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汩汩流出,宇智波止水一隻手捂著眼,另一隻眼疲憊的望著身前的宇智波富嶽,竟然發覺,對方在此刻,竟然也有一隻獨眼,汩汩流出血淚。


    宇智波富嶽輕笑著的聲音,讓宇智波止水頃刻間脊背發涼,下意識的拔起了太刀,發出一聲驚呼:“不可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宇智波富嶽的笑容逐漸變大,他一隻手捂著腦袋,上身向後仰起,笑容愈發瘋狂:“真是恐怖的力量啊!別天神!”


    “很好...隻要有了這個...隻要用這隻眼睛對準日向結弦。


    臨時火影大人便會退位讓賢,真正的五代目火影,將君臨寶座!”


    宇智波富嶽猛然起身,張開雙臂,看著臉色震驚的宇智波止水哈哈大笑道:“盡管對我出手吧!此刻宇智波一族周圍之處,盡是被五代目安插的暗部,隻要你對我動手,他便會過來查看情況。


    隻要他來,我便可以用你的力量,來讓日向結弦成為我宇智波一族最忠實的擁躉!


    來!


    盡情的掙紮吧!


    止水!


    公平的提議是...


    須佐能乎...我可以等到你先用!”


    宇智波止水一刀猛然砍出,宇智波富嶽卻隻是一個瞬身躲避,而後,抓起客廳擺放著的一把太刀。


    宇智波止水沒有追擊,而是站在原地,身體微微顫抖著。


    怎麽可能呢!?


    我的別天神...


    失效了!?


    不...


    是被他的萬花筒,吸收了!?


    糟了...


    一旦戰鬥過於激烈,五代目火影一定會出來查看製止戰鬥。


    而後,便會被宇智波富嶽此刻存在眼中的別天神命中...


    怎麽辦?怎麽辦!?


    沒有人比止水更清楚這個術式的力量,他銀牙緊咬,眼中閃現出一股瘋狂之色。


    破局之法,隻有一個。


    殺掉宇智波富嶽,或者逼著他不得不將別天神對準自己使用!


    隻要讓自己代替結弦承受了別天神...那麽以結弦的力量,絕對可以...


    還要,盡快的通知火影大人,不能靠近戰場,在宇智波富嶽使用自己的瞳術之前,絕對不能靠近戰場!


    他猛地躍出客廳,對著一臉胸有成竹的宇智波富嶽,雙手飛速結印:“火遁!龍火之術!”


    一股超長火龍蔓延而去,宇智波富嶽隻是冷冷一笑,再次往後退步一瞬,就在止水想要趁此機會瞬身離開之際。


    “火遁·鳳仙火之術!”


    “火遁·豪火球之術!”


    “風遁·大突破!”


    數道忍術齊齊從門口而來,宇智波止水眼神劇烈的晃動著,那是數名不明所以,此刻正因為族長遇襲而馳援而來的宇智波族人。


    隻能打開須佐能乎了嗎?


    不,如果還沒通知暗部告知別天神的情報,就讓火影被吸引而來的話...


    他臉色一變再變,最後,選擇再次用瞬身躲避,但大範圍的火遁讓他躲閃的極為困難,身上多處被擊中,燒的一陣刺痛。


    但止水不愧為暗部的精銳忍者,也不虧為瞬身止水的稱呼,在這一瞬間,空氣中人影頻頻閃爍這,一時間,經宛若有十幾個止水在空中出現。


    而萬花筒寫輪眼的力量,讓他在此刻施展出了此刻他動靜最小,威力最大的另一個殺手鐧,被稱為木葉最強幻術的,幻術·別天神!


    隻是與他的單眼觸及,那些宇智波的族人便會陷入錯亂,紛紛舉起武器向自己人砍去,一時間一片慌亂,而宇智波止水的頭腦瘋狂轉動著,猛然驚覺了一個事實。


    他嘴角勾起,看著遠處的宇智波富嶽,發出冷笑:“原來,你的萬花筒在吸收了我的別天神後,已經不能釋放須佐能乎,也不能釋放高級忍術了嗎?“”


    “也就是說,你是想要等我自己露出破綻,使用須佐能乎,製造動靜?”


    “那麽...僅能躲閃的你,真的能扛得住嗎?”


    宇智波止水的話音落下,宇智波富嶽卻臉色半點也不變動,依舊是胸有成竹的模樣,緩步後撤的同時,輕聲道:“誰知道呢?但是...這樣,不也足夠了嗎?”


