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黎走了。


    偌大的古堡,一下就隻剩李觀棋和半人馬少女米莎兩個。


    沉寂的日子一天天過去,李觀棋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再也沒出去過,一直在練習“靈力百煉”,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逃避什麽。


    他隻是有一種感覺……


    好像、好像……


    好像自己又犯錯了。


    “轟!”


    房間裏傳來一聲巨響,靈力威壓擴散引起的震動,使得整座古堡都微微一顫,無數煙塵從天花板的縫隙裏抖落。


    靈力壓縮。


    63次!


    李觀棋神情茫然,緩緩從房間裏走出。


    僅僅63次,他從未隻壓縮這麽幾次就壓縮失敗。


    因為他的心……亂了。


    “先生。”


    走廊盡頭,拿著一根掃帚準備清理灰塵的米莎,看見李觀棋這副狀態,不禁微微愣神。


    “米莎。”


    李觀棋看向這個半人馬少女,茫然道:“老師會贏的,對麽?”


    “當然。”


    米莎猶如小雞啄米似地拚命點頭,“校長一定會贏的,二十年前校長就能攆著那頭大蜥蜴到處躲,現在也一樣!”


    “轟隆隆!”


    話音剛落,古堡外的天邊猛然傳來一聲驚雷炸響。


    李觀棋連忙跑到窗邊。


    通過幹淨的窗戶,他清晰地看見天地一片灰蒙蒙,紫藍色的雷霆在烏雲裏翻滾閃爍。


    “轟隆隆——”


    又是一聲驚雷。


    “嘩!”


    大雨傾盆而下,風雷為其作勢,天地眾生無不在這場風雷暴雨之下瑟瑟發抖。


    ……


    ……


    時間,一天天過去。


    李觀棋一直在等夏侯黎歸來。


    可十二天之後,他沒能等來傳授他“靈力百煉”之法的老師。


    反倒是在那瓢潑大雨之中,看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暴雨傾盆。


    一道修長的身影撐著傘,緩緩朝古堡走來。


    獨眼術師,丘普。


    李觀棋和半人馬米莎站在敞開的古堡大門前,眼裏充斥著不可置信與惶恐。


    他們不願相信。


    可事實即將到來。


    “老師死了。”


    丘普聲音沙啞。


    沒有任何賣關子,也沒有給任何心理準備,剛走到他倆麵前,這位獨眼術師就直接說出了這四個字,麵無表情,好像對此心中波瀾不起。


    可他那隻哭紅的獨眼,卻足以說明一切。


    米莎的臉色“刷”地一下就白了,身子一晃。


    “哇——”


    下一刻,這頭被夏侯黎撿回並養大的半人馬少女眼中的淚水奪眶而出,悲傷無比地放聲大哭,不斷抬手抹著眼淚,卻怎麽也抹不幹淨。


    淚如泉湧。


    少女淒厲的哭聲,與瓢潑大雨的“嘩嘩”聲混在一起。


    李觀棋眼神複雜。


    良久,良久他才開口,動了動嘴唇,發出的聲音沙啞到連他自己都有些意外:“我不應該告訴老師的,對麽?”


    “為什麽會這麽想?”丘普平靜問道。


    “因為……因為……”


    李觀棋低著頭,雙拳死死攥緊,咬牙道:“如果不是我告訴老師雷洛山脈的異常,他就不會離開城堡,就不會去雷洛山脈,就不會……”


    “不對。”


    丘普平靜打斷。


    “老師死了,可他沒有輸。”


    這位獨眼術師左手撐傘,右手緊緊攥成拳,最後卻又鬆開,然後仰頭望向北方——那是雷洛山脈的方向。


    “雷洛巨蜥回來了,它盤踞在山脈深處,老師找到了它……可這一次,雷洛不是自己回來的。


    它找到了它的配偶,另一頭五行級的雷霆巨蜥。


    它帶著自己的雄性配偶,回來尋仇了。


    ‘洛’故意在雷洛山脈引起波瀾,為的就是引老師過去,即便你不說,老師也早晚會從其它渠道得知這個消息。


    老師去了。


    義無反顧地去了。


    因為二十八年前,整個孤雪分校,52名老師,896名學生,這些人的命,這些人的死,都需要老師去為他們要一個交代。


    一人獨戰兩頭五行級的雷霆巨蜥。


    老師死了。


    可他沒有敗。


    雷洛巨蜥被老師斬殺,這個凶手終於死了,老師徹底為全校師生報了仇,那些死去的人們,那些遊蕩的亡魂,終於得到了安息……與告慰!


    另一頭五行級的雷霆巨蜥,也被老師拚得幾近垂死,拖著瀕死之軀逃離。


    老師重傷不愈,死了。


    可他沒有敗。


    雷霆巨蜥,生來就能掌控雷霆,一旦成年,便能踏入四象“雷”境的強大妖魔種。


    ‘洛’這種能夠踏入五行級的雷霆巨蜥,更是雷霆巨蜥一族裏的天生王者!


    老師以一敵二,殺一個,重創一個。


    他死了。


    可絕沒有敗。


    我永遠都會為我的老師感到驕傲。


    你也要。


    李觀棋,你也要!”


    丘普死死地盯著李觀棋,咬牙低喝:“不準自責!你也要為老師而感到驕傲!他死得榮耀且偉大,你的自責與傷心,是對老師的辜負。”


    “……”


    說著,這位獨眼術師沉默了一下,而後才繼續道:“老師臨終前跟我說,他感激你。”


    “嗯?”


    李觀棋茫然地看向他。


    “因為你沒有讓他死不瞑目。”


    丘普眼神飄忽,似乎在追憶著那位老人含笑而終的那一幕。


    “老師說,沒有給你舉辦拜師禮,是他最後,也是這輩子唯一的遺憾。”


    “因為你幫他彌補了其它所有的遺憾。”


    “你讓他成功找到了雷洛巨蜥,讓他成功為所有學生報了仇,你還讓他看見了‘靈力百煉’理論成功的希望,這是老師一生的夙願。”


    “觀棋,師弟,答應我,也答應老師。”


    “讓這個理論在你身上成為現實,好麽?”


    李觀棋聽得此言,眼中一下子就爆發出了難以言喻的光芒。


    靈力百煉!


    劃時代的理論!


    有些人死了,可他還活著。


    夏侯黎死了。


    可他有機會流芳千古,青史留名。


    他隻是一個五行級的咒術師,在整個咒術界排不上號,可一旦“靈力百煉”的理論成功問世,那麽這個劃時代的理論,將徹底改變咒術界的格局!


    夏侯黎,將以“靈力百煉”開創者的身份,永遠站在咒術界的榮譽殿堂之上,成為永不磨滅的曆史!


    “我會的。”


    李觀棋眼中的目光逐漸堅定。


    一切希望。


    都在他身上。


    如果說有誰能完成“靈力百煉”,那就隻有他了!


    “靈力百煉一定會實現。”


    李觀棋看向丘普,沉聲道:“老師一定會青史留名!”


    “這是我李觀棋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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