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蕭慕雲無有中‘負情蠱’之毒,靠自身功法,明年入神念大成亦有可能,但說踏入抱丹門檻,卻是十年八年也未必可以做到。


    “啊?!”洛逍遙聽得自是大喜過望,“這是真得……?”


    “屆時在慕雲破蠱之時再助她一臂之力,若得氣機圓滿,連破兩境自是可行。”穆道承點了點頭,忽而又是一歎,“唉,這個境界得來卻是如此苦難。”


    洛逍遙自也有所感,蕭慕雲的‘負情蠱’,若非明無的‘天雷音’,恐怕與自己二人已是生不如死,雖說因禍得福修為大進,若是時光可以倒流,卻是寧願沒有‘負情蠱’之事發生,暗中感慨之下也是心有餘悸。


    “唉,時運之道,變化莫名,卻是讓人心驚肉……哦,逍遙,還有一事,師公我差點忘了與你說了,你若是碰到折德守,告訴他一下,師公不想打斷他的雙手了,叫他有朝一日到你蕭伯父墳前燒柱香,磕個頭……”


    洛逍遙聽了一身冷汗,睜著雙眼一時愣住,穆道承見他吃驚之狀,搖了搖頭,歎道:“就算師公護短吧,若非聽說他有恩與你,師公那天就把折家所有人的雙手都打斷。”


    原來穆道承得知蕭雁北之死,自是傷心不己。他雖說生性任俠豪放,卻也因人而異,對於太白書院、洛寒水等人諸多關照,卻都是因為易無為、楚南風的緣故。


    對於三個徒弟雖為嚴厲,實是視若己出,極為疼愛,雖說蕭雁北之死是柳宮文下毒所致,但畢竟是受了折德守一拳而死,終是讓他怒意難平,按他脾氣打斷折德守雙手,已是講理。


    而穆道承尋去那日,折德守卻是去了汴京,在府州三日尋其不得,又擔心蕭慕雲的病情,便回到了莫忘島。


    洛逍遙心口怦怦直跳,卻是不知穆道承如何得知折德守有恩於自己,慌亂之中,不由得望向楚南風,卻聽楚南風道:“雖說是柳宮文下毒所為,但畢竟蕭都統是殞在姓折的手上,穆師公隻想打斷他的雙手,已是講理了……還不替姓折的謝過穆師公。”


    楚南風也是理解穆道承的心情,當年馬希蘭中了‘千機散’,雖說也是柳宮文下毒的原因,卻也遷怒於苗長寧,若非苗長寧身邊的安姓仆人拚死護主,使楚南風冷靜下來,恐怕苗長寧也早無活路。


    洛逍遙聞言頓一回神,忙道:“逍遙代折大哥謝過穆師公……”


    “我之所以放他一馬,卻是因為你的原因……”穆道承搖了搖頭,“師公我想來想去,罪魁禍首柳宮文,已是被你誅殺,蕭家人也欠你一道恩情,折德守他與你有恩,所以才一筆勾消抵過。”


    洛逍遙但聽他此下將賬算的如此清楚,一時惶恐,不由得呐言道:“這……弟子惶恐……”


    楚南風見狀心中暗歎一口氣,“中了神風散之類散功毒病,並非使人致命,十二個時辰後自會恢複,若非折德守一拳震斷蕭都統心脈,他豈會立時斃命,雖說兩軍交戰之時,生死自負,但身為人子,又有幾人可以做到?”


    洛逍遙心頭一震,此中道理他自也想過,但此時聽楚南風口氣,似有見責他維護折德守之意,頓時大汗漓淋。


    此時林婉真卻是轉來,隻覺氣氛緊張,心中一驚,小心翼翼地走到馬希蘭身邊坐下,卻也不敢出言。


    “但禍首柳宮文為你所殺,蕭家自也欠你一份大恩,而折德守亦有恩與你,你要護他,自是恩仇兩清,穆師公之所以與你言明,一、是還了折德守救你之恩,二,讓你明白恩怨分明之理。


    而第三點,是讓你與慕雲之間不要產生心結,你一味的認為真凶是柳宮文,與折德守無關,總是認為自己有理,待慕雲負氣南下,你仍不肯與她道歉,為師問你,此事若你與慕雲易身相處,將心比心,你當如何處之?”


