虔明兒抬頭一看,說話的人原來是虔正——虔誠村最年輕的博克高手。


    博克是俱瀘州牧民中廣泛流傳的一種競技運動,規則與摔交類似,隻是對抗的激烈程度更高,隻有草原上的真正強者,才能在這項比賽中站立到最後,博克高手在牧民中會受到極高的尊重。


    沒等虔明兒開口,虔正又厲聲道:“將他拿下!押他去見村首!”


    話音未落,幾個村騎衛隊成員衝上來,將虔明兒按在了地上,取出繩索準備將他綁個結實。


    虔明兒本就驚魂未定,又受到這種待遇,他瘋狂的邊掙紮邊叫著:“你們放開我!你們要幹什麽?為什麽抓我?”


    他一用力,就掙脫了押住他的幾個青年,虔明兒雖然身形纖弱,小小年紀卻是力大無窮。


    就在他正要逃脫人群包圍的時候,虔正一個箭步衝上去,從後麵用雙手緊緊鎖住了虔明兒。


    虔明兒不知道鎖住自己的人是虔正,隻覺得那對胳膊異常有力,合在一處如同一隻巨蟒,被鎖的感覺呼吸異常吃力。


    他大喝一聲,鼓起了十二分氣力反抗著,卻沒有半點效果,而那雙胳膊卻越收越緊。


    幾乎陷入絕望的虔明兒,猛的向前躬了一下身子,然後迅速仰頭撞向了身後抱住他的人。


    “咚”,兩個人的頭劇烈相碰,發出了一聲悶響。


    虔正不愧是博克高手,反應十分迅捷,若是沒有及時的躲避,鼻梁一定會被虔明兒撞斷。


    “為什麽抓我?”已經知道自己無法掙脫身後鎖住自己的那雙手,虔明兒再次瘋狂的吼道。


    “為什麽抓你?你殺死虔靈子爺爺,我絕饒不了你!”被撞的虔正也不示弱,叫喊著,將雙手鎖的更緊。


    虔明兒這才聽出原來是虔正的聲音,他倆自小就愛爭鬥,一直以來就是用這種語氣對話。


    虔明兒終於弄明白為什麽被抓,沒有再生氣,笑著道:“虔正!你傻啦?虔靈子爺爺對我比對你好,我怎麽可能會殺他?快放開我,我不會跑的。”


    “我傻?”虔正說著鬆開了自己的手,摸了摸自己剛剛被撞疼的額頭說。


    虔明兒見虔正終於鬆手,頭也沒回,誇張的伸了伸雙手,說道:“對!你就是個傻……”


    瓜字還未說出,虔明兒隻感覺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虔正在他身後,得意的看著自己打暈虔明兒的拳頭,笑道:“我傻?你才傻!快,給我把他綁上,抬到村首那裏!”


    很快那群年輕人一擁而上,將虔明兒捆了個結實,然後抬起來,舉過了頭頂,簇擁著出了神社。


    虔正和另外幾個年輕人走在後麵,還沒有出神社,有人便問:“正哥,怎麽他還沒說話,你就把他打暈了啊?”


    “哈哈,為什麽?”虔正得意的笑道:“誰讓他平時那麽狂?出發時村首告訴我,見麵就打暈他,不能聽他辯解,他可是殺死巫醫的重犯!”


    那幾個人附和著,簇擁著虔正,架著虔明兒走出了神社。


    昏迷不醒的虔明兒被帶到了村首家中。


    村首姓虔名生,相貌不俗且滿腹經綸,再加上他處事妥當,做村首多年,口碑甚佳。


    昏迷中,虔明兒卻仍能隱約聽見周遭人的說話聲。


    “村首,我將重犯虔明兒抓回來了,他果然諸多狡辯,被我打暈了。”虔正得意的報告著。


    村首虔生卻沒有虔正那般的興奮,隻是冷冷的應了句:“人抓回來就好!這裏有點碎石,拿去帶你的兄弟們到酒家沽些酒喝去。”


    寶石是曼達拉的貨幣,價值大小按成色和重量來劃分,村中年輕人大多都為村首幹過些活,每次也總能領到一塊半塊碎石換酒喝,這點虔明兒自己也很清楚。


    虔正平時為人好勇鬥狠,性格卻十分豪爽,拿著那些碎石便招呼著一同去抓人的村騎衛隊的兄弟出了村首的家,往村口酒家去了。


    虔正走後,虔生便命人將虔明兒抬至後院,就在有人將他綁到樹杆的時候,虔明兒完全恢複了知覺,可此時他已經察覺虔正剛才抓他的時間和方式有蹊蹺,於是繼續裝作昏迷,眯著眼睛警覺的觀察著周圍的情況。


