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厲聲嗬斥的虔心沒有再說話,魊司隊伍裏的人也都保持著沉默。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靜心禪廟紫色的燈光籠罩在雪夜裏魊司群的每一個成員身上,遠遠的望去,他們仿佛隻是片深淺不同的紫色塗料勾勒出各種不同姿態的人物造型,然而在每個不同的形態下隱藏的是各自不同的複雜情緒。


    寒風夾雜著碎雪從山穀風口襲來,它不停的將積在地麵的雪花揚到半空中,然後又撒手讓它們自由的碎落,發出沙沙的細聲,仿佛是有淚水在黑暗裏滑落。


    “啊!”


    沉默中的虔心突然爆發出一聲怒吼,他從魊司背上高高躍起,撲向了同樣沉默著的虔正,兩人重重的從魊司背跌倒在雪地之上。


    虔正被這突如其來的攻擊所驚醒,開始奮力的反抗著,倆人在雪地上廝打著,不時的發出野獸般的咆哮聲。


    一邊是俱瀘草原上數一數二的博克高手,一邊是為了兄弟的死不顧一切的瘋狂武士,他們就這樣瘋狂地廝打了很久也沒能分出個高下。


    魊司隊伍在喧鬧的旁邊沉默著,沒有人去製止他們,畢竟虔明兒的死,讓大家心裏都很壓抑,畢竟他們從沒經曆過死亡,更不要說死去的是一個從小一塊長大的好兄弟。廝打是草原男兒宣泄壓抑情緒的最好方式,於是他們靜靜的看著這場打鬥,仿佛自己也參與其中。


    廝打到了最後,還是體格健壯的虔正壓倒了義憤填膺的虔心,就如同感性的宣泄永遠無法戰勝理性的事實。(.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所有人的心裏都清楚,虔明兒已經死了,即便打死了虔正也於事無補,情緒宣泄完了,也該收手了。


    虔正騎在了已經累倒的虔心的胸口,雙手緊緊按住了他的雙手,倆人重重的喘著氣,在昏暗的光線裏凝視著對方。


    “虔明兒是死了,可不是我害的,兄弟們都見到了,是他失足掉下了山崖。”虔正用最後的氣力解釋道。


    虔心將信將疑的望了一眼在旁觀戰的兄弟,那些目睹過的人紛紛低下了頭,微微點了點。


    “你放開我!”虔心不依不饒的掙紮著,想要把壓在自己身上的虔正給掀翻,可虔正緊緊的扣住了他,“別以為這樣我就會放過你!要不是你嫉妒他……”


    “沒錯!我是嫉妒他!沒有他,我將是這草原上最強的武士,我感覺到來自他的威脅,我恨他!做夢都想打敗他,可我發誓,我從沒想過要害死他,甚至我還很崇拜他,因為他的確是最強的,強的讓想要超越他的人絕望!”虔正咆哮著說出了壓抑在心中很久的話語,放開了被壓在身下的虔心,站了起來,二人在雪地裏對峙著。


    這時,虔正突然拔出了腰間的彎刀,憤怒的眼神中噴射出熠熠的光芒。


    所有的人都驚呆了,可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做些什麽來製止他們。


    一些兄弟跳下了魊司,衝了過去,喊著:“虔正,不要!”


    “你們別過來!”虔正狂嘯著,於是他們都停下了腳步,在一個很近的距離,圍成了一個圈,與中間的倆人對峙著。


    虔心麵對舉著彎刀的虔正,一動也沒動,僵立在原地。


    虔正提著刀一步步的逼近虔心。


    眾人的心裏十分緊張,可因為懼怕虔正,沒有人敢上前製止。


    “虔心兄弟,既然你不相信我,虔明兒又死無對證,那好!來,你現在殺了我!”說玩虔正將刀柄遞至了怒氣衝天的虔心眼前。


    一直沉默不語的虔心,一把接過了那柄彎刀,緊緊的抓在手中,duizhun了虔正的脖子。


    所有的人都為虔正揪心,此刻握著刀的虔心是虔明兒最好的兄弟。


    此前一直沉默著的虔順,也是魊司隊伍裏最年長的人,終於開口道:“虔心,放下刀吧!明兒死的是有點冤,可這也不全是他的錯,難道殺了他就能為明兒報仇了?”