    他話音落下的瞬間,身後便奔襲而來了更多的宇智波忍者,他們都是激進派中的精銳份子,宇智波止水此刻頻頻催動別天神,甚至已經感受到了視野因為短期內使用太多瞳力,而開始模糊,他強忍不適,拔起太刀,怒吼向前。


    隻要到達那個地方。


    隻要殺掉宇智波富嶽。


    隻要讓自己來承受他眼中的別天神。


    結弦,一定能親自解決掉這群亂臣賊子!


    啊...


    泉,鼬。


    你們說的對。


    我...


    真是個愚蠢又軟弱的家夥啊...


    連使用別天神這樣的事,都會成為別人的負擔。


    宇智波止水緊咬牙關,身體被他拚到了極限。


    “不要讓!火影大人!靠近這裏啊!!!”


    他發出一聲響徹了族地的怒吼之聲,隻希望附近觀察到騷動的暗部們能及時通知日向結弦。


    而宇智波富嶽冷冷揮手:“讓鼬封鎖街道,不要讓暗部的人靠近而來,迅速殺掉宇智波止水,我要親自和日向結弦‘見麵’!”


    宇智波的族人蜂擁而至,被止水可以多次使用的,消耗很小,但威力也斷崖式下降的幻術別天神所控製的精英忍者們也逐漸蘇醒而來。


    即便此刻已經有許多精銳的上忍、中忍被自己人砍翻在地,或被止水一刀劈死,但這卻也隻能讓原本還有些猶豫的宇智波人,徹底陷入瘋狂之中。


    宇智波止水陷入苦戰,一聲聲刀光碰撞的聲響,一聲聲慘叫的呼喊,他奮力的往前走著,卻發覺,似乎距離宇智波富嶽的距離,永遠也拉不進一般。


    對方隻是用那萬花筒寫輪眼,平靜的注視著自己,用一種即惋惜,又冷漠的聲音,注定著他的結局般說著。


    “止水...真可惜啊。


    如果你能理解我的話,本來可以變得更簡單的...


    放心的去吧,即便我成為了火影,日向結弦也可以作為我的智囊團,為我出謀劃策...


    木葉依舊會偉大下去。


    隻是...


    光榮,屬於宇智波!”


    宇智波富嶽說完後,偏過頭去,此刻,宇智波鼬自遠處緩緩走來,他的身後,宇智波佐助的身影,正不知為何,向著族地之外跑去。


    “鼬,封鎖了街道了嗎?你讓佐助去哪了?”


    他眉頭緊皺。


    宇智波鼬表情平靜:“街道已經完全封鎖,可以確保,暗部的忍者無法靠近族地。


    佐助被我命令去地下設施避難——那裏最為安全。”


    宇智波富嶽若有所思,但此刻戰況焦灼,遠處的止水看似搖搖欲墜,卻又極具韌性,身中數創,卻仍自不屈不撓的向著自己殺來。


    家族的避難設施,倒也的確就在那邊。


    也好,躲入地下設施裏,也不用佐助見到這一切。


    鼬靜靜地站在宇智波富嶽身後,看著止水陷入圍攻,許久後,輕聲問道:“父親...真的有必要,一定要成為火影嗎?”


    宇智波富嶽冷哼一聲:“直到此刻,你還在猶豫些什麽?放心吧,我知曉你和日向結弦關係不錯,不會傷到對方的性命的。別天神的力量,也隻會改變別人的信念與一些認知,並不會改變其他的東西。


    你難道就沒有想過嗎?我成為火影之後,宇智波一族將會迎來怎樣的輝煌?在我們的統治下,木葉將會重新立於忍界之顛!


    之後,日向結弦仍然是你的朋友,我們也仍然會...”


    他的話音突然停滯。


    顫抖的瞳孔微微向下。


    隻能看到,太刀鋒利的刀身,刺穿了心髒。


    緩緩扭頭,宇智波富嶽呆若木雞的,凝視著宇智波鼬的瞳孔。


    宇智波鼬眼中的三勾玉瘋狂的轉動著,兩行血淚汩汩流淌而下。


    “父親...


    對不起...”


    他聲音顫抖。


    在場的所有宇智波人,在這一瞬間,完全呆在了原地。


    “族...長?”有人不敢置信的喃喃低語。


    “啊!!”宇智波美琴被戰鬥聲驚醒,衝出房門後,雙腿一軟,跪倒在地時發出了絕望的尖叫聲。


    “哥...爸爸...”


