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點半，隨著一陣長長的汽笛聲，一輛蒸汽列車駛入白河城站，比預計晚點40分鍾。
三位身穿藍色法師袍的注冊法師走下車廂，他們是秋季聯賽的評委：六級注冊法師艾爾伯特·格林，六級注冊法師雨果·德拉庫爾，以及五級注冊法師安圖雷·席爾瓦。
“你們覺得誰會贏？”長相頗為年輕的雨果環視站台一圈，語氣輕鬆地問道。
艾爾伯特的法杖外形相當獨特，偽裝成了一根普通手杖，他用這根法杖輕敲了下地麵，道：“說不好。白金、聖殿、晨星，還有荊棘女士，他們都有很優秀的選手，不過團隊總成績的第一名，應該還會是白金學院的。”
最年長的安圖雷因為旅途勞頓，心情並不很好：“誰贏不一樣，這有區別嗎？所有參賽隊都不會是那四所軍官學校的對手，法師組第一名很可能比不過軍官生最後一名！我不明白，十三人議會為什麽要讓軍校也參賽？就隻是為了當麵羞辱我們這些‘不願變通’的老家夥？”
艾爾伯特的語氣也變得沉重：“十三人議會與軍方已經基本達成共識，法師將在未來逐步退出戰鬥序列，加入陸軍的注冊法師不再會立刻獲得上尉軍銜。今後，新晉法師們的戰場，恐怕會集中在情報領域。”
“去當間諜？去破壞敵國後方設施？好啊，好啊！隱姓埋名，為什麽不讓我們直接加入儀仗隊呢？慶典儀式上還能放放煙花，給大夥助助興！”
艾爾伯特沒接話，不管對方願不願意承認，一名法師消滅一整支騎兵隊的時代早就過去了。
一旁，雨果伸出手，仔細感受了一會，淡淡道：“白河城的空氣很冷也很濕，風很亂，明天看來是很難出好成績了。”
他隨即看到，不遠處的另一節一等車廂上，走下來了兩名身材高大的中校，那是隸屬陸軍的聯賽評委。
兩人朝雨果點頭致意，眼神裏有遮掩不住的優越感。
…………
晚上七點，凜冬校園早已對外開放，數千市民湧入這座古老的魔法校園，從商販那裏購買新奇有趣的紀念品，品嚐攤位上的特色美食和飲料，走進流浪民族的幽暗小帳篷，請占卜師用水晶球或塔羅牌預測自己的命運。
按照慣例，秋季聯賽的前一天是屬於舉辦地市民們的節日，今年的秋季聯賽剛好和白河城豐收慶典撞到了一起，因此格外熱鬧。
靶場兩側和上方都掛滿了各種彩燈，今晚這裏將舉辦多項由市民參加的趣味比賽，獎金豐厚，而且同樣伴隨著“有獎競猜”活動，隻是金額比起秋季聯賽本體少了太多太多。
首先是“除草比賽”。
參賽者必須在一定時間內割掉盡可能多的雜草，一等獎獎金高達5磅，相當於工廠工人兩個多月的薪水。
通過這種方法，靶場上的所有雜草都被消滅了個幹淨。
接下來是標槍比賽、扔石頭比賽、套圈比賽，摔跤比賽，以及最受矚目的背老婆大賽。
參賽者夫妻兩人為一組，需出示身份證明文件和婚姻證明文件，然後一人背起另一人，在靶場上完成總長200米的折返跑。
規則並沒有明確規定誰背誰，不過絕大多數參賽組都是漢子背老婆，賽事名稱由此而來。
顯然，女性體型嬌小的參賽組有巨大的天然優勢。
由於第一名獎金達到了35磅，因此有不少人鬼迷心竅，專門為賽事偽造身份文件。
在這個照相術還不實用，更沒有互聯網的年代，這並不困難。
老公未必是真正的老公，老婆也未必是真正的老婆。
至少比賽結束前還不是。
跟其他同學一樣，莫林此時也坐到了看台上，吃著攤位上買來的點心，喝著餐廳免費提供的熱可可，饒有興致地觀看正在進行的古典式摔跤比賽。
不一會，室友伊森看到了他，立刻加快腳步爬上看台，語氣故作神秘：
“你聽說了嗎，你的女朋友是教會女神官伊莎貝拉·艾斯緹。她跟你打小就認識，為了來白河城跟你團聚，當麵抗命，頂撞了首都的大主教。此外，為了爭奪她的芳心，諾頓子爵之孫，阿爾弗雷德·諾頓不惜與你決鬥！”
說到最後，伊森終於憋不住，笑得捶胸頓足，直不起腰。