    他不開口也就罷了,此番不冷不熱的話一出,讓聽著的人失去了方寸,不知這究竟是在勸還是在煽動。


    虔心手中緊握的彎刀本就已經架在虔正的脖子上,明晃晃的刀鋒在對方漠然的麵容印出了一暈紫光。虔順的話一說出,那道紫光便開始微微閃動,那是虔心的手在顫抖,他原本淩亂的心緒被這些話攪的更亂了。


    終於他一鎖眉頭,高高的舉起了彎刀,在空中停留了片刻,飛快的劃了下來。


    魊司隊伍中有人驚呼:“虔心,不要……”


    手起刀落,虔正絕望而安靜的閉上了眼睛,既然解釋沒有人聽,他寧願用自己的血來洗刷心頭的愧疚。


    片刻,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卻沒有任何異樣。


    卻聽見身旁“當”的一聲脆響,那彎刀重重的摔在自己身邊的一塊山石之上,濺出了幾點火星,四散消失了。


    原來虔心並沒有動手,隻是yongli的丟下彎刀,瘋狂的跑開了,他飛身上了魊司,閃電般的逃離那紫光映射下的人群,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留下呆呆屹立的虔正,流下了悔恨的淚水,心裏卻仿佛尋求到了某種解脫,自從親眼看到虔明兒墜落懸崖的過程,他已經拋開了所有嫉妒,感覺到以前的自己是那樣的愚蠢。


    世界上有了虔明兒,自己什麽都不是;可此刻沒有了虔明兒,自己依舊什麽都不是,原來嫉妒隻是自己給自己的平庸所找尋的借口而已。


    “虔正,既然現在你沒事,那我們繼續趕路吧?”虔順漠無表情地催促著依舊停滯不前的魊司隊伍。


    立在雪地裏的虔正抬頭看了眼魊司背上的虔順,想起方才對峙時他說的那些話差點害死自己。


    虔正沒有理會他,飛身躍上了自己的魊司,舉起右手向前一揮道:“出發!”


    魊司隊在紫黑的夜色中平靜的前行,向著草原深處虔誠村的燈火。


    耳邊隻有呼呼的風聲,麵頰上兩行熱淚在隨風滑落,那滾燙的淚卻經不住冰冷的風,流出後沒多久就變的與這周圍的夜色一樣的冰涼,直涼進了虔心的心裏。


    他騎著魊司一路狂奔,眼前不斷的浮現著與虔明兒幼年時經曆的點點滴滴。由於是逆風,那些夾雜在風裏的碎雪敲打在他的臉上,如同刀割一般疼痛。順著先前大隊魊司的腳印,他尋找著虔明兒墜崖的地方,走著走著發現自己離沉靜禪廟越來越近,終於那曾經無數次仰望天際時才能看見的紫色燈火竟然就閃爍在眼前。


    那是一座巨大寺廟的輪廓,從一扇高高的拱形門裏射出洗滌人心靈的柔和的紫光,讓人感覺門的另一邊就是天堂,有幾次虔心的腳步都被深深的吸引向那裏,目光凝望著那裏,心中虔明兒的死所帶來的憤怒與仇恨也漸漸變得沒有那麽強烈了。


    隻是他想起了在穀口守候時,看到的有關進山的禁令,為了避免麻煩,便放棄了進入禪廟的念頭。於是他悄悄繞過了高大的神廟,走進了沒有紫光照射的陰影裏。


    紫穀便在這禪廟的後麵,虔心走到了嘈雜魊司腳印的盡頭,他知道離虔明兒墜崖的地方已經很近了。


    失去了紫光的照射,卻也沒有陷入黑暗,原來走出了禪廟紫燈照耀的範圍,在更高的神山之巔有著另一處更加明亮的紫色燈火。


    虔心凝望著那團更加淡雅卻同樣讓人溫暖的紫色,不知道那遙遠的地方是否也有著一座禪廟,在無雲神山的更高處。原來曼達拉不隻有一座禪廟,是否每顆夜幕中的紫色星星,都是一座禪廟?


    虔心沒有顧得上細想,便在微弱光線的照耀下,朝不遠前方的懸崖走去。


    因為雪地上散落著幾行還沒有被完全湮沒的腳印,那一定是虔明兒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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