    洛逍遙自拜楚南風為師以來,從未見過他如此嚴厲,心頭大驚,忙跪拜在地,“弟子知錯,請師公、師父懲罰……”


    “慕雲中了‘負情蠱’之時,為師未曾細問於你,後來聽聞香所言你並非是與慕雲一起來島……而穆師公回雲州之後,也了解到慕雲先你而走,但想以你的武功應是可以追上,定是你不肯與慕雲認錯。”


    洛逍遙俯首在地,心頭狂跳,未敢作答,楚南風搖了搖頭,“你如此心胸,不要說是穆師公與蕭家之人,就是為師也不敢將慕雲交付與你。”


    洛逍遙聞言心頭大震,猛然抬頭望向楚南風,驚道:“師父……徒兒知錯,望師父見諒。”


    “嗬嗬,”楚南風輕笑一下,“剛剛要懲罰,現在要原諒,你是要為師懲罰……還是要為師原諒與你?”


    洛逍遙但恐楚南風懲罰自己不與蕭慕雲相處,忙道:“徒兒懇請師父原諒……”


    “好。”楚南風道“那為師先問你兩件事,你據實回答之後再說……”


    洛逍遙聞言一喜,猛的點頭,“徒兒知無不言。”


    “第一事,你與折德守是如何認識?他又是如何相救於你?”


    對於折德守相救洛逍遙之事,唯有江秋白知道。當楚南風在開封與江秋白言談之時,無意間才得知折德守相救洛逍遙之事,而實情由來江秋白卻也不知。原因自是洛逍遙當初礙於‘水龍吟’丟失,為高若玉所迫去太原偷盜鳳梧琴一事,不便言出相告於他。


    而若非楚南風得知這個消息,在轉告穆道承蕭雁北死訊之時一並道出,以穆道承的脾氣,府州折家已是凶多吉少了。


    洛逍遙已是猜到楚南風是見怒自己隱瞞諸多事情,壓住心頭狂跳,心念急轉之下道:“弟子當日一時疏忽,將水龍吟丟失,落入了荊南王府,弟子尋去討回之時,他們要弟子去北漢皇子府尋一名琴交換……


    到了太原,卻是無意間遇上了柳宮文,被他毒煙所傷,功力盡失,幸是遇上了折大哥等人,出手相救,將弟子帶去了府州,剛好苗穀主隨江師叔邀請也在府州,便替弟子解毒療傷……”


    他卻有三事未敢講岀,一為窺見高若玉出浴之事,但知言出有損她的名聲,且無用處,自也瞞下;二為與顧言春打鬥之事,此下計經海在場,恐生麻煩,自是不便言出;三是莫不疑奪劍之舉,他雖是惹起事端之人,後來也拚死相救,但恐楚、穆二人遷怒於他,自也不敢造出。


    穆道承雙拳一握,身上骨骼關節啪啪作響,憤聲道:“又是柳宮文這惡賊,老夫當日真是不該聽行空、雁北他們勸阻……”


    楚南風第一次去殺柳宮文無果後,穆道承便有心尋去護衛府殺他,卻因蕭雁北等人相勸而放棄,穆道承想起便是悔恨不已,歎了一聲,又道:“那荊南高家之人也是可惡,老夫當是前去教訓一番。”


    話音剛落,洛逍遙、林婉真二人同時驚呼,“師公萬萬不可。”


    “師公請息怒。”


    眾人但感詫異,甚至於洛逍遙自己,也對林婉真出聲勸阻感到驚訝,穆道承一愣之下,對著洛逍遙道:“你先說說為何師公要息怒?”


    洛逍遙瞥了一眼林婉真,遲疑了一下,應道:“那高郡主助弟子尋了明無大師的下落,太原之行也曾讓人暗中保護,若非保護之人率先相救,弟子想必已遭不測了。”


    穆道承對洛逍遙解釋不置可否,轉而望向林婉真,“小婉真,你說說師公尋去有何不可?”


