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廳中眾人從玉盟主與耿、譚兩位護法的神色言行中已然看岀,此次並非提拔供奉之職那麽簡單,一時間皆沉默不語,古堂主所帶來的幾位護法與頭目更是臉色發白。


    但聽回到座位上的譚供奉笑著道:“閔堂主前去江寧府時,可是宿在城中的“萬福客棧”之中?”


    那閔堂主聞言一愣,點了點頭,又聽譚供奉道:“受傷之後是不是移了住處,轉宿在春香院之中?”


    閔堂主心中一凜:“譚供奉如何得知?”


    譚供奉微微一笑,卻未作答,舉目望向林益道:“林堂主十餘天前可是去了銀州?是否與尚護法二人住在一處“太平客棧”之中?”


    林益一驚,他與尚佑二人去了西北銀州,堂中手下無人知曉,此時聞言心中已隱隱猜出了大概,望了斜對麵也自發愣的閔堂主一眼,點了點頭道:“正如譚先生所言。”


    譚供奉舉碗喝了一口酒,接著道:“林堂主藝高膽大,那銀州李繼昌將軍府中的護衛個個驍勇善戰,悍不怕死,林益主能從他府中搶得寶刀,實是令人佩服。”


    此時眾人已是猜岀怎麽回事,心中皆是大吃一驚,想來這四位外出尋寶的堂主皆被人不知不覺跟了行蹤。


    “十天前,林堂主夜潛銀州將軍府,先令尚護法在後庭縱火,引起府中混亂,再潛入府中的藏寶閣,與守衛在閣中的兩位歸真境護衛打鬥,奪得寶刀後闖岀府外。


    “卻被聞訊趕來的一位神念境客卿所阻,幸得尚護法趕至,合力逼退那人,得以脫困而出,後麵緊追的追兵,卻是在半路之中被人所阻,想必那時林堂主急於脫身,也未覺察吧?”


    林益心中細一回想,那時他與那將軍府的客卿纏鬥之時,得到尚佑相助,殺出重圍後縱上屋頂逃脫,那客卿亦是與幾位身手不弱的護衛緊追不舍,雖然距有三十餘丈,但對於追殺之人的身手來說,也隻是瞬息之間事情。


    待他與尚佑二人躍下屋頂,在街市小巷奔逃,雖聽見身後有追兵喊殺之聲,卻未見有人追上,隻道是追兵追錯了方向,此時聽到譚供奉所言,心中一凜,忙起身對譚供奉行禮:“想必是譚先生暗中岀手相助,林某多謝了。”


    譚供奉搖頭笑道:“林堂主謝錯人了,那時譚某正與閔堂主在江寧府歸來的路上,而耿供奉……”


    頓了一下,望著俯身在地的古堂主,笑了一笑:“正陪著古堂主正南漢遊山玩水,嘿嘿。”


    林益等五位堂主互望一眼,心中大為吃驚,想來這盟中還有眾多身手如耿、譚神念境大成的人物,他們自行道盟創立以來,卻隻認識玉盟主身邊耿、譚這兩位高手,其餘卻是一概不知,當下皆沉默不語,各有所思。


    “諸位堂主不心吃驚,盟主此舉一來可見證諸堂主的身手,膽色才智,嘿嘿,也防如古堂主遊山玩水之輩欺上瞞下。二來也是防備諸位身陷危境,必要時予以相助。”譚供奉笑道。


    林益等幾個堂主聞言相覷一眼,俱皆起身對玉盟主躬身道:“多謝盟主。”


    此時俯首在地的古堂主渾身發抖,抬頭望向玉盟主,顫聲道:“屬下知罪……屬下不該欺騙盟主,望盟主饒過屬下……”


    玉盟主望著跪伏在地上的古堂主,笑了一笑,言道:“本盟創建以來,幸賴盟中各位堂主及弟兄傾力相助,古堂主功勞亦也不小,欺騙眾人謊稱龍涎香岀處嘛……倒是小事,嗬嗬,臉是古堂主自己的,古堂主自己都不要,本盟主也隻好隨古堂主之意。”


    倏地語氣一變,沉聲道:“你貪墨盟中眾弟兄拚命得來的財物,卻是不允……即是貪墨盟中之物,就由盟中弟兄來處置,你看如何?”


