剩下五分之一。


    已經不需要再額外做些什麽了。


    “流浪者遺書”之所以被稱為遺書,就是因為它不需要像信件那樣寄出,隻要寫下,最多不超過七天,對應血緣親屬的腦海,就會自動浮現內容。


    默默收好已經無法再使用的“流浪者遺書”,她開始整理儀容。


    即將抵達美人魚生活的地方,她必須完成一個侍從的本分工作,比如請示主人對後續行程的安排。


    重新收起存放魔藥的黑鐵方盒,走到門前再次用手掌握住門把手,毫不遲疑地將其推開。


    哢嚓!


    門板與門框親密接觸。


    就在隔著不到兩個房間的船長室裏,亞瑟笑眯眯地捏著一團瘋狂掙紮的變化迷霧,這就是洛蒂寫的那封信。


    被他掌控的“黑色鬱金香號”哪裏還會有秘密,更別說這家夥還先向迷霧城進行了祈禱。


    沒有強行留下手中的變化迷霧,解析了其中的變化後,亞瑟就把它放了。


    要問洛蒂的行為對不對?


    答案當然是不對。


    可亞瑟並不在乎,當初把“迷霧法典”製定得那麽寬鬆,就足以說明他的態度。


    耍小聰明、找漏洞為自己謀好處在他看來不算什麽,如果不是顧慮被其他舊日破壞計劃,亞瑟才不會定下其他神靈的虔誠信徒,沒有邀請無法進入迷霧城的規則。


    這是明顯與“混亂”概念違背的舉動。


    是無奈的選擇。


    他才剛誕生不久,還沒有強大到能直麵神靈的層次,這麽做也是沒辦法。


    感知洛蒂已經走到門外正準備敲門,亞瑟臉上的笑容變得意味深長起來,故意用冷漠地口吻說道:


    “你去吧,完成晉升後再來見我。”


    這讓洛蒂準備敲門的手,剛抬起到一半就定在半空,傳入耳中的話語讓她短暫忘記了呼吸,那種不同以往的冰冷口吻讓她思緒萬千,臉上的虛假笑容也變得極其僵硬,默默收回略微有些顫抖的手。


    隔著艙門,她重新組織好笑容,恭敬地說道:


    “好的,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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