    林婉真略顯緊張之色,“家父在荊南是與高家王府效力,婉真也曾耳聞師兄之事,聽聞那高郡主是仰慕師兄才能,才設計誆迫。


    而高家之人在荊南政聲尚得民心,還有……還有就是師兄所說那般,高郡主確是無意加害師兄,所以婉真鬥膽請師公……”


    穆道承望著林婉真水靈有神的眼睛,笑了一笑,“倒看不出小婉真還有恤民之心,好,幸好逍遙無有損傷,也念高家使人暗中隨護的份上,師公就饒他們一遭。”


    林婉真鬆了一口氣,望了洛逍遙一眼,繼而一喜,恭聲道:“婉真謝過師公。”


    楚南風微微一笑,“第二件,聽聞你到幽州之後,慕雲的兄長曾在家將麵前言出你是……慕雲未來夫婿之事,一年多了,此等大事你為何不告訴師父,不告訴你父親?莫非是恐慕雲他日難以醫治,以便給自己留後路……”


    此言一出,眾人眼神齊刷刷望向洛逍遙,洛逍遙心中大悲,眼淚幾欲而出,俯拜道:“徒兒……徒兒豈敢如此作想,隻是那時蕭伯父尚未入土為安,徒兒不想有禮節衝突,隻待師妹痊愈之後,一起拜過蕭伯父亡靈,再告知父親與師父……”


    楚南風聞言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為師與你父親皆知喜、喪禮法,豈會貿然作事,不過若你真是作此考慮,勉強也算個理由。


    此下蕭都統已是安眠九泉、慕雲也是痊愈有日,蕭家是官貴大戶,終是要將聘親禮節講究於人,慕雲的兄長即已言明,為師不日便與你父親商議,如何下禮與蕭家一事……你看如何?”


    洛逍遙一驚一喜,忙道:“徒兒謝過師父,謝過師公。”


    “日後有江湖之事纏身,不可再行隱瞞之舉,如荊南失劍、太原之險、及遇上譚道長之事……若是再犯,屆時為師定是嚴懲了。”


    洛逍遙猛然想起蕭慕雲落入沈連城手中之事,但知古橫山、朱管事必定告知了洛寒水,而洛寒水應是考慮到計經海原因,未曾言與楚南風知曉,想到此處,心中又是忐忑不安,俯首言道:“弟子明白,弟子記下了。”


    “起來吧,明日你與婉真還要北上,就早點休息去吧。”楚南風自也看岀他神情不安之色,隻道他受責原因,也未去細想洛逍遙還有事瞞而不報。


    洛逍遙與林婉真聞言互視一眼,忙應聲告退。


    洛、林二人離去後,楚南風對著計經海笑道:“讓計先生見笑了。”


    “不敢。楚先生愛徒之深,可謂是用心良苦,眼下亂世,江湖中更有屑小之輩作惡,洛公子率真良善,未知人心難測之險,當以提告言警。”


    “正是如此。若說與慕雲負氣是少年心性,也可理解……”穆道承頓了一下,又道:“提親之事考慮到喜喪禮法講究,未曾與父母、師門言及也是情有可原。”


    “然在荊南失劍、太原遇上柳宮文……雖聽他講得簡單,其中凶險應是駭人,想是他心高氣傲所致,卻是不知君子不立危牆之下的道理,讓人擔憂……”


    “逍遙涉世不深,憑意氣用事,隱瞞事由確不可取。”馬希蘭點了點頭:“對於南風的見責,觀他惶恐的神情,應是會引以為戒。”


    穆道承與楚南風相視苦笑,此下詢問洛逍遙行走江湖的種種遭遇,加以訓責教導,皆是因為他是護道人的原因,但知是禍躲不過,隻望能約束他少年意氣用事的心性,不使禍端上身。


    翌日辰時,洛逍遙與林婉真告辭眾人離島而去,到了許聞香在湖西岸的宅院,取了駿馬北上汴京。酉時三刻,行到了離江州五十餘裏的一個村鎮時,心恐江州城門關閉,二人便向鎮上唯一的一家客棧尋去落腳。