    此刻剛好折返狂奔而來的佐助在遠處,瞳孔劇烈的晃動著,渾身顫抖著,竟隻能發出微不可聞的聲響。


    宇智波鼬隻是在這些注視的目光下,慢慢的,拔出了太刀。


    失去了支撐的宇智波富嶽膝蓋一軟,單膝跪地,但忍者強大的生命力卻支撐著他的意識還能清醒,瞳力瘋狂的湧動著,仿佛那雙萬花筒想要拯救改變這一切的悲劇,但最終的結果,卻也隻能是讓他在此刻,也保持冷靜而已。


    宇智波富嶽捂著心髒,久久,發出一聲慘笑。


    “是這樣啊...”


    他搖搖欲墜的扭過頭去,看著站在原地,雙眼此刻扭曲著,變化為萬花筒紋路的宇智波鼬。


    看著他一言不發,但眼淚卻混雜著鮮血留下的樣子。


    一時間。


    竟生不出半點的怨恨來。


    啊...剛才他,讓佐助離開,也不是讓他去避難,而是去通知暗部了吧。


    真是的...竟然被他騙過了...


    這樣子的話,那位五代目火影,也不會來了吧...


    自己的眼睛,果然,到最後,也沒有派上什麽用場啊。


    我,真是個沒用的人呢...


    徹徹底底的失敗了呢...


    隻是在這些思緒閃爍過後,宇智波富嶽能想到的畫麵,竟隻有和鼬小時候相處的畫麵,他被自己帶上戰場時的不安與惶恐,和他回到木葉後,日漸沉默成熟的樣子。


    再往後,他眼前閃爍著的,便是佐助出生時大家的笑臉,還有和美琴、佐助、鼬一起在餐桌上吃飯的畫麵。


    上一次大家一起,說說笑笑的吃晚飯的時候,是什麽時候呢?


    富嶽努力回想著。


    是...上個月嗎?


    記不清了呢...


    應當是,幾年前吧。


    啊...


    都快要忘掉,鼬笑起來,是什麽樣了呢。


    還有佐助...


    真是...對不起他啊...


    他茫然的扭頭四顧,看著遠處的宇智波止水同樣也呆滯在了原地,才垂下眼簾,露出複雜的笑容。


    “對不起...鼬...我...”


    “好像...走...錯了...”


    “抱歉...我,忘掉了,很多,最重要的東西...鼬,對不起...”


    他的精神已經有些恍惚了起來,無力的趴倒在地,扭頭,凝視著宇智波鼬,又看著自遠處奔跑而來的美琴和佐助,他鼓足了最後的力氣,稍微大聲了些,卻仍顯得十分有氣無力的開口說著。


    “即便...沒有了我...你們...也是一家人...絕對...不要...忘了...這件事啊...”


    他伸出手,鼬此刻便無力的也跪倒在地,顫抖的雙手緊緊攥住的他的手掌:“對不起,父親,對不起...”


    “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啊!!!”


    宇智波佐助難以置信的大吼著,猛地一拳打在了宇智波鼬的側臉上,他這輩子從未想過自己會對自己的哥哥出手,但在此刻,他的頭腦已經一片空白了。


    “佐助...”


    宇智波富嶽的聲音,讓佐助下意識的扭頭看去。


    他大聲哭泣著,伸手緊緊捂著父親心口的位置:“我去找醫生,爸爸,不要!我不要...”


    “上次...在書房...罵了你...真的...很對不起...


    和...鼬一起...照顧好...媽媽。


    拜托了...


    不要像我一樣...


    被那些虛假的東西蒙蔽了視線...


    看不清...最重要的...東西...”


    最後的話音落下,遠處便傳來一聲怒喝。


    “你們在等什麽!?還不把這些對族長痛下殺手的叛徒趕盡殺絕!?”


    宇智波長老姍姍來遲,他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宇智波富嶽如今奄奄一息,或者說,已經與死人無異的宇智波富嶽,暴怒的嘶吼出聲。


    宇智波富嶽的呼吸聲已經逐漸微弱到消失不見,嗓子裏發出了咯咯的,沙啞的古怪聲響,但直至此刻,他卻偏轉了頭顱,看向了遠處的宇智波長老,宇智波炎。


    在對方與自己對視的一瞬間,宇智波富嶽的眼中,萬花筒的形狀的瞳孔,劇烈的轉動了起來,一股巨大的瞳力湧動著,瞬間,發動了術式。


    宇智波炎原本憤怒與不可思議的呼喊聲就此停滯不動,下一刻,他宛若變成了一個機器人般,麵無表情的舉起手來:“停下!”


