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並沒有跑遠,她在樓道上摔倒。


    但周遭的一切都在震動。


    牆上的畫框、油燈、帷幔、雕像等等所有的一切都在晃動。


    “啊~~”


    安娜痛呼了一聲,所有的東西都飄了起來。


    “魔力暴動。”安東抿了抿嘴,停下了腳步。


    小巫師們隨著年齡的增長,魔力也在漸漸的顯現,在他們情緒劇烈波動的時候,魔力暴動隨之而來。


    這種畫麵看起來很神奇,也代表著小巫師的體內的魔力開始失控。


    這種失控會隨著小巫師的情緒,自動的完成對應的魔咒效果,效果極為類似老巫師的理論——巫師即神靈。


    如果沒有學習魔咒對體內的魔力進行梳理,刻意壓製或者肆意放縱,都可能會導致小巫師成為危險的默默然。


    默默然很強大,但跟納吉尼一樣,隻是一個失去自己本我意識的能量。


    當然,還有更多的可能性,但沒有一樣結果是好的。


    ‘巫師眼睛’魔藥的效果還在繼續,安東身旁的空氣中一點點的亮起光斑,無數的線條和色塊交織。


    他在將魔力暴動的魔法圖像畫下來。


    ‘巫師眼睛’魔藥太過難以調製,成本更是高得嚇人,喝下之後,每一秒都顯得寶貴。


    漸漸地,安娜漂浮了起來,在安東的巫師眼睛的視覺下,這種紛亂的魔力穩固了下來。


    形成一種極為神秘美妙的圖案。


    漂浮咒、飛行咒、控製咒……


    安東幾乎在魔力爆發的時候找到了無數魔咒的原型。


    無疑,這種魔力效果是極為強大的。


    而且畫出來的魔力圖像,比‘妖精眼睛’秘法的圖像還複雜。


    就在這時,所有的東西都掉落了下來,就連安娜都重重的落在地上。


    安東正要上前扶起她,卻見安娜的身軀在地上扭曲著,變化著,最終,一點點變成一條巨大的蛇。


    依舊是蝰蛇種,但紋路更加的深,黑褐色的顏色幾乎都快讓她徹底融入城堡的石牆背景裏。


    隻有一雙深碧色的豎瞳,在幽暗的走廊散發出光芒來。


    蛇眼中滿是疑惑地四處張望,遊了過來,高高的撐起腦袋,疑惑地看著安東。


    她在安東的眼睛中看到了一條倒映的身影——蛇。


    大蛇急劇變幻,再次變成安娜,雙眼一翻,昏迷了過去。


    安東及時的把她抱住,有些無奈地看著身後的佩德羅和老巫師,“看來我得盡快研究出你的‘妖精眼睛’秘法,盡快從你記憶中找出血魔咒解除的方法。”


    “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佩德羅神色複雜,深深地歎了口氣。


    ……


    ……


    時間悄然而逝,一轉眼,一個月過去了。


    城堡外的花園的花朵盡數凋零,又重新在羅齊爾的魔咒下再次綻放,納吉尼顯然很開心。


    這個月羅齊爾滿世界的找佩德羅。


    她有些心疼著丈夫的風塵仆仆,羅齊爾笑得很是爽朗,他一手抱起自己的女兒,一手攬著自己妻子的腰,笑得牙齦都露了出來,“為了你們,這一切都是值得的,我快找到佩德羅了。”


    安娜卷縮在城堡的大窗戶前,麵色悲哀的看著這一幕。


    她很想不顧一切的衝下去,告訴這個男人,不,不要離開你的妻子和女兒,因為這可能是永別。


    但她知道不行。


    擁有豐富經驗的佩德羅告訴她,曆史是無法改變的,她的莽撞隻會讓母親更早地徹底變成一條蛇。


    她不知道該怎麽辦,她隻能眷念地貪婪地看著自己的母親。


    哪怕多看一眼。


    這就是她依然留在這裏的信念。


    “臥~~草!”實驗室中間的桌子前,安東發出壓抑的痛呼,他猛地向角落地盥洗室衝去,嘔吐聲傳來,吐得是那樣的撕心裂肺,好似要把內髒都吐出來一樣。


    不久,洗了一把臉的安東走了出來,笑嗬嗬的看著佩德羅,“老妖精,你的秘法實在夠勁!”


