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奇怪了不是!”


    一間涼茶攤前,幾個賣苦力的老哥們,邊喝大碗涼茶,邊談天說地。


    一群粗人,也不太講究,說的唾沫四濺。


    “奇怪了,謝老三後半夜送夜香,結果在路邊,撿到幾身上好的衣裳。”


    “雖然舊了些,還有些氣味,卻都完好無損。”


    “就像是有人洗澡,特地脫了丟在地上。”


    “謝老三,你說是不是?”


    苦力們都催促謝老三,這位老夥計發了一筆小財,那些衣服送到舊衣鋪子,換了好十幾個銅錢。


    “可不是?”


    謝老三得意取出一枚銅發簪,“除了衣物外,還有這個。”


    路旁一人停下腳步,看著銅發簪若有所思,眼熟啊!


    “好像是老道士頭上那根?”


    王福若有所思,上前一步,客氣動手,“敢問,您發現舊衣服的方位,可是那邊?”


    “沒錯!”


    謝老三心情大好,“小道士,你若想再去撿便宜,怕是不行了。”


    “誤會了,我就是好奇打聽。”


    王福轉過身,臉色都變了,剛才他稍微開啟法眼,卻見到銅發簪上死期繚繞。


    老道士和三胞胎弟子,肯定都死光了。


    謝家莊這頭鬼物,好生厲害,不聲不響就帶走了四條人命。


    “滾開,臭苦力。”


    茶攤本就設在路旁,苦力們沒有凳椅,幹脆坐在地上,占了小半路麵。


    然而,出言不遜的這人,也不算太胖,完全可以寬鬆路過。


    但是……


    “滾!”


    此人身穿綢緞長袍,但神態氣勢極不相配,仿佛是猴子穿戲袍,怎麽看怎麽別扭。


    “春倌兒,你最近發財!”


    一個苦力笑著打招呼。


    “啊呸,誰認識你?”


    ‘春倌兒’神態鄙夷,往地上吐了口濃痰,轉身就走。


    然而,眼角一抹金光,讓他停住了。


    腳下的塵土中,躺著一枚金元寶,小巧可愛,惹人憐愛。


    “我的!”


    ‘春倌兒’急忙彎腰,將金元寶扣在手中,然而苦力們都見到了,大聲喧鬧起來。


    “春倌兒,這可不行,見者有份。”


    “那可是金元寶,你吃肉,也得讓我們喝湯不是?”


    春倌兒憤怒不已,臉色漲紅了,指著一幫苦力臭罵。


    “你們這幫挨千刀的賊,還敢盤算我的金子,瞧你們全身上下沒半塊好布,一個大子都掏不出來,什麽見者有份?”


    他托起金元寶,大叫,“這是我的!”


    說罷,他將金元寶收起,藏在胸口快步離開。


    苦力們哄鬧一陣,隨即平息下來,埋頭喝碗裏殘茶。


    從他們交談中,春倌兒的來曆,一筆筆勾勒出來。


    原來,春倌兒的老爹,本也是苦力們同伴,老爺子忙碌一輩子,養活了一兒一女,春倌兒是小兒子,上麵還有個姐姐。


    這春倌兒從小好吃懶做,等到老子一死,竟把親姐姐賣入青樓。


    他心又黑又狠,到處坑蒙拐騙,欺壓良善,竟也積攢了不少髒錢。


    謝家莊的人,都不恥他為人,口頭叫一聲春倌兒,暗地裏,卻都要罵幾句畜生。


    “原來是個禽獸!”


    王福聽完點了點頭,如此這邊,就沒有心理壓力。


    剛才那枚金元寶,怎麽看都頗為蹊蹺,其他人肉眼凡胎,看不出奇怪,但王福卻不同。


    法眼之下,見到金元寶繚繞若有若無的黑氣,是真金白銀,不見絲毫偽裝的跡象。


    王福本想勸住,後來聽到此人的‘光輝事跡’,心想還是別勸了,以毒攻毒吧!


    到了晚上,‘春倌兒’入睡前,又在炕頭數了幾遍錢財,有金戒指、碎銀塊,也有一串串沉甸甸的銅錢。


    最後,是那枚金元寶。


    “都是我的錢呐!”


    春倌兒用牙輕咬,元寶上牙印清晰,是十足純金。


    他掂量幾下,越看越喜歡,恨不得貼著肉睡覺。


    就在前些日子,青樓中的姐姐送信過來,實在不堪忍受外人欺淩的日子,加上自己年老色衰被嫌棄,想求他花錢贖身回家。


    “啊呸!”


    春倌兒當場拒絕了,要死就死在外麵,別打我錢的主意。


    花錢贖人說的輕鬆,回家後不能幹活賺錢,還要平添一張吃飯的嘴,這不是浪費他的錢麽?


    “我的錢,誰也奪不走。”


    春倌兒抱著金元寶,突然一陣涼氣刮到身上,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窗戶沒關?”


    他起身就要去關窗戶,卻驚訝發現,門窗都是關好的,那股陰風從何而來?


    “嘿嘿嘿?”


    耳邊傳來陰冷笑聲。


    春倌兒下意識大叫,“誰,誰想偷我的錢?”


    沒人搭理他,笑聲卻越來越放肆,盤旋在屋頂上空。


    按理說,這般大動靜,周圍鄰裏早已聽到,肯定會大聲喧嘩。


    但,周圍一切都靜悄悄,無人察覺。


    “啪嗒!”


    春倌兒肩膀冰涼,一隻鬼手搭在上麵,毛絨絨的發絲靠在他的耳邊,一陣陣往耳朵裏麵吹涼氣。


    “呼呼!”


    春倌兒回頭,略嘴一笑,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下一刻,他倒在炕上,活生生嚇死了。


    死後屎尿齊流,淌得滿炕都是,浸滿了他看得比命更珍貴的錢財。


    “嗯?”


    王福站在一處小巷,月光落在地上,半邊影子遮住他背影。


    突然,他覺察到不對,睜開法眼去看。


    “這……”


    春倌兒的家,此刻被鬼域覆蓋,黑光衝天,生人難近。


    裏麵發生的一切,都被收束在內部,外人看不見聽不著,隻以為和往常一樣無事。


    “來了,鬼來了。”


    王福等了大半夜,就是為了這一刻,手腕抖動,明光符化作光團,瞬間破開鬼域闖入其中。


    恰在此刻,從黑暗中伸出一隻鬼手,伸向炕上的那隻金元寶。


    金元寶旁邊,躺著春倌兒嚇死的屍體,雙目圓瞪、臉色泛黃,這是苦膽被嚇破後獨有的模樣。


    “殛!”


    王福二話不說,一道雷殛符飛出,正中鬼爪。


    鬼爪被命中,頭頂整個鬼域晃動,耳邊傳來鬼哭狼嚎聲。


    刹那間,周圍的許多鄰居,做夢中聽到鬼叫聲,憑空生出一場噩夢。


    王福還要趁勝追擊,這頭鬼物竟迅速縮回爪子,鬼域猛地縮了回去。


    眨眼間,夜色月光重新落在這片房屋上。


    地上的金元寶,沒有變成紙紮模樣,仍舊是金燦燦一顆元寶。


    “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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