    其餘宇智波人還有些摸不著頭腦,但下一刻,宇智波炎卻突然暴起,蒼老的身軀宛若化身野獸一般,對著原本聽命於他的族人高舉著屠刀。


    “鏟除...激進派...保護...宇智波...保護...富嶽的家人...”


    他喃喃著,沒有任何情緒波動的,對自己的族人下起了死手。


    宇智波的族人們徹底陷入了瘋狂。


    他們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處理眼下的情況了——族長死了,原本高舉旗幟,幾乎是激進派實質領導者的大長老也瘋了一樣的對自己人出手,現在,他們該怎麽辦?


    該怎麽辦!?


    都死吧!


    死吧!


    鮮血噴湧著,這裏,便是地獄。


    而在地獄中。


    宇智波美琴瘋了似的從戰場中奔跑而來,路過的宇智波人竟一時本能的避開了她,讓她跑到了宇智波富嶽身旁,緊緊抱起了他如今已經雙眼無神的身體。


    宇智波富嶽緩緩抬起手,伸向自己的雙眼,手指用力,便將兩顆眼珠取了出來。


    在所有注視著他的人的驚愕視線之中,他的臉上,便唯有兩個空洞,兩行血淚緩緩流淌著,嘴角隻是露出了一抹自嘲且無奈的抱歉笑容,沒有了雙眼的臉龐,朝著流淚奔來,發出哭泣聲的美琴的方向‘看’去,嘴唇翁動著。


    “鼬...”


    “我的眼睛...不要浪費...這是...請求...”


    話音落下,他便徹底的沒有了生命的氣息,握著兩顆眼球的手,頹然落地,手掌伸向的,是一旁呆若木雞的宇智波鼬。


    宇智波鼬保持著被佐助一拳擊倒的姿態一動不動,雙眼中混雜著鮮血的眼淚仍在流淌著。


    宇智波佐助完全呆傻在了原地,怎麽也沒想到,自己今天上午還在和鳴人、雛田,跟著卡卡西老師一起在街上幫村民找貓咪。


    像往日一樣,過著平淡,卻又讓人心安的日常。


    晚上回到家,卻要麵臨如此慘劇。


    哥哥親手殺掉了父親。


    而宇智波的族人們正在彼此殺戮著。


    遠處的止水,此刻也被迫卷入了戰場,他已清楚了自己的選擇,如今,這群瘋狂的宇智波人,已經無法再回到從前了。


    止水和被別天神控製的宇智波長老與忍者們激鬥著。


    還有一部分宇智波人已經放棄了戰鬥,他們絕望的看著這一切,深刻的清楚宇智波的野心已經就此終結,有人選擇拔出苦無自刎,有人選擇放棄抵抗,認命似的呆在了原地,也有的人徹底的陷入了瘋狂。


    其中一位最為瘋狂的宇智波上忍發出絕望的咆哮聲:“為什麽會結束在這裏啊!?為什麽!?”


    他暴怒的嘶吼著,猛然結印,一條巨大的,幾乎超出常理的超級火龍浮現於空中,這一擊抽空了他自己全部的查克拉,是一種自殺式的襲擊。


    而這襲擊的目標,不是旁人,正是此刻哭泣著圍繞在宇智波富嶽屍體旁的宇智波鼬、佐助、美琴三人。


    宇智波止水猛然一個瞬身,抵達三人身前的瞬間,發出一聲強忍疼痛的悶哼。


    下一刻,一個巨大的綠色巨人憑空浮現,將止水與宇智波鼬幾人包括其中,隻是在出現的瞬間,便一拳將數個還在頑固抵抗的激進派宇智波一拳搗死。


    宇智波止水屹立在須佐能乎之中,眼中忍耐了已久的淚水,終於在身前的宇智波人們放棄了抵抗時緩緩流下。


    宇智波長老停下動作,依舊略顯麻木和機械的說著:“激進分子已經鏟除,剩下的心智不定者,應以教育、改造為主。


    沒有族人,保護不了,宇智波。”


    他低下頭,身體搖晃著,但眼神依舊呆滯,過了一會,才恢複了正常的姿態,隻是此刻,即便眼神清明,他也完全看不到之前的瘋狂之色,隻是用一種無奈且沉默的姿態,注視著家族中的慘狀。