    他再次坐了下來,盯著麵前的妖精,一道道漣漪在麵前擴散,漣漪中的眼珠子眨了眨,最終崩碎。


    “失誤,哈哈,重來,稍等一下哈。”


    安東扭動了一下子脖子,眼前的波紋再次擴散。


    佩德羅有些敬佩地看著他,他實在無法想象這個小孩是有何等堅韌的內心,才能如此的堅持。


    接著,他感覺到一道刺眼的灼熱目光向自己靈魂深處掃視了過來,一點點地翻閱著他的記憶。


    “嘶~”


    半個小時後,安東抽了口涼氣,翻身從椅子上摔了下來。


    安娜連忙跳下窗戶要來攙扶,安東揮了揮手,爬起來快速衝進了盥洗室內。


    “休息一下吧!”她有些心疼地看著又跑回來的安東,“我知道阻止不了你,但你也要愛惜自己,慢慢來好嗎?”


    安東依然是那副爽朗的樣子,“沒事。”


    笑得沒心沒肺,笑得牙齦都露了出來。


    “我覺得有事。”佩德羅皺著眉頭看向安東,“小巫師,你快到極限了,再這樣折磨自己的精神,你會崩潰的。”


    安東深深地吐了口氣,“行吧,明天繼續。”


    他走到桌子前,抽出羊皮紙和羽毛筆,盯著牆上掛著的一副魔力圖像,寫寫畫畫,又開始了他的研究。


    “他一直都這樣的嗎?”佩德羅讚歎地看著老巫師。


    老巫師聳了聳肩,“我還活著的時候,他有時候會趁著擦桌子、整理東西的瞬間,記下我筆記裏的內容,一遍遍的背誦。”


    “嘖嘖嘖。”佩德羅搖著頭,“你的徒弟比我的好啊。”


    “???”


    老巫師瞪大了眼睛,冷笑,“那是因為他的老師比我的好!”


    佩德羅嗤笑了一聲,老巫師冷哼了一聲,於是,這兩位又開始了新一輪的罵戰。


    隨著技能的嫻熟,這兩人在罵人的功力上已經有了顯著的提升,不再是那種‘愚蠢的’的簡單用語。


    安東沉浸在魔力的世界,早就習慣了他們的吵鬧,自動過濾。


    安娜也沒有心情去阻止他們,她蹲到角落一個巨大鐵籠子前麵,大蛇吐著芯子遊動,將腦袋靠了過來,巨大的腦袋上的瞳孔倒映著她小小的身體。


    她伸出白嫩嫩的小手,大蛇用芯子舔了舔她的手心,很癢,想笑,她的眼淚卻冒了出來。


    佩德羅走了過來,歎了口氣,摸了摸她的腦袋,“她有時候想要攻擊你,有時候又想跟你親近,顯然,有那麽一小段時間她是還能稍微記起一些事情的。”


    安娜眼睛亮了起來,“我能進去抱抱她嗎?”


    佩德羅堅定地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她什麽時候又會變成單純的蛇,你要是在她旁邊,我甚至都來不及救你。”


    “她的速度太快了,快到有時候我都不一定能反應過來。”


    安娜的眼神再次暗淡了下來。


    深碧色的眼睛可憐兮兮地看著大蛇,大蛇也看著她。


    “我想我們走入一個誤區!”安東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過來,一臉嚴肅的看著兩人。


    “首先,曆史是不可改變的,對吧?”


    佩德羅鄭重其事地點頭,“作為一名時間與記憶收藏家和探險家,我可以很明確地告訴你,不可能,否則我早就回到人類屠殺妖精的重要時間點,改變了整個曆史。”


    安東點了點頭,“那麽,我們在這個過去的時間裏,就不可能找到血魔咒的解除方法!”


    安娜驚訝的看著他。


    佩德羅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


    安東歎了口氣,“如果你的記憶裏真的有血魔咒的解除方法,那麽納吉尼就從此再也不是一條蛇,她也就不會攻擊安娜。羅齊爾也不用把安娜冰封,安娜到認識我的時候就是快五十歲而不是一個小女孩,所有連帶的一切一切都將被改變。”


    這種連帶影響甚至可以改變曆史,沒有人知道這其中到底關聯影響了多少事。


    “也就是說,我們不可能在曆史中改變納吉尼的命運,我們隻能回去後才能找出這段記憶,但那時候的納吉尼已經徹底變成蛇了。”


    “……”


    安娜放在身前的左手用力抓緊自己的手背,勉強地露出一個笑容,眼淚卻差點掉出來,“早該預料就是這樣。”


    佩德羅歎了口氣,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氣氛陷入了凝固。


    “不過嘛。”


    安東抖動著手中魔力圖像的圖紙。


    “我研究出了一個有意思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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