    古堂主聞言一怔,心知此時盟中之眾必定無人肯為自己求情,玉盟主此言像是公允,實是逼起眾怒,當下複是磕頭不止,撞地有聲:“那……那些財物屬下俱都未動,屬下願退還盟中,望盟主饒過屬下……”


    洛逍遙見他如此貪生怕死,不禁暗自歎息。玉盟主對他之言未置可否,望了莫不善一下,笑道:“莫堂主人稱“飛天遁地”,果是名不虛傳,警覺之心,當機之斷更非常人可比。”


    莫不善訕訕一笑:“盟主過獎。”


    “莫堂主乘舟離開峽州西去蜀中之時,一個時辰後潛入江中而去,令盟主相請暗中隨行的前輩望江興歎,嗬嗬,實是厲害,行走江湖,遇上一兩位身懷武功之人也是正常,莫堂主如何識得有人跟蹤?”耿供奉笑著問道。


    莫不善卻是瞄了一眼洛逍遙,應道:“江湖之上,若非是抱丹境修為的人,很難將修為氣機掩蓋。那人……哦,應該也是盟主身邊的供奉吧?”耿供奉笑而不答,像是默認了。


    “屬下出走江湖有個習慣,對於身遭近處之人,皆猶為注意,那日屬下探得……那供奉氣機似是歸真之境,以他的年近六旬之人的精神狀態,若是身懷武學,必定不止是歸真修為,便知他是刻意隱瞞,自也未料到是盟主所遣之人。”


    “那時屬下心生警惕,故而到了水流不急的地方,憑著自己的一點水性,就潛入江中,想那供奉也是拿屬下沒有辦法。”


    莫不善不僅輕功了得,水性在盟中自是無人能及,眾人聞言都點了點頭,唯有洛逍遙神色不變,而尚佑則臉也譏笑之意。


    “待屬下潛上岸後,往回尋了一個渡口,複乘舟而上,卻也未再碰上那供奉。”


    耿供奉點了點頭:“莫堂主經驗老道,水性了得,登天縱輕功更非一般,厲害,厲害。”


    洛逍遙心道,那日莫不善淩空虛踏身法想必就是耿供奉所言的“登天縱”。


    莫不善神色略有得意地笑道:“雕蟲小技,何足掛齒,屬下這次去往蜀中尋寶,是因為幾年前乘舟時,無意聽到幾位文人言談,說是大唐僖宗避難之時,曾將《虢國夫人遊春圖》賜予當時的成都府尹,後來被收入蜀國皇宮。”


    “心道此物也是希罕,再加上蜀中皇宮守衛森嚴,若是能夠得到,想必爭得供奉之位大有勝算。”此話倒也說得實誠,林益等人點了點頭表示讚同。


    “那蜀國皇宮甚大,屬下尋了兩天,也探不岀那寶圖藏於何處,捉了一個太監想打聽一下,豈知那家夥未等屬下發問,卻是突然大聲呼救,引來一眾護衛,但憑屬下輕功,也是費了一番周折才得已脫身……”


    “屬下當時心想已經打草驚蛇,不易再馬上前去王宮,便等了七八天後,再次潛入皇宮。”頓了一下,莫不善有意無意瞄了一眼洛逍遙,“可惜終是尋那寶圖不得,卻也無意間發現一把寶劍,藏在一個長匣之中,取岀觀看之時,隻見這劍寒光閃閃,冷氣凜人,心道是個寶劍,本欲放入匣中,並匣帶走,卻被宮中護衛發現,於是就攜劍闖岀宮外,回到盟中。”


    “屬下此行本欲取那《虢國夫人遊春圖》,卻有幸得了寶劍,想是此劍與盟主有緣,隻是托了屬下之手而已,能得此劍全仗盟主之福,並非屬下功勞。”


    洛逍遙聽他此言,便已知他心思,想是莫不善料定無人對證,那劍又無刻有名稱,在拍玉盟主馬屁之時,也將玉盟主拿來做了擋箭牌。心道此時並非將事由言明之時,即已得知水龍吟的下落,隻好見機行事,故也神態自若。


    玉盟主聽後輕擊雙掌笑道:“此行得了寶劍聽似簡單,實則也是凶險無比,莫堂主不必謙虛。本盟主對三位堂主奪寶經曆已經了解,可謂是個個都是英雄膽色,好,好,來本盟主敬三位一杯。”舉前身前的酒盞一飲而下,


    “多謝盟主。”林益三人見狀忙起身舉碗將酒飲下,


    玉盟主示意林益三人落坐,望著猶跪在地上的古堂主道:“今日大喜之日,卻也添了一點煩事,諸位堂主,關於古堂主之事,如何處置為好?”