    宇智波止水看著屍橫遍野的族地,看著滿目瘡痍的建築,無力的解除了須佐能乎的狀態。


    扭頭,宇智波止水隻看到了宇智波美琴緊緊抱著宇智波富嶽的屍體,另一隻手緊緊的抱著佐助,而鼬則像個局外人一樣,呆在一旁,唯有淚水已經衝幹血跡,沿著臉上的血痕滑落。


    他的淚痕仿佛在此刻變得更加深邃了起來,當戰鬥結束後,緩緩起身,似乎想要伸手去觸碰自己的弟弟和母親,但卻又遲疑片刻,收回了手,拿起了宇智波富嶽手中的兩顆眼球,邁開腳步,想要離去。


    宇智波美琴卻在此刻抬起頭來:“鼬...不要走...”


    宇智波鼬沉默不語,緊抿的嘴唇中,牙齒幾乎咬碎了一片唇肉。


    “媽媽...”


    他喑啞的聲音,還未來得及說出什麽。


    “鼬...對不起...鼬...是媽媽沒能,沒能讓他停下來,是媽媽的錯...是媽媽的錯...”


    宇智波美琴哭著,伸手抓向宇智波鼬的衣角,而鼬不知所措的呆在原地,任由美琴將她死死拽著他的衣角。


    而佐助此刻隻能無助且茫然的哭著。


    他的眼眶中,兩勾玉的寫輪眼徐徐轉動著,又隱沒而去,但佐助卻完全沒有心思去思考自己的眼睛發生了什麽樣的變化。


    此刻,他隻覺得大腦仍一片混沌。


    鼬...爸爸...媽媽...家族...村子...


    一個又一個讓他不解且迷茫的思緒交替湧現著,開眼時巨大的瞳力波動,再加上佐助一時間悲傷過度,直接身形搖晃著,暈了過去。


    宇智波一族中,戰鬥的聲音逐漸停滯。


    但哭聲,卻漸漸響起。


    許多宇智波族人之前因為戰鬥的餘波不敢靠近,此刻才敢靠到近前,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


    隻是,那群族人們剛一靠近,便看見了滿地的屍體與鮮血。


    一時間,為親友哀痛欲絕的嘶吼聲與痛哭聲不絕於耳,在這滿眼血色的夜晚,野心的大幕才將將拉開,便倉促且突然地,在此畫下了悲劇的終章。


    宇智波鼬無神的雙眼靜靜的看著周圍,許久之後,垂下眼簾,再次睜開後,便搖晃著身體,堅定地邁開了腳步。


    “不要走...鼬...”美琴的哭聲已經沙啞了起來,但鼬卻依舊保持著起身的姿態,偏過臉去,不敢看她,低聲道:“發生了這樣的事...我必須要盡快向火影匯報具體的原委,也必須要代替宇智波一族做出解釋。


    宇智波族內也需要人來安撫...”


    鼬平靜的看著周圍,最後,視線定格在此刻傷痕累累,狼狽的站在遠處,與他無言對視著的止水身上。


    晚風輕輕的吹過,兩人的黑發輕輕搖曳著,溫柔的月色照應著滿是鮮血的兩人,眼眶中因為情緒激動而無法隱沒下去的兩雙萬花筒寫輪眼,照應著彼此的身形。


    往日充滿了泥土香氣的夜風,此刻隻有令人作嘔的厚重血腥氣味,止水的身後是屍橫遍野的宇智波族人,而鼬的身後,則是宇智波富嶽已然再無聲息的身體。


    大家的身上,都沾滿了親人的血跡。


    鼬沉默的和止水對視著。


    兩人什麽話都沒說,也什麽動作都沒有,隻是那兩雙滿是疲憊與默然的眸子不約而同的垂了下去,皆有著不知向誰訴說的茫然與苦痛。


    這個世界總是如此殘酷,要予溫柔的人殘忍的試煉。


    或許將這一切早些告知結弦,或許自己早一點做出決定,或許...


    但...


    鼬靜靜的看著身旁發生的一切,原本麻木冰涼的手腳,也終於隨著時間,而逐漸恢複了知覺。


    他輕輕邁出一步,掙脫了母親的手指。


    宇智波已經走上了錯誤的道路。


    必須要有人,親自修正這一切。


    而我...