莫林瞥了他一眼，懶得理論。
今天下午，他已經被各個版本的謠言搞到不勝其煩。
一波又一波的學弟學妹跑來向他本人求證，莫林隻好一次又一次地辟謠。
“這謠言實在太離譜了！不過沒事，”眼淚都笑出來的伊森拍了拍他的肩膀，“阿爾弗雷德那家夥意識到謠言牽扯上了自己後，已經派他那幫跟班去努力消除影響。”
莫林搖了搖頭，無聲地歎出一口氣。
校園謠言離譜到一定程度後，再去解釋，通常隻會越描越黑。
謠言的源頭必然是阿爾弗雷德，這點他心知肚明。但這位凜冬少爺肯定沒想到，自己最後也要在謠言裏扮演悲情角色。
事實上，這個謠言雖然會影響到伊莎貝拉，但對她和莫林來說，都是利大於弊。
讓人們覺得，兩人是因為互相看對眼才一起逛街，機緣巧合之下才進入下水道救人，總好過認為兩人在暗中進行某種合作。
以當前水麵下的渾濁程度，這其實挺好。
聖武士哈裏斯“失蹤”，坎貝爾死狀淒慘詭異，格羅姆森瘋掉。他們在下水道裏經曆了什麽？與那名法師逃犯發生過什麽互動？
這些問題後麵，都可能隱藏著危及性命的陷阱。
至於阿爾弗雷德是不是故意散播謠言，莫林心中有自己的判斷。
總之，他沒去找對方理論。
“你先看著，”伊森對莫林道：“我去吃點東西，餓死我了。”
他跳下看台，走向學院餐廳，來到熱鬧的校園主幹道上時，突然被身後一個悅耳的聲音叫住了。
“請問，你是莫林·朱利安的同班吧？”
燈火下，伊森轉過身，看到聲音的主人身材高挑纖細，頭戴修女帽，身穿白色長罩裙，胸前、袖口和下擺處都繡著繁複的金絲。
對方是教會女神官，伊莎貝拉·艾斯緹。
昨晚，直到莫林跟隨諾頓子爵返回凜冬，伊莎貝拉才意識到，自己居然沒向他正式道謝。
如果不是莫林堅持要跟自己一起進入下水道，如果不是他在關鍵時刻找到了破解月族能力的方法，如果不是他能施展神術，如果不是他沒向安東尼斯主教透露半點有關自己的異常……
“然而，我卻連一句簡單的謝謝都忘了說。是因為太害怕，還是因為覺得對方保護自己理所應當？”
“啊……”伊森目光呆滯，點了下頭
“上周末我在案發現場見過你，請問莫林在校園裏嗎？”
“嗯……”伊森又點了下頭。
“他在哪？”
伊森嘴巴張開又合上，愣是沒能擠出半個音節，最後隻得抬手指了指靶場看台。
“好可憐……”伊莎貝拉心想，“法師學徒裏居然也有啞巴，光之主為他打開了一道門，卻也關上了一扇窗。”
眼見伊森要往靶場那邊跑，看出對方意圖的伊莎貝拉趕緊叫住他：
“不用了，不用去喊他。請幫我轉告他，就說……謝謝，我明天也會在看台上。”
…………
慶典一直持續到晚上11點，在校工和治安官的指揮下，所有參加活動的市民在較短時間內散場，走過那道月色下的跨海石橋，回到了市區。
莫林和同學們也都返回寢室，少見地沒有一人熬夜看小說，大家乖乖鑽進被窩，為明天的大賽養精蓄銳。
夜深人靜。
校長羅德裏克·諾頓悄悄從不起眼的邊門離開校園，走向凜冬島上的古代遺跡區。
很快，他來到了殘垣斷壁環繞的遺跡中心地帶，模仿鳥叫，吹了聲口哨。
樹影晃動。
簌簌聲中，一個人影顯現。
他一身碼頭工人打扮，整張臉被麵具遮住。
月光下，羅德裏克什麽都沒說，從法袍內側掏出一個銀色金屬圓筒，上前遞給對方。
“你要的東西。”
“翻譯好的內容都在裏麵？”
“是的。”
“真的是上古法師帝國的手抄本？”
“是的。”
“這麽少？”
“手抄本也就十幾頁而已。”
“從這片遺跡裏發掘出來的？還有嗎？”
“不知道，您可以嚐試自己挖挖看。”
“哼，我沒那個閑心。類似的東西，有多少我們就收多少，出價視數量和完整程度而定。”
“我明白了，交易愉快。”
“交易愉快。”
望著對方獨自離去的背影，羅德裏克提醒了一句：“路上小心些，上一位購買者遭到了不明法師組織的襲擊，文本被搶走，命也丟了。”
