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又交談幾句,燕赤霞便告辭走了。


    看得出來他喜歡獨來獨往,不喜合群。能與江陵說上這幾句,也全憑某些觀點相通,產生了共鳴而已。


    他走後,江陵也回了房裏。


    此時雖近午夜,但經閑談之後,反而精神愈發清明,毫無半點睡意。


    看著已經重歸白紙的卷軸,江陵再提炭筆,心有所念,意有所想,在卷上再畫長劍一柄。


    待長劍畫完之刻,他渾身忽震,一種精力被抽走的感覺又彌漫而來。


    ‘上次也是這般,畫完之後,好生疲累。看來,作這般畫作,付出的代價便是要抽走我大半的精力。’


    所幸這卷【劍】還是成了。


    ‘等精力恢複後,再多畫幾幅帶在身邊,有備無患,總是好的。’


    重新躺於竹床上,喚出聶倩。


    江陵問她:“人死之後,通常會被陰差帶走,然後進入輪回,你當初怎留在了蘭若寺?”


    “郎君有所不知,這無論是陰曹地府還是陽世人間,都難逃權貴掌控。那姥姥與地府黑山老妖有舊,因此隻憑姥姥一句話,就可收納死在蘭若寺方圓十裏內的所有新魂為奴。


    它奴役我等作惡,為它供養血食,在它未得道前,是不可能放走任何一個可奴役的對象的。”


    “如此作惡,也能得道?”


    “小女子對此,不甚了解。但姥姥自從有了血食喂養後,也的確能力大增。在蘭若寺一帶,可呼風喚雨,山精鬼魈也得避它三分。”


    江陵頷首,回想之前在寺院後山,遇到鬼打牆,還有狂風暴雨。從這也足可見那姥姥,的確神通廣大。


    “那你家人呢?你之前與我說,一家子遭山賊所害,你父母家人可俱在那姥姥麾下?”


    聶倩垂首,囁嚅不定,良久,方抬首,隻見雙目通紅,竟垂下淚來:“先前小女子有所隱瞞,還請郎君勿怪。


    小女子一家確是被害,但並非山賊,而是一遠房表叔。


    在跟隨我父親上任途中,他因貪慕我母親美色,竟下毒害死了我的父親。


    事後要侮辱我母親,我母親不從,被他活活勒死。


    我當時趁機跑走,可也終究跑不過他,被他捉到蘭若寺就要行苟且之事,哪知他手勁太大,失手之間便斷了我的氣息。


    之後,他就將我棄屍而去,我因死在蘭若寺,便被姥姥奴役至今。”


    說完,心中念起父母雙親,悲從中來,她愈發泣不成聲。


    她先前雖有隱瞞,但整體經過,差別不大。隻是將【表叔】改為了【山賊】而已。


    “你那表叔,還真是個禽獸不如的狗東西。”


    江陵手在床板上一拍,又問她:“你父何人,當初要上任的地方又是在哪?”


    “家父聶承安,景泰七年進士,被賜臨舟縣縣丞之職。”


    “臨舟縣,似乎就在隔壁。”江陵說道。


    原主的記憶裏,這郭北的周遭有哪幾個臨縣,他還是知道的。


    往西為【太楠縣】,往東則為【臨舟縣】。


    “臨舟縣的確就在不遠,小女子那禽獸表叔,本身籍貫也是臨舟縣人。”


    “臨舟縣人?可知年歲姓名?”


    “他也姓聶,與我父同齡,到今年,該是四十有七了,名聶承貴。”


    “此等禽獸,若是未死,他日去了臨舟縣,我也定幫你討回公道。”


    於他而言,這算是舉手之勞。


    然,聽在聶倩耳中,卻讓她嬌軀一顫。


    倏地跪在地上,磕起頭來,更咽說道:“郎君若真能幫小女子討回公道,小女子願生生世世為奴,永遠侍奉郎君。”


    江陵一笑:“助你脫離蘭若寺時,你就說要給我做牛做馬。如今,怎又是同一個謝法?”


    聶倩一時手足無措,不知如何表達。


    心中一急之下,她輕咬紅唇,拉開裙間絲帶,青色長裙再次如瀑滑落。


    “小倩不知如何才能讓郎君滿意,從現在起,郎君便是小倩的主人,主人無論要對小倩做什麽,小倩必會迎從。”


    說話間,她俏麵低垂,眉宇間澀赧縈繞。


    那有致嬌軀,白皙玉足,乍然相露,看得江陵熱血翻湧。


    若非這具身軀太弱虛弱,恐怕忍不住就要做出那種事來。


    他連忙擺手:“穿上,先穿上,我身上傷痛頗多,你這種時候誘惑我,是嫌我死得不夠快?”


    本還羞赧的聶倩,聽到這話,也忽展顏。


    便聽從於他,將裙兒先行穿上。


    “行了,你也自去休息吧,我自個兒稍微靜靜。”江陵說道。


    若還讓她待在身邊,怕是這一整晚,都不安生了。


    聶倩依言而去,化成涼風一陣,轉眼就沒入於那灰色布包之中。


    她走後,江陵好一會兒才讓血氣平穩下來。


    ‘都說年輕血氣方剛,這話不假,這身體雖然虛弱,可血氣倒是一點也不弱。’


    閉上雙目,醞釀睡意,卻輾轉數刻,也難入眠。


    大抵,是被聶倩脫光的那一幕給刺激了。


    為轉移被女色影響的注意力,江陵忽然想起一茬。


    “對了,我的血既然可以畫物成真,將虛構擬為真實。那若是我畫一本《乾坤一氣功》不知可否也能成真?”


    當即,從竹床上坐起,來到桌前,將一張空白畫卷展開。


    掀開衣袖,見傷口大多都已愈合,他微微一歎,隻得扣掉血痂,再擠出點血來。


    以幹草醮之,疾筆而繪。


    圖成長方,上書《乾坤一氣功》五字。


    當畫成,隻轉眼間,一種金芒立刻凝於畫卷之上。


    金芒如走龍蛇,順著筆跡所向,旋繞一圈後,刹那間,一本半寸厚的典籍還真就出現在那畫卷之上。


    靜靜所躺,字跡鎏金。


    江陵心動怦然,為之劇震:“這也行?”


    要知道他先前所畫之物,或是接觸過,或是見到過。


    可《乾坤一氣功》的典籍,隻憑燕赤霞口中所講而已,居然也能畫得出來?


    ‘當看內容,才知道究竟是真是假。’


    他立刻翻開秘籍,卻當書本一翻開,隻見書本裏飄出千萬文字,如金色的蝌蚪,一隻隻浮遊而起,竟順著他的額頭,徑直鑽入。


    隻待須臾,江陵就感覺自己能將這《乾坤一氣功》倒背如流。


    再看手中秘籍,竟然一字全無,成了無字天書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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