    義不容辭。


    鼬不敢去看母親的臉,隻是再次用低聲的,沙啞的聲音重複著:“對不起,媽媽。”


    他步履蹣跚的向外走去。


    止水後知後覺的動了起來,他下意識的加快速度,但如今已經拚到了山窮水盡的身體,卻一個踉蹌,被腳下不知是誰被打飛至此的屍骸,險些絆倒。


    他跨過屍體,不想去看對方死不瞑目的雙眼,隻是說了一聲倉促且低聲的抱歉,便追向了宇智波鼬。


    宇智波鼬卻隻是用平靜到讓止水無法理解的聲音,輕聲道:“宇智波族內的人,交給你去安撫。


    有炎長老在,這件事,不會很難。


    拜托了。”


    止水下意識的點點頭,停下腳步,他思緒萬千,想要說些什麽,但當自己真正開口的時候,卻發覺,鼬已經走遠。


    他的身影消失在了家族的牆壁之後,夜色吞沒了他的背影。


    止水表情木然的在家族中,配合著此刻井井有條處理著‘後事’的宇智波炎長老,看著對方淡然且冷靜的樣子,再一次深刻的感受到了,自己這雙眼睛的力量。


    如果早一些...


    如果再果斷一些...


    如果在富嶽族長發現之前,就用別天神偷襲了他,而不是這樣抱著僥幸心理,試圖最後再去說服對方改變意見...


    或許,鼬就不用做出這些事,一切的罪惡,就能由我獨自承擔...


    止水攥緊了拳頭,眼淚竟不爭氣的落了下來,在旁人難以理解的目光下,背過身去,一隻手捂著臉,另一隻手痛苦且憤怒的砸向牆壁,突兀的痛哭出聲。


    對不起...鼬...


    對不起...對不起...


    不多時。


    家族之外,也響起了斷斷續續的戰鬥聲。


    暗部和警衛隊的其他人,很快便帶著一種哀痛和震驚的神情,將一些宇智波人的屍首送回宇智波一族的族地。


    尚且還能打起精神來的一部分宇智波人,此刻的臉上隻剩下了麻木。


    這些被送回來的宇智波人,臉上看不到絲毫痛楚,甚至於,絕大部分人身上連一個傷口都找不到,還帶著讓人有些毛骨悚然的幸福笑容。


    但是...


    他們卻真的已經都是一具屍體了。


    終於有宇智波人無法忍受,哭著質問送回著屍體的忍者們:“為什麽,他們又是為什麽會死啊?”


    “是警衛部部長,宇智波鼬大人做出的決定...罪名...謀逆罪、判村罪、因證據確鑿,危險性極高,無需交由拷問部審訊...”


    當一個在警衛部工作的日向一族的族人,帶著唏噓和感同身受的哀痛說出原因時,宇智波人便再次陷入了沉默。


    他們無聲的哭泣著,收攏著屍首。


    很快,除了警衛部的一部分宇智波人變成了屍體被送回族內。


    還有許多如今在根部任職的宇智波人,也化作了屍體,被送回族地。


    原本祠堂前的空地,已經被密密麻麻的白布所占空。


    一具又一具的屍體被白布包裹著,暫放在宇智波一族的宗祠之前。


    慘白的月光被一朵飄散而來的烏雲所籠罩。


    時隱時現的月光中。


    宇智波鼬艱難的,踏入了火影大樓。


    在一眾詭異的、畏懼的、尊敬的、默然的複雜視線中。


    按下了升上三樓的按鈕。


    他一言不發的在電梯內低著頭,看到了在幹淨的電梯內,踩出些許黑褐色痕跡的腳印,麵無表情的拿出懷中一半已是紅色的手帕,用幹淨的一端,輕輕擦淨,而後,又將自己的鞋子擦淨。


    這是結弦心心念念了許久,才剛建好的新辦公樓。


    踩髒了,不好。


    等到電梯門打開,才抬起頭來的鼬,原本想要邁向電梯之外的腳步,停滯在了原地。


    日向結弦就在電梯門前,靜靜站著。


    兩人什麽話都沒說。


    直到鼬低下頭:“對不起...”


    日向結弦卻什麽話都沒說,隻是輕輕伸出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微微用力,而後,露出了歉意的微笑,竟有些愧疚的欲言又止:“是我的錯...”