蒙麵人未作理睬，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三位身穿藍色法師袍的注冊法師走下車廂，他們是秋季聯賽的評委：六級注冊法師艾爾伯特·格林，六級注冊法師雨果·德拉庫爾，以及五級注冊法師安圖雷·席爾瓦。
“你們覺得誰會贏？”長相頗為年輕的雨果環視站台一圈，語氣輕鬆地問道。
艾爾伯特的法杖外形相當獨特，偽裝成了一根普通手杖，他用這根法杖輕敲了下地麵，道：“說不好。白金、聖殿、晨星，還有荊棘女士，他們都有很優秀的選手，不過團隊總成績的第一名，應該還會是白金學院的。”
最年長的安圖雷因為旅途勞頓，心情並不很好：“誰贏不一樣，這有區別嗎？所有參賽隊都不會是那四所軍官學校的對手，法師組第一名很可能比不過軍官生最後一名！我不明白，十三人議會為什麽要讓軍校也參賽？就隻是為了當麵羞辱我們這些‘不願變通’的老家夥？”
艾爾伯特的語氣也變得沉重：“十三人議會與軍方已經基本達成共識，法師將在未來逐步退出戰鬥序列，加入陸軍的注冊法師不再會立刻獲得上尉軍銜。今後，新晉法師們的戰場，恐怕會集中在情報領域。”
“去當間諜？去破壞敵國後方設施？好啊，好啊！隱姓埋名，為什麽不讓我們直接加入儀仗隊呢？慶典儀式上還能放放煙花，給大夥助助興！”
艾爾伯特沒接話，不管對方願不願意承認，一名法師消滅一整支騎兵隊的時代早就過去了。
一旁，雨果伸出手，仔細感受了一會，淡淡道：“白河城的空氣很冷也很濕，風很亂，明天看來是很難出好成績了。”
他隨即看到，不遠處的另一節一等車廂上，走下來了兩名身材高大的中校，那是隸屬陸軍的聯賽評委。
兩人朝雨果點頭致意，眼神裏有遮掩不住的優越感。
…………
晚上七點，凜冬校園早已對外開放，數千市民湧入這座古老的魔法校園，從商販那裏購買新奇有趣的紀念品，品嚐攤位上的特色美食和飲料，走進流浪民族的幽暗小帳篷，請占卜師用水晶球或塔羅牌預測自己的命運。
按照慣例，秋季聯賽的前一天是屬於舉辦地市民們的節日，今年的秋季聯賽剛好和白河城豐收慶典撞到了一起，因此格外熱鬧。
靶場兩側和上方都掛滿了各種彩燈，今晚這裏將舉辦多項由市民參加的趣味比賽，獎金豐厚，而且同樣伴隨著“有獎競猜”活動，隻是金額比起秋季聯賽本體少了太多太多。
首先是“除草比賽”。
參賽者必須在一定時間內割掉盡可能多的雜草，一等獎獎金高達5磅，相當於工廠工人兩個多月的薪水。
通過這種方法，靶場上的所有雜草都被消滅了個幹淨。
接下來是標槍比賽、扔石頭比賽、套圈比賽，摔跤比賽，以及最受矚目的背老婆大賽。
參賽者夫妻兩人為一組，需出示身份證明文件和婚姻證明文件，然後一人背起另一人，在靶場上完成總長200米的折返跑。
規則並沒有明確規定誰背誰，不過絕大多數參賽組都是漢子背老婆，賽事名稱由此而來。
顯然，女性體型嬌小的參賽組有巨大的天然優勢。
由於第一名獎金達到了35磅，因此有不少人鬼迷心竅，專門為賽事偽造身份文件。
在這個照相術還不實用，更沒有互聯網的年代，這並不困難。
老公未必是真正的老公，老婆也未必是真正的老婆。
至少比賽結束前還不是。
跟其他同學一樣，莫林此時也坐到了看台上，吃著攤位上買來的點心，喝著餐廳免費提供的熱可可，饒有興致地觀看正在進行的古典式摔跤比賽。
不一會，室友伊森看到了他，立刻加快腳步爬上看台，語氣故作神秘：
“你聽說了嗎，你的女朋友是教會女神官伊莎貝拉·艾斯緹。她跟你打小就認識，為了來白河城跟你團聚，當麵抗命，頂撞了首都的大主教。此外，為了爭奪她的芳心，諾頓子爵之孫，阿爾弗雷德·諾頓不惜與你決鬥！”
說到最後，伊森終於憋不住，笑得捶胸頓足，直不起腰。
莫林瞥了他一眼，懶得理論。
今天下午，他已經被各個版本的謠言搞到不勝其煩。