    店內的夥計迎了上來,聽得洛、林二人是要住宿,朝著店內呦喝道:“有兩位貴客住宿……店內好生招呼囉。”喊罷牽過坐騎向後院而去。


    這客棧並不大,前堂總共置有四張桌子,想是來往客人不多,唯有南側一張桌子邊上坐有一位年約四十來歲,頭裹儒巾,身著襦衫,留著三縷短須的文士,身側邊臥著一條黃狗,嘴裏正啃著骨頭。


    那文士舉起麵前的酒壇將酒倒滿,見洛、林二人進來,稍一抬頭望來,旋而抓起麵前小碟上的油炸花生米,吃將起來,隻見他舉碗飲了一口,自故自的低吟著: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參差荇菜,左右流之……


    店內的掌櫃年有五十餘歲,見洛、林二人進店,忙迎出櫃台,瞥了一眼那文士,搖了搖頭,對洛逍遙行禮見過:“兩位貴客是先去房間,還是先用飯?”


    “要兩間上房,打點熱水洗洗臉再說。”林婉真拍了拍身上的灰塵,那掌櫃聞言點了點頭,引著洛、林二人進了內院。


    一盞茶後,洛逍遙與林婉真略一清洗,放好行裝,來到了前堂,在北側靠近櫃台的一張桌子坐了下來,在身兼廚師的掌櫃介紹下點了一份蒸魚,一份燒肉,一份素炒,要了一斤燒酒。


    “三伢子……”南側的文士將酒壇的餘酒倒入碗內,對著安放好馬匹回到店內的年輕夥計道:“再取壇酒來……”


    但聽他喚店夥計名號,洛逍遙心猜這秀才的居家應就在這村鎮之上。


    那喚作三伢子的夥計眉頭一皺,“我說李秀才,你今天都喝了半鬥了,還喝?你明天不殺豬了嗎?”


    洛逍遙與林婉真聞言一愣,舉目向那李秀才望去細看,果見他那洗的發白的青衫袖上油漬斑斑,二人對視一眼,這李秀才看上去不胖不瘦,卻非尋常殺豬之人孔武有力的模樣,又是儒生打扮,怎麽看都不像是屠夫,不由得心中大奇。


    那李秀才舉起酒碗一飲而盡,“嘖”了一下,瞪著略顯迷糊的眼神,笑道:“嘿嘿,你何時見過我喝酒之後,第二天未曾賣肉與鄉親?快去取來……”


    那三伢子搖了搖頭,“尋常倒可隨你,今日店有貴客,你待喝醉了,又鬼哭狼嚎,驚擾了貴客,卻是不行。”


    “你這娃兒好生……好生不講理。”李秀才似是喝了有幾分酒意,舌頭結語,“秀才我、我一年有三百天照……照顧你店中生意,就不是客人的嗎?”


    那三伢子一時語塞,頓了一下,言道:“也好,倆百文拿來,我便與你取去……”


    那李秀才一愣,伸手在腰間掏出了荷包,捏了一捏,許是不夠,尷尬一笑,“嘿嘿,老規矩,明日到秀才我……肉鋪上去取。”


    “那可不行。”想是尋到了理由,那三伢子搖頭道。


    “你……”李秀才眼晴一瞪,旋而一笑,“秀才我不與你計較,待掌櫃炒好菜出來,我自與他說去,那豬下水想來三伢子你是吃膩了。”


    應是這秀才經常免費送與他豬下水,那三伢子聞言一愣,嘻嘻一笑,望了一眼洛、林二人,對李秀才道:“我可以取酒與你,但你莫要大呼小叫……嚇了貴客。”


    李秀才舉目向洛逍遙二人望來,拱了拱手笑道:“秀才常以酒消愁,偶……偶有失態,還勿見怪。”


    洛逍遙與林婉真相視一笑,回禮道:“先生隨意,先生隨意。”


    那三伢子但見洛、林二人不曾介意,臉顯喜色轉到了櫃內,取了一壇美酒,這時內院傳出掌櫃喊傳菜的聲音,三伢子趕緊把酒壇遞與李秀才,疾行入內端菜而去。


    不一會兒,二人所點的酒菜已是一並上到了桌上,洛逍遙將酒倒上嚐了一口,對林婉真笑道:“這酒倒是不烈,入口甚好,師妹也來一點?”