    他帶著鼬離開了電梯。


    穿過盤旋的幹淨走廊。


    推開嶄新的厚重木門。


    兩人一前一後的進入了火影辦公室。


    此刻,辦公室裏空無一人。


    日向熏已經去街道上組織安撫部分受驚的民眾與忍者,清理痕跡去了。


    少數知情者,如暗部的精銳忍者們、根部的忍者們、警衛隊的一部分忍者們,則也被下達了封口令。


    這件事的真相將會被封存。


    宇智波一族的‘內鬥’,也無人因此喪命,隻是‘友好’的切磋沒有控製好力量而已。


    但因為造成的影響太大,需要繳納一部分罰款並被通報批評,但也僅此而已。


    宇智波富嶽會‘因病去世’,一些宇智波忍者會逐漸的‘因公犧牲’出現在木葉犧牲忍者的名單上。


    沒有叛亂者,也從未有過宇智波一族試圖‘謀逆’的事實存在過。


    等到夜晚過去,朝陽東升。


    木葉不會有任何的變化。


    但留下的宇智波人,將會逐步的,真正的融入木葉的村子裏。


    這是日向結弦對於鼬與止水的回報,對於宇智波一族的補償。


    鼬被日向結弦按在了沙發上。


    盡管他有些抗拒,但卻無法真正的反抗日向結弦,所以,隻能沉默的先脫掉了自己的外套,懷抱著畫著宇智波一族族徽與木葉標誌的大衣坐下。


    日向結弦打開兵線,拿了一瓶冰鎮的橙汁,打開後,放在桌上,而他自己,則也坐在沙發上,和他一起,雙眼無神的望著不遠處落地窗外的木葉。


    半晌。


    竟是宇智波鼬先開口。


    他雙眼疲憊且默然的注視著落地窗外,此刻因為突然的騷亂,而燈火通明的村子,用微不可聞的聲音,輕輕念著:“真漂亮啊...”


    “是啊...”日向結弦輕聲附和。


    兩人誰也不想去談論今晚的事。


    日向結弦深刻的清楚,這件事為何會走向如今這種結局,他並不意外,但卻...有些愧疚。


    鼬選擇親自動手,製止這一切...其最重要的原因,卻並非是他真的認為,此事必須由自己親自動手,才能一絕後患。


    而是為了木葉,也是為了...他。


    宇智波鼬,並不希望承擔這一份殺戮的人是木葉的忍者,更不希望,這份仇恨之火,會蔓延到身為火影的日向結弦身上去。


    他的弑親之舉。


    駭人聽聞。


    絕對是讓所有人都無法理解的罪惡至極之事。


    但卻也因此,承擔了所有宇智波人的仇恨。


    宇智波人會有人因此仇恨他,也會有人因為不解而疏遠他,也會因為他的不忠不孝而不恥他——但這一切,卻在他的身上得到了終結。


    如今的宇智波人無法將這一切怪罪為木葉的不公。


    如今的宇智波人即便屍橫遍野,卻也無人會因此對身為五代目火影的他心生仇恨,畢竟,這是一場宇智波內部的權力鬥爭與殺戮。


    不出意外的話,之後的宇智波鼬,還將大逆不道的改祖製,將宇智波一族傳承已久的習俗絕大部分都盡數改絕,如其他家族一樣,讓宇智波人徹底的和木葉的其他家族保持同步。


    元氣大傷的宇智波人,此刻唯二的兩名至強者,一名宇智波鼬,一名宇智波止水,卻也都是心向火影的死忠派,再選族長,二選其一,也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旁落他人。


    但,說是二選其一,可宇智波鼬,大抵這輩子,都無法再成為宇智波一族的族長了吧。


    而當止水上任之後。


    他會將日向結弦的火之意誌,悄無聲息的融入家族之中。


    久而久之,宇智波便能徹底的融入村子。


    但...


    宇智波鼬,也隻會永遠的成為家族中許多人眼裏,無法饒恕的背叛者。


    這份仇視,恐怕,永遠也無法被化解,被原諒。


    而他也的的確確的,背叛了家人——無論是他的母親宇智波美琴,還是弟弟宇智波佐助,是否還會不會把他視作親人,都是一個未知數。


    宇智波鼬殺掉的,不僅僅是他的父親。


    與此同時,他同樣親手殺掉了,屬於宇智波一族的,宇智波鼬。


    兩人靜靜的望著落地窗外。


    直到木葉的村落重新歸於平靜。


    明亮的燈光再次一盞盞熄滅下去。


    月光掠過烏雲,重新灑在村落之中,反射著柔和且神聖的淡淡熒光。


    “警務部的工作,交給阿凱去做吧。他為人公正,是真正攜帶著擁有火之意誌的男人,無論對誰,都一視同仁。”


    日向結弦輕聲的話語,隻是讓看著窗外的景色,看到有些入迷的鼬輕輕點頭。


    “根部,就由你接手。”


    日向結弦輕聲說著,與他共同看向窗外。


    “火光照耀之處,木葉便生生不息。


    而有光的地方,就會有陰影存在。


    根部雖然在之前被我精簡成為了僅有情報調查權的情報部門。


    但在你上任之後,依然會恢複到之前那樣,具有執法權、調查權。


    鼬,既然決定遁入黑暗...也不要忘記,我們的路,通往何處。”


    宇智波鼬仍然隻是點了點頭。


    日向結弦仰起頭來,望著天花板,許久後,卻道:“但是,在那之前,我要給你強製休假。”


    “強製...休假?”