一波又一波的學弟學妹跑來向他本人求證，莫林隻好一次又一次地辟謠。
“這謠言實在太離譜了！不過沒事，”眼淚都笑出來的伊森拍了拍他的肩膀，“阿爾弗雷德那家夥意識到謠言牽扯上了自己後，已經派他那幫跟班去努力消除影響。”
莫林搖了搖頭，無聲地歎出一口氣。
校園謠言離譜到一定程度後，再去解釋，通常隻會越描越黑。
謠言的源頭必然是阿爾弗雷德，這點他心知肚明。但這位凜冬少爺肯定沒想到，自己最後也要在謠言裏扮演悲情角色。
事實上，這個謠言雖然會影響到伊莎貝拉，但對她和莫林來說，都是利大於弊。
讓人們覺得，兩人是因為互相看對眼才一起逛街，機緣巧合之下才進入下水道救人，總好過認為兩人在暗中進行某種合作。
以當前水麵下的渾濁程度，這其實挺好。
聖武士哈裏斯“失蹤”，坎貝爾死狀淒慘詭異，格羅姆森瘋掉。他們在下水道裏經曆了什麽？與那名法師逃犯發生過什麽互動？
這些問題後麵，都可能隱藏著危及性命的陷阱。
至於阿爾弗雷德是不是故意散播謠言，莫林心中有自己的判斷。
總之，他沒去找對方理論。
“你先看著，”伊森對莫林道：“我去吃點東西，餓死我了。”
他跳下看台，走向學院餐廳，來到熱鬧的校園主幹道上時，突然被身後一個悅耳的聲音叫住了。
“請問，你是莫林·朱利安的同班吧？”
燈火下，伊森轉過身，看到聲音的主人身材高挑纖細，頭戴修女帽，身穿白色長罩裙，胸前、袖口和下擺處都繡著繁複的金絲。
對方是教會女神官，伊莎貝拉·艾斯緹。
昨晚，直到莫林跟隨諾頓子爵返回凜冬，伊莎貝拉才意識到，自己居然沒向他正式道謝。
如果不是莫林堅持要跟自己一起進入下水道，如果不是他在關鍵時刻找到了破解月族能力的方法，如果不是他能施展神術，如果不是他沒向安東尼斯主教透露半點有關自己的異常……
“然而，我卻連一句簡單的謝謝都忘了說。是因為太害怕，還是因為覺得對方保護自己理所應當？”
“啊……”伊森目光呆滯，點了下頭
“上周末我在案發現場見過你，請問莫林在校園裏嗎？”
“嗯……”伊森又點了下頭。
“他在哪？”
伊森嘴巴張開又合上，愣是沒能擠出半個音節，最後隻得抬手指了指靶場看台。
“好可憐……”伊莎貝拉心想，“法師學徒裏居然也有啞巴，光之主為他打開了一道門，卻也關上了一扇窗。”
眼見伊森要往靶場那邊跑，看出對方意圖的伊莎貝拉趕緊叫住他：
“不用了，不用去喊他。請幫我轉告他，就說……謝謝，我明天也會在看台上。”
…………
慶典一直持續到晚上11點，在校工和治安官的指揮下，所有參加活動的市民在較短時間內散場，走過那道月色下的跨海石橋，回到了市區。
莫林和同學們也都返回寢室，少見地沒有一人熬夜看小說，大家乖乖鑽進被窩，為明天的大賽養精蓄銳。
夜深人靜。
校長羅德裏克·諾頓悄悄從不起眼的邊門離開校園，走向凜冬島上的古代遺跡區。
很快，他來到了殘垣斷壁環繞的遺跡中心地帶，模仿鳥叫，吹了聲口哨。
樹影晃動。
簌簌聲中，一個人影顯現。
他一身碼頭工人打扮，整張臉被麵具遮住。
月光下，羅德裏克什麽都沒說，從法袍內側掏出一個銀色金屬圓筒，上前遞給對方。
“你要的東西。”
“翻譯好的內容都在裏麵？”
“是的。”
“真的是上古法師帝國的手抄本？”
“是的。”
“這麽少？”
“手抄本也就十幾頁而已。”
“從這片遺跡裏發掘出來的？還有嗎？”
“不知道，您可以嚐試自己挖挖看。”
“哼，我沒那個閑心。類似的東西，有多少我們就收多少，出價視數量和完整程度而定。”
“我明白了，交易愉快。”
“交易愉快。”
望著對方獨自離去的背影，羅德裏克提醒了一句：“路上小心些，上一位購買者遭到了不明法師組織的襲擊，文本被搶走，命也丟了。”
蒙麵人未作理睬，身影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