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途漫長,時間有的是,王福躺在木車上,比劃手勢,漸漸有了心得。


    牙疼咒和肚痛咒,並非多難,屬於入門水準。


    以王福的資質,加上一疊修為,上手很快。


    理論基礎有了,接下來就是實踐練手。


    王福環視四周,這裏荒郊野外,哪來病人?


    “咯!


    老把式吃棗時,說話太快,一不留神,被棗核碰掉了後槽牙。


    這不是瞌睡碰上枕頭嘛!


    “唔唔唔!


    老把式托著下巴,滿嘴都是血,掌心躺著沾血的牙齒,齊根斷裂。


    看著都疼,挺嚴重的。


    王福熱情上前,“老把式,讓我瞧瞧。”


    老把式張開嘴,露出滿口典型窮苦人的牙齒,牙床鬆動、牙齒磨損嚴重,四五顆牙齒缺勤已久。


    王福心知,這是長期吃粗糧,再加上不注意護理口腔造成的,並非當務之急。


    尋摸幾下,找到斷裂的牙根處,露出湧血的嫩肉。


    “差點忘了,這年頭,紙張也是稀缺品。”


    王福正要畫符,才想到器具嚴重缺乏。


    前世隨處可見的紙,現如今可是上層人物才能使用的奢侈品。


    沒辦法,隻好有什麽用什麽。


    王福左尋右尋,突然發發現身旁稻草堆中,落了幾片葉子,想來是路上經過樹林落下。


    巴掌大的綠葉,隨便挑了一張完整的,代替符紙。


    畫符第一要點,符紙不限材質,卻不能有半點破損。


    王福以炭為筆,在樹葉上匆匆畫下一道符咒。


    念幾句咒,法力如煙霧沉積,落在樹葉的符文上,逐漸發生奇異變化。


    “老把式,貼在腮幫子上,牙疼就好些。”


    老把式接過‘符’,誠惶誠恐,“小師父,太貴重了,我不能要。”


    “順手畫的,收下吧!”


    王福笑了,一張符而已,除了剛才畫符念咒的步驟外,本質就是片樹葉,有什麽貴重的。


    老把式目光帶著誠惶誠恐,甚至還有中大獎的狂喜。


    “情況如何?”


    片刻後,王福詢問老把式。


    老把式腮幫子貼著那片樹葉,嘴巴已經不流血了,表情再無剛才的痛苦猙獰,反而露出舒服愜意的模樣。


    被王福一問,他才反應過來,慌忙回答,“小師父,一點也不疼了,特別舒服。”


    接下來的路程,老把式對王福客氣許多,還從座位底下的木箱中,取出珍藏的肉幹給他。


    牙疼咒初見功效,王福很有成就感,而且從老把式的變化中,看出貌似道士的地位不低。


    確切來說,應該是有真本事的道士。


    “小師父,你這麽有本事,也不用在山上受苦,山下大把富貴。”


    “我們隔壁鄉有個道士,掌握一道千金求子方,十裏八鄉的地主富人都來求子,建起了三進院的道觀,徒弟都收了幾十個。”


    王福笑了笑,知道這個道士肯定是騙子,正經的修道之人,怎會有不孕不育方麵的業務?


    聊著聊著,突然談到目的地。


    “小師父此行何處?”


    “井口鎮!”


    “巧了,老漢要去四道灣,經過井口鎮,就在鎮口放下小師父?”


    “行!”


    入夜!


    王福猛地被驚醒,他突然聽到說話聲,不是老把式自言自語,而是和一位陌生人對話。


    哪來的陌生人?


    王福起身,看到車旁一團篝火,燒得火星灰燼盤旋飛舞。


    然而,篝火在地上投下的影子,隻有老把式一人。


    陌生人是個身形魁梧的大漢,坐著如一堆肉山,粗壯胳膊用力搖晃倒扣的海碗,裏麵有東西碰撞得丁零當啷。


    “開,開,開!”


    老把式滿臉潮紅,盯著陌生人雙手,渾然不覺其他。


    大半夜的,荒郊野嶺,竟然在野裏地賭上了。


    王福搖搖頭,從木車跳下,驚動了兩人。


    “老把式,耍錢呢?”


    王福快步上前,走到篝火前坐下,二人是在搖骰子。


    “小師父,夜裏睡不著,正好遇到這位朋友,耍幾把骰子。”


    老把式扭頭催促彪形大漢,“開~”


    大漢雖然壯碩,脾氣卻很好,滿臉橫肉卻笑眯眯,海碗搖晃幾下,最終按在地麵,裏麵骰子旋轉碰撞,漸而平靜下來。


    “又輸了!”


    老把式懊惱不已,將身前幾枚銅錢,推到大漢麵前,不顧錢財所剩無幾,拚命催促,“再來一盤。”


    王福搖搖頭,在這麽賭下去,就不是賭錢,而是賭命了。


    “這位小師父,你也來幾把,試試手氣?”


    彪形大漢看到王福,熱情招呼起來。


    王福謙虛搖頭,“我運氣不行,賭不得。”


    王福拒絕,大漢轉向老把式,搖骰子比大小。


    說來也怪,老把式運氣不行,把把都輸,本來錢就不多,幾把下來輸個精光。


    大漢也不嫌,大方借錢給他翻本。


    王福靜靜看看,觀賭不語真君子麽,不過他的注意力,不在海碗和骰子上,而是老把式的命火蠟燭上。


    命火搖搖欲墜,蠟燭更是黑氣蔓延,這是大難臨頭的征兆。


    再看大漢,命火蠟燭是白色的。


    鬼有形無質,光照不落影子,再加上命火蠟燭為白色,妥妥的不是活人。


    惡鬼攔路,以賭蠱惑人心,進而索命。


    情況已經明了。


    海碗放在地上,骰子旋轉幾周,在碗底停下。


    “怎麽不玩了?”老把式疑惑抬頭。


    彪形大漢帶著冷笑,“玩倒是可以,但先把帳算清楚,你剛才連輸帶借,共欠我三千個錢。”


    “怎麽樣,把欠賬清了,還能繼續玩兒。”


    老把式額頭汗都下來了,醒悟過來,猛抽自己幾個大耳光。


    冷風一吹,他清醒過來,輸了這麽多錢,砸鍋賣鐵也還不起。


    這是個老實人,聽到欠下這麽多債,又是荒郊野嶺,沒有萌生惡念,反而發愁如何還這筆巨債。


    “小師父,你救救我。”


    老把式突然見到王福,向他哀求起來。


    “老把式,莫非要借錢翻本?”


    王福心中決定,對方若還要賭,就是不可救藥了。


    “不賭了,不賭了。”


    老把式搖搖頭,心想今晚昏了頭,輸了這麽多錢,大半輩子的積蓄都還不上,若無貴人施加援手,自己唯有死路一條。


    “朋友,你若無錢,我也能借你。”


    不待王福開口,彪形大漢搶先說道,“你身上還有一樣東西可以抵押。”


    “什麽?”


    老把式也是好奇,他手也空、袋也空,還有什麽值錢的東西?


    “你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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