    鼬茫然的看向他。


    “在接下來的一個月內,我不許你參與任何和家族有關,和木葉有關的事情。


    帶著佐助和美琴太太...去村外走走吧。”


    他的提議,讓鼬陷入了沉默。


    日向結弦卻不給他拒絕的機會,隻是道:“今天發生的所有事...都是你們接到了火影的命令所做。”


    宇智波鼬想要反駁,但日向結弦卻隻是用不容拒絕的眼神盯著他:“如果你不能讓佐助和美琴太太明白,理解你所做的一切——我決不允許,你會因為我,失去自己的一生。”


    “...這就是所謂的,影來承擔,影來背負嗎?抱歉,這一次,沒給你機會。”


    鼬的聲音,雖然沙啞,但卻盡力,用輕鬆且揶揄的聲音,打趣他。


    日向結弦麵色悵然。


    “對不起。”


    他清楚,鼬也清楚。


    日向結弦之所以一再沒有對宇智波一族做出任何反應,最終的目的,恐怕就是為了看看宇智波一族內,到底有多少人可信。


    而這‘看看’的對象裏,自然也包括了鼬與止水。


    出於理智,這是一個好的選擇。


    但出於感性。


    他有愧於之前,彼此的感情。


    鼬隻是看著他,過了一會,低頭啞然失笑著:“我可沒有責怪你的意思。


    我隻是想看看,你口中的未來,到底是什麽樣罷了。


    年紀越大,你似乎反倒變得愈發感性了起來——和十年前相比,現在的你,反倒更適合以前戴上那副眼鏡的樣子了呢。”


    他一語中的的說出了日向結弦的變化,但是,話語中,卻隻有著,一種難以言說的,淡淡的輕鬆與愉悅。


    這是頭一次,鼬在日向結弦的身上,感受到了和以往不同的,更真實的情感。


    也正因如此。


    鼬伸出手,拿起冰鎮果汁,輕輕飲盡,發出一聲低低的感歎聲,而後,便站起身來,最後看了一眼窗外,站直了身體。


    “五代目大人...


    結弦...


    請讓我親眼看到...


    你口中的未來吧。


    若能真的在那樣的世界裏活著,哪怕隻有一個瞬間。


    我便心甘情願。”


    他扭頭,對著坐在沙發上的日向結弦輕輕鞠躬。


    “休假是從今天開始的吧...”


    在日向結弦點頭之後,他便轉身離去。


    如今已經變得和日向結弦一般無二的高大身影,隨著木門的一聲輕響,消失不見。


    日向結弦望向窗外。


    影來承擔。


    影來背負。


    他內心深處,有些自嘲的重複著八個字。


    辦公桌上,鬥笠上的火字,在月光下耀耀生輝。


    這是日向結弦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受到了所謂火影的重量,壓在肩頭。


    是啊。


    已經做了這樣決心的我,又何必需要去在乎是否會被人背叛。


    有何必去思索,別人對我的情感是否真實呢?


    他曾一再猶豫過,是否要由自己動手,直接先一步解決宇智波內部的問題,但最終卻還是拖延到了現在。


    最終的結果,從火影和村子的角度來看,他的決斷是毫無疑問的正確的選擇。


    但,他心裏不痛快。


    可之所以要成為火影,之所以要坐在這辦公室裏,所做的一切,不就都是為了讓自己的心裏,痛快一點嗎?


    改變這個村子也好。


    改變這個世界也好...


    此刻反思,在這件事上,肉眼可見的,自己在決斷時頻頻出現的優柔寡斷...


    三代竟是我自己!?


    日向結弦同樣啞然失笑。


    他站起身,拿起鬥笠,靜靜查看片刻,將鬥笠扣在頭上,眼中的目光,陡然變得犀利了起來。


    從今日起...


    影來承擔!


    影來背負!


    由影來...改變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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