    虔明兒一眼便知自己是在虔生村首家的後院,因為自己被綁的這棵大樹,小的時候不知道曾經偷爬過多少次,為的是它上麵結的那些紅紅的甜果。


    為什麽沒有將自己綁到公審社?一般犯了村規的人都會被帶到那裏審問和接受處罰。


    虔明兒越來越感覺事情不對,就在這時,村首虔生穿著一襲青色薄襖,來到了後院中央,看了看昏迷不醒的虔明兒,說到:“把他澆醒,我要親自審問他!”


    聽到村首的吩咐,一人便取來一桶涼水,正要向虔明兒臉上潑去,卻被另一個熟悉的聲音打斷。


    “慢!村首。”


    來人竟是自己的小叔虔順,虔明兒心中一驚,繼續靜觀其變。


    虔順卻沒有繼續說下去,貼近了村首的耳邊細語了幾句,二人相視一笑,虔生村首微笑著對隨從揮了揮,那人便提著水桶轉身走了。


    沒等那人走遠,虔明兒卻見叔叔從地上拾起一把彎刀,抽出後便向那人的背影丟了過去。


    那提桶之人應聲倒地,虔順趕忙上前伸手試了試氣息,見人已死,便獰笑道:“演戲要演全套,兄弟,隻好委屈你了。”


    村首望著虔順的舉動,臉上的表情如秋風拂過湖麵,泛起細微的漣漪,片刻便綻開了笑顏,伸出一隻大拇指,向對方示意,便匆匆離開了。


    此刻把一切都看在眼裏的虔明兒心中五味雜陳,叔叔為什麽會那麽做?他和村首究竟有什麽陰謀?


    此後再沒有人來後院,虔明兒也一直不敢動彈,隻靜靜的在那裏等待著謎底的揭曉。等待間,疲憊的虔明兒竟然沉沉睡去,不覺間夜幕悄悄籠罩了四周。


    黑暗裏,伴隨著幾聲零碎的犬吠,一個黑影迅速蹩進了村首家後院之中,敏捷的閃到了虔明兒身前,伸出雙手用力的推了推他。


    “明兒,快醒醒!”


    昏睡中的虔明兒還是能夠聽出了那是叔叔的聲音,睜開眼說:“叔叔!你這是……?”


    口中雖如此問,可虔明兒心中還是十分感激,原來叔叔是為了救他才騙走了村首。


    虔順見虔明兒已醒,便用手中彎刀割斷了繩索,說:“明兒,叔叔救你來了,快跟我來!”


    說著,拉著虔明兒就要往黑暗裏走。


    虔明兒望了眼前的黑暗,掙脫了叔叔的手,說:“我不走,巫醫爺爺根本不是我殺的!我要去找村首說清楚,這樣一走了之,算什麽?”


    虔順望了望倔強的虔明兒,無奈的說:“傻侄兒,你先隨叔叔離開這,我慢慢告訴你事情的真相,好不好?”


    虔明兒固執的一下蹲坐在地上,說:“要說現在就說!不說明白我不會走的!”


    “好!那叔叔就告訴你!”虔順見虔明兒的拗勁上來了,不說明原委他是不肯走的,便湊進了他輕聲說道:“自從你父親死後,全村不知道有多少人窺伺你們家的巨額財產,你知不知道?”


    虔明兒疑惑的望了望虔順,站了起來。


    “下午要不是我告訴虔正會分一半財產給他,你早就被送去公審社定罪了!到時候再要救你,就沒有那麽容易了!”


    “什麽?村首竟然是這種人?”虔明兒聽了叔叔的話,驚愕的問。


    “你以為他是哪種人?為了財物,他什麽事情做不出來?哎呀,別在這羅嗦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虔順催促著,拉起虔明兒就朝院外走去。


    虔明兒沒有再反抗,雖然心中仍有諸多不解,可更多的是對世態人心的失望。


    夜色中,二人很快出了村莊,到了村口處,虔明兒又一次停了下來,對叔叔說:“妹妹,妹妹還在巫醫家中,要走必須帶上她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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