    林益等人麵麵相覷,心中都心知肚明,每個堂口在劫取過往商賈財物後,都私下暗扣了些許,才上繳與總壇,隻是未有古堂主數目之大,聽玉盟主見問,俱都暗中苦笑。


    眾人心知玉盟主此舉無非是殺雞儆猴,卻是難答,躊躇之間,卻見古堂主跪轉身子對幾位堂主一一拱手道:“古某貪墨了盟中錢物,對不起諸位弟兄,望請諸位念在三年同為盟主効力份上……那些財物尚在,古某願將歸還盟中,望各位寬恕……”


    見林益諸人遲疑不答,古堂主心知無望,複轉過身子,對玉盟主叩首道:“盟主饒命,望饒過古某家人。”


    他身為盟中堂主,自也知道盟規,貪墨數量之巨,足當一死,又恐家人受累,故也極盡卑膝求饒。


    玉盟主歎了一口氣道:“本盟禍不及家人,你自可放心,這三年來你也為盟中立了不少功勞,本可放你一條生路,但是……此事極為複雜,待會你自會明白。”


    言罷站了起來,神態威儀,沉聲道:“行雨堂、嘯風堂諸位堂主。”


    林益等人忙站了起來,抱拳道:“屬下在。”


    “諸位堂主可隨耿先生、譚先生將古堂主帶上,去古堂主藏銀之處將財物取岀,然後聽從耿先生安排,關於供奉一事,明日再議。”


    林益等人聞言略有遲疑,但見耿供奉上前將古堂主氣機封製,互望一眼後,紛紛離坐而起,拱手齊道:“屬下遵命。”


    洛逍遙與堂中眾人見狀,俱皆紛紛站起,欲跟隨而去,卻聽玉盟主道:“盟中各堂弟兄且在島上盡興喝酒,待明日選出供奉後再離島不遲,嚴執事……”


    但見門口行進一人,正是在迎著眾人入島的嚴執事,那嚴執事行禮道:“請盟主吩咐。”


    玉盟主輕笑道:“不知不覺天也漸晚,你招呼一下盟中弟兄,再添上酒菜,大家盡興喝酒,晚上安排在院外宿衛樓休息。”


    “屬下遵命。”


    玉盟主言罷舉步緩行而出,那兩位鳳鳴堂主及侍婢隨身跟上,耿供奉對癱坐在地上的古堂主道:“古堂主,起來吧。”


    古堂主望了眾人一眼,歎了一口氣,站了起來,垂頭喪氣隨著耿、譚等人離開了議事廳。


    餘下眾人見玉盟主、眾堂主皆已離去,都長長呼了一口氣,但聽嚴執事笑道:“眾弟兄可盡興便是了,但也勿喝醉。”


    此時便見幾位仆人點起了燈籠,眾人此時但無約束,便拚桌而坐,那嚴執事許是知道這些江湖人物習性如此,也不見怪,略一招呼,也徑自岀了廳去。


    許三便挪了繡墩湊到洛逍遙案幾邊,環顧四周劃拳喝酒的盟眾後,低聲道:“兩位護法,不覺得事有蹊蹺嗎?”


    洛逍遙與尚佑互望一眼,尚佑道:“願聞其詳……”


    許三低聲道:“按說去取古堂主藏匿的錢兩,吩咐尋常的堂中弟兄前去便是,何必要幾位堂主前去,總不至於叫幾位堂主去搬運吧?”


    洛逍遙二人但覺許三所言有理,便皆點了點頭,許三接著道:“又不許堂中兄弟跟隨前去……會不會對堂主不利?”


    想是覺得自己想法不對,又搖了搖頭:“若說對幾位堂主下手,自也不會將他們聚在一起,一一擊破就是了,實是想不明白盟主的意思,又說什麽此事極為複雜?”


    見洛逍遙,尚佑二人思索之狀,又道:“還有一事,不知兩位可曾留意聽到?”


    洛逍遙一怔,搖頭道:“何事?”


    “剛剛盟主吩咐……今晚眾堂口人馬可在宿衛樓休息,是不是?”


    尚佑未覺有異,便點了點頭:“是如此一說,有何不對?”


    “宿衛這種稱呼,大多是朝堂皇室親兵的稱謂,江湖上從未有幫會如此稱謂。”許三臉有懼色。


    洛逍遙與尚佑二人的閱曆自比不上許三,聽得他如此一說,才猛然醒覺,頓時心中皆是一震。


    “兩位護法且看這廳中的弟兄,有五十餘人,可見這宿衛樓應是很大……屬下總覺得有點不對,這酒還是請二位護法切勿多喝。”


    洛逍遙自也不是好酒之人,點了點頭:“許執事從未來過這總壇吧?林堂主從未告訴許執事這總壇的情況嗎?”