    他知道林婉真在書院待了近年,天寒地凍之時,也會喝酒禦寒,頗有酒量,才岀口詢問,林婉真淺笑道:“那就陪師兄喝上一碗……”


    二人淺酌慢吃之間,卻聽李秀才拍膝唱道:


    鳳兮鳳兮去不返,梧桐作琴尋夢彈。


    攜仰竹高,酒共梅寒。


    春花今催老,秋月更斷腸。


    風何淒折亮節,鳴悲音於宮商。


    雪何烈摧玉骨,斷情思於暗香。


    小樓獨鏡,長相無照。


    憾天匹練,難破言霜。


    欲極目之佳顏,恐登高見淚妝。


    常孤影之梅竹,歎相知悲流光。


    聲音低沉帶著無盡的傷感,卻是令人心生惆悵,那李秀才緩緩唱罷,望了一眼身邊的黃狗,伸手摸了摸低嗚的黃狗腦袋,歎了一口氣,看著麵前的酒壇,口中喃喃道:“阿雨……你可安好?”


    “唉,李秀才,你這又何苦呢?那張家女子此下想是兒孫滿堂了,你卻是不能放下……”那掌櫃在櫃台內歎息道。


    李秀才聞言也不作答,神情似笑非笑,竟是舉起酒壇,仰首猛灌幾口,放下酒壇,舉目望著掛在窗簷的油燈,似是沉澱在回憶之中,眼神愈發傷感。


    一陣沉默中,隻聽林婉真緩緩吟道:


    鳳兮鳳兮在梧鄉,毗鄰相隔待其凰。


    時與遇兮欲所將,卻悲他日登非堂。


    古有文君出閨房,玉足輕踏碎言霜。


    今聞愚人空自歎,憾天匹練何悲傷?


    原來林婉真聽他唱詞中,似有青梅竹馬的心愛之人離他而去,卻是因為他礙於流言蜚語之故。又像是悲歎自己空有憾天匹練的武功,卻也不敢去看自己心愛的女子,便引卓文君當年不畏人言與司馬相如私奔的典故,來譏諷李秀才尤是不如女子敢愛敢恨的勇氣。


    洛逍遙聞言一怔,他觀李秀才毫無武功修為,雖說是殺豬之人,恐也隻是天生神力之故,而與張家女子的感情瓜葛又不知情,林婉真出言相譏恐是會傷了李秀才的心,忙是搖頭示意林婉真不可輕言譏諷。


    那李秀才想是料不到林婉真能聽出他的心聲,眼睛徒然一亮望來,瞬間又被酒意掩蓋似的,迷糊著望著林婉真片刻,歎息一聲,站了起來,搖搖晃晃來到二人桌前,站定後作揖行禮,“秀才李觀書見過兩位貴客……”


    洛、林二人也是講究禮數,見狀忙起身回禮,洛逍遙但覺不安,“敝師妹言語不周之處,還望先生莫要見怪……”


    “嘿嘿,令師妹一言……可醒夢中人,秀才我……佩服之至,哪會見怪?”李觀書略顯結巴道,轉而望向林婉真,笑了一笑,又道:“姑娘神姿貴雅,文才卓然,令秀才佩服……佩服……”


    “秀才我的肉鋪就在這街道的北端路口之處,他日……兩位貴客……若是再來這錦江小鎮,可到秀才鋪上一坐,秀才我……定備好酒相待,嗬嗬,今下酒已過量……告辭了。”李觀書拱了拱手轉身而去,便見那條黃狗搖著尾巴,嗅著他的腳後跟相隨。


    李觀書搖晃著身子跨出店門,卻又是邊走邊吟:


    鳳求凰兮鳳求凰,門中隱身文君膽。


    盈與虧兮道自然,日月方與天地長。


    未聞夏陽照暗香,且見玉骨化非相。


    有破虛果無悔山,獨境竹樓真言傳…


    洛逍遙聞言細一思索,卻是不知何意,搖了搖頭,坐下身子。林婉真聽得卻似有所悟,望著那李觀書消失的背影,沉言片刻,突是轉身對著掌櫃問道:“店家,可否將這李秀才的往事說來聽聽?”


    “貴客見問,豈敢不遵。”那掌櫃笑道,站在櫃台內,緩緩將李觀書的來曆道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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