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劍院的後廂,就是煉劍房。


    當日極盛之時,三十六座劍爐從來不空,火光盈天,人聲鼎沸。


    每日,幾乎都有飛劍煉成。


    每月除了門中弟子自用之外,光是賣掉的飛劍,就有千萬仙元的價值!


    可惜盛況早已不在,如今的煉劍房,野草離離,蛛網塵絲,甚至有屋瓦傾頹,早已荒廢了多年。


    醉道人踏入後廂的時候,也不由得閉上了眼睛,臉上留著一抹沉痛之色。


    他穿過三十六煉劍房,目不斜視,走進了最後一間小小的丹房。


    那時候煉丹,隻是偶然自用罷了,借用煉劍之火,隨意施為。


    “其實煉丹和煉劍一樣,無非就是去其糟粕取其精華……”


    醉道人在丹爐前的一個蒲團上懶洋洋地坐下,將酒葫蘆放到一邊,伸手一指,丹爐蓋飛起,露出空蕩蕩的爐心。


    他將熊膽放入,又一拍葫蘆,葫蘆中飛出幾味藥材,與熊膽混在一處。


    “煉丹之道,君臣佐使,將藥性混為一處,乃成混元,即得金丹……”


    “煉劍也是一樣,各種材料,特性不一,以真火鍛煉,使之融為一體,得其堅、韌、輕、利、靈……各色之精,就能得到一口好用的飛劍了。”


    雖然是在講煉丹,但是醉道人畢竟主業是煉劍的,雖然現在已經煉不出飛劍,卻還是講煉劍比講煉丹更多。


    不過一理通百理明,他這麽一講,煉丹與煉製飛劍,還真有不少共通之處。


    秦信若有所悟,連連點頭。


    “所以,無論是煉丹還是煉劍,最重要的就是火……”


    醉道人深吸一口氣,大喝一聲,張口噴出一片白色的火焰!


    “人身藏火,真火起於肝腎,藏於丹田,不過……這得到入道境界之後,才能修行。”


    他得意洋洋的伸手一指,白色火焰在丹爐底下熊熊燃起,立刻就帶來了迫人的熱力。


    “像你們煉丹煉劍,還隻能用凡火,不過其實步驟手法,都是一樣的。”


    醉道人詳細地解釋了幾種引火之物,將各種控製火候的手段都一一傳授,秦信牢牢記下。


    火太強則傷物性,不管是煉丹還是煉劍,火氣太強,那必然是煙消火滅,化為灰碳的結局;


    而火太弱,則不足以鍛冶,各種材料無法融為一體,煉製也就失敗了。


    “所以從頭到尾,煉丹煉劍,就兩個字,控製!”


    需要高度集中精神,不可有絲毫怠忽,像煉製有些厲害的飛劍,動輒百日千日,甚至數十年的都有,隻要稍有差池,就可能前功盡棄!


    相對來說,煉丹要稍微容易點――但若是煉製一些逆天的丹藥,比如為君王煉製不死藥之類,同樣是耗時極長,更遭天妒,隨時有可能有外邪入侵,一轉念間就爐毀人亡。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煉製大氣血丹,對醉道人來說是小菜一碟,他甚至揭開了丹爐的蓋子,伸手在熾熱的爐中攪動材料,指點秦信種種手法。


    在真火焙煉之下,幾種不同的藥材化作各色氣流,在丹爐之中旋轉不停。


    其中最主要的就是金剛巨熊膽化成的紅色氣流,以它為主體,慢慢地吞噬著其它的藥材,顏色也越來越淺。


    “看,很容易吧?”


    醉道人哈哈大笑,突發奇想。


    “秦信,你來試試?”


    “我?”


    秦信一怔,醉道人剛才的演示確實是簡單明了,駕輕就熟,似乎是沒什麽難的地方,各個步驟當中需要注意的關鍵點,他也牢牢記下。


    但是他很明白,醉道人這也是有著千次萬次的經驗,才能夠舉重若輕,他萬萬不敢小看。


    “院長,這是飄飄要用到的大氣血丹……”


    秦信猶豫了一下,雖然也躍躍欲試,但還是謹慎地推辭。


    醉道人一瞪眼睛,“大氣血丹又不是什麽了不起的東西,你要是搞砸了,我賠你一份還不成麽?”


    “再說,有我在此,你還不敢動手,是對自己沒信心呢?還是對我沒信心?”


    看醉道人吹胡子瞪眼睛,秦信深吸了一口氣,點了點頭。


    “好,那我試試!”


    雖說有醉道人的保證,但是他為人負責,知道這是柳飄飄救命的丹藥,哪裏會有一絲輕忽,麵色肅然,舉手投足的動作,都是標準的不能再標準。


    “才看了一遍,就完全記下來我的手法,絲毫不差……”


    醉道人眼睛一亮,嘴角都抽了抽。


    他有心栽培秦信,想讓他試試煉丹之道,但也根本沒想著他能夠完成這麽好。


    “不過後期精神力需求比較大……估計他還是不行的吧,得準備好隨時接手。”


    醉道人撚須微笑,瞧著秦信的背影,越看越是滿意。


    最後藥性大融合的時候,需要分心控製每一種藥性的分量,需要精神高度集中,不能有一點點的偏差,這對明心境二層的秦信來說,未免有些要求過高。


    但他前期能夠獨立完成,幾乎已經可以說在煉丹上的天資過人了,醉道人笑嗬嗬的喝酒,輕鬆愜意。


    “藥力分旋――火勢加大――收……”


    秦信額頭上滿是汗水,下肢放鬆,上身卻是繃得極緊,雙手連環揮動,就像是在指揮一曲複雜的交響一般。


    他腦中牢牢記著每一個步驟每一個動作,口中喃喃自語,足足堅持了小半個時辰。


    絲毫不差!


    “天才,就是天才!”


    “不但是在資質上,同樣體現在意誌上!”


    醉道人眼睛放光,要不是怕打擾到秦信,早就鼓掌喝彩了。


    要不是六院那些老頭兒隻顧著爭權奪利沒眼光,自己怎麽會撈得著這麽好的學生?


    “一直堅持到了現在!”


    對於一個普通人來說,能夠堅持這麽久其實有精神力耗竭的危險;即使是秦信,現在應該也是憑著意誌力才能屹立不搖!


    醉道人也是經曆過的人,當然知道現在的秦信有多麽難熬。


    頭腦昏沉,偏偏又傳來針刺一般的劇痛。


    渾身每一處的關節都在發脹,手指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樣。


    在最嚴重的時候,甚至感覺不到自己的臉。


    除了麵前的丹爐,看不見任何東西,聽不到聲音,聞不到氣味,,嚐不到味道,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站在地麵上!


    在這種情況下,控製丹爐中的藥性就更難,對精神力的要求就越高,身體的痛苦,也就越嚴重!


    “差不多,也該讓老夫接手了吧……”


    醉道人覺得秦信已經吃盡了苦頭,笑眯眯地站起身來,正要伸手,忽然隻見秦信的雙手一晃,丹爐中的各色氣流,竟是瘋狂的旋轉起來!


    “咦?”


    醉道人目瞪口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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