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夢境開始消逝,太陽照亮現實的瞬間,亞瑟睜開了幽藍重瞳。


    因為他看見了極其詭異的畫麵。


    被聖骸布包裹住大半身軀的托爾茲納,露出了笑容,就是祂那張被綁成木乃伊的臉上,微微勾起嘴角,就能牽動所有破舊布條的恐怖笑容。


    當亞瑟在“黑色鬱金香號”號的船長室醒來,他才知道托爾茲納做了什麽。


    祂給了自己一道詛咒。


    並不是要咒殺自己,而是給自己下次進入夢境世界,額外提供了幾個可選擇的坐標。


    聯想到托爾茲納那個意味不明的笑容,亞瑟苦惱地翻過身,把小臉埋進枕頭裏,發出沉悶的感慨道:


    “真不虧是狼人,比狠人還多一點,地球也難混了,我才是個不到1歲的小嬰兒,遇見的這些選手會不會段位太高了!”


    他已經反應過來,自己主動把握談話節奏的行為有些蠢。


    托爾茲納對他的了解來自“欲望母樹”,該知道的早就知道了,不該知道的,祂也能從結果難以應對的那些進行反向推算。


    至於亞瑟背後的舊日是哪一位,執掌的權柄又是什麽,對應哪幾條非凡途徑,對祂來說根本沒有意義。


    反正都是“欲望母樹”的死敵。


    知道了,就是多了解一位舊日的信息,不知道也不影響祂鋪平自己的舊日之路。


    這個道理連亞瑟都知道。


    從第二紀存活至今的古神托爾茲納當然也明白。


    自作聰明隱藏秘密的行為,反而會讓托爾茲納確認不少猜測。


    至少他的目的已經被猜到了。


    因為在托爾茲納給出的夢境坐標裏,有兩個地方讓亞瑟的靈性有所觸動,這是來自“變化”的波動,說明這兩個地方都和他有重要關聯。


    一個是傳說中所有“異種”的故鄉,名為“黑暗王國”的地下世界;


    另一個是在沒有明確曆史記載的第一紀,就被神靈毀滅的“天使聖所”。


    明明得到了這麽重要的情報,亞瑟卻苦惱地折起枕頭,蓋住了自己的小腦袋。


    說他是個不到1歲的小嬰兒並不是在玩笑,當初“混沌之子”拿出的孕育方法,是真正把神變成人,隨著年歲增長,亞瑟身上的人性會越來越明顯。


    而對於這種特質,不管是亞瑟還是本體都沒有抹除。


    人性支撐對於成就“混亂”是必要的。


    有過這麽一番經曆,他舊日本質的傲慢也消退了不少。


    並不是一件壞事。


    小孩子嘛,頭幾次吃虧,總需要點時間消化。


    ……


    離開“樹人王國”的永晝海域後,路德維爾操控“黑色鬱金香號”變得更加賣力。


    原本還需要經過幾個日夜交替,最少一次恐怖暴風雨,以及相當麻煩的石巨人島嶼,才能抵達的美人魚棲息地,在他借助一個被冥界影響的區域進行靈界跳躍後,就隻剩下小半日行程。


    洛蒂當然發現了路德維爾的變化。


    對方話裏話外的低姿態與試探,稍微讓她有些煩惱。


    透露迷霧城情報是不可能的。


    哪怕對方心中的選擇已經有所偏向,也不行。


    迷霧城不歡迎其他神靈的虔誠信徒,是寫入“迷霧法典”的規則,目前除了上城區那些大人,沒有任何存在擁有邀請外人的權限。


    沒有邀請的權限,自然就沒有拒絕的權限。


    因此,最開始發現路德維爾敲響自己的房間門時,洛蒂臉上的假笑有些僵硬。


    但這次他並不是來套近乎的,他是七大海盜將軍之一的“地獄上將”,也是有身份的大人物,在確認得不到更多情報後,自然不會繼續死纏爛打,他操控肩上的靈界生物對洛蒂說道:


    “快到有美人魚棲息的地方了,建議你提前準備好魔藥,最好有親近海洋生物的符咒。”


    洛蒂沒想到路德維爾會特地來提醒自己。


    倒不是驚訝她需要美人魚晉升的情況被知曉,路德維爾和布魯諾都不是普通非凡者,即便她不說,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們也能通過自身擁有著神秘學知識得到結果。


    讓她感覺奇怪的是,路德維爾似乎故意避開了布魯諾。


    用“小醜”能力控製住臉上看好戲的表情,洛蒂誠懇表示感謝。


    在送走路德維爾關上房門後,她就神色古怪、想笑又強忍著地看向右側牆壁,在這個方向穿過幾道艙壁能看見的地方,布魯諾正盤坐在甲板上把玩“守護核心”。


    他自行開發的“法師之手”用法,就像傀儡師操控人偶在上演戲劇,隻不過……自從玩弄活屍徹底把路德維爾惹惱後,他就把操控目標換成了杯碗盤碟等餐具。


    即便看不見,洛蒂也能知道現在是什麽情況。


    她還記得在白天來臨不久,因為被路德維爾徹底無視,布魯諾識趣地離開對方視線,然後在操控船帆的不死仆役麵前表演木偶戲。


    這純粹是踩在路德維爾的理智上狂跳踢踏舞。


    不說船上這些不死仆役本就是路德維爾的耳目,單是他挑選的那個位置,以洛蒂的靈感,不用看也知道他在做什麽、說什麽。


    更別說,還有那場令人印象深刻的劇目:


    潔白的圓形餐盤豎在舞台中間,以它為分界,後麵是背過身的銀質湯匙,前麵是以叉尖為腿腳的黃銅餐叉,在舞台最邊緣的地方,還有把刃口向外的銀質餐刀靜靜站立著。


    左右搖擺著的黃銅餐叉,屁顛顛湊到餐盤左邊,探出頭偷看背對自己的銀質湯匙,然後由布魯諾捏著嗓子配音道:


    “噢~尊貴的、偉大的銀湯匙,卑微的、愚蠢的銅餐叉來給您真誠地道歉了,仁慈的、善良的您,可以原諒卑微的、愚蠢的我嘛?”


    結束銅餐叉的戲份,他側身偏到一邊更換為沉穩聲音為銀湯勺配音說道:


    “哼,愚蠢銅餐叉,你知道自己錯在哪了嗎!”


    戲份繼續切換為銅餐叉,說道:


    “噢~尊貴的、偉大的銀湯匙,銅餐叉就是錯了,您懲罰卑微的、愚蠢的銅餐叉吧,隻要能獲得您的原諒!”


    “愚蠢銅餐叉啊,除非你跪下來親吻我的鞋子,否則尊貴的、偉大的銀湯匙是不會原諒你的。”


    “好的,請一定要給我這個機會!”


    “……”


    “……”


    噗嗤!


    “小醜”洛蒂破了功。


    “給我死!”


    路德維爾拔出了腰間刺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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