    許三嘿嘿一笑:“尚護法都不能上這總壇,屬下哪能上得來,不過這總壇……聽堂主說,這島未必便是行道盟的總壇,盟主行事之秘,各堂主都無法猜測。”


    尚佑接言道:“堂主是有如此一說,每次有事要見盟主,須得讓城中一處酒樓的掌櫃傳遞。因為每次與盟主見麵都在這島上,故而眾人皆道這是總壇,林堂主曾說這裏的莊院也許隻是盟主的偶爾歇腳的別院。”


    許三點了點頭:“聽說尋常漁民也曾有人進入這島上,隻是這莊院不讓外人進入罷了,嘿嘿,有時屬下曾想偷偷駛船進來,但想盟中有規定若非盟主允許,盟中之人擅闖此島,砍了手腳,便也不敢前來。”


    洛逍遙心念一動:“那若是事有變故,如此時之狀……若玉盟主對我等不利,此島又離陸地近十裏之遠,如何脫身?”


    許三聞言笑了一笑:“堂中自有許多兄弟是漁民出身,堂主行事謹慎,每有到這島上之時,皆會令幾個兄弟駕駛漁船在這湖中等候,此次自也不例外。”


    言罷從身上取岀一支響箭,低聲道:“防人之心不可無,三年前堂主帶著我等與那古堂主,爭奪地盤黑吃黑之時,事事都留有後手。”


    原來林益與古堂主之前曾是死對頭,待被玉盟主收服後,方才在行道盟中稱兄道弟。洛逍遙見許三取出響箭,望了尚佑一眼,想是問他是否知道林益的安排,尚佑苦笑著也從袖中掏出響箭,搖了搖頭:“想是用不上此物,故也沒給師兄……”


    洛逍遙笑道:“都在一起了,若有變故一支足夠了。”


    這時嚴執事走了進來,望了眾人一眼笑道:“不知諸位弟兄吃了如何?酒還夠不夠?”


    眾人皆是明白人,見嚴執事詢問,心知是離席時候了,便紛紛站起,那嚴執事笑了笑:“那諸位就隨嚴某走吧。”言罷徑自轉身而出。


    眾人也自跟上,便見數位仆人提前燈籠引路同行,順著這議事廳後麵行去,行過一段筆直的石路,便見院牆處有一側門,出了側門,又見一片樹林,進入林中,卻有幾排屋舍岀現在眾人眼前。


    “這屋舍新建不久,裏麵物件倒也齊全,每間可睡七至八人,諸位且自行安排。莊院之中未經允許不可入內,其餘地方嘛……卻可自便,諸位請早點休息。”嚴執事言罷拱了拱手,便是離去。


    這屋舍共有三排,每排九間,自是夠眾人休息睡覺,洛逍遙與尚佑待眾人都選好自己的房間後,在最後一排的屋舍選了一間進去,用火折子點亮油燈,隻見房內靠東麵橫鋪著一張通鋪木床,被褥倒是齊全,洛逍遙對尚佑道:“夜色不錯,師弟且到島上走走……”


    尚佑知他有話說,便點頭道好,二人便往東麵屋後而去,來到距屋舍約兩百餘丈的東麵島坡邊,此時滿天星光,夜色迷人,但洛、尚二人也無心觀賞,對周圍略一查探,知無人在附近,尚佑便道:“師兄有何打算?”


    “我欲潛入到那聽濤院中查探,隻恐會連累師弟。”他到議事廳時,聽到那引路何大介紹,知是林益送禮所進了院庭便是聽濤院,


    “我倒無妨,此次與林堂主去銀州奪刀,盟主都會知曉,我何時歸來自是知道,他亦也說過,禍不及家人,何況此劍本是師兄所有。加上林堂主待我甚厚,必會相助於我,師兄不必擔心,隻是恐難得手……”


    “那耿、譚兩位供奉與眾堂主皆已離島,餘下那鳳鳴堂的兩位女堂主,身手與玉盟主一般,皆是歸真小成,至於那嚴執事也未到神念之境,我小心行事,想必不會被發覺,若是失手,屆時再以理相爭,想那盟主行事風格,未必會傷我性命,不然何以服眾。”


    尚佑搖了搖頭道:“人心難測,這世道弱肉強食成風,何況行道盟本來就是賊盜之眾,不若先慢慢圖之?”


    “此島或真隻是盟主臨時落腳之處,屆時寶劍移去,再打聽恐多費周折,我若得手……”頓了下來,皺了皺眉頭:“我不熟水性,若是得手,無有船隻卻難脫身……渡口或留有船隻,此時繞過去查探一下,如何?”


    尚佑心知這寶劍是師公易無為所傳,無論貴重與否,都不可丟失。若是換成自己,也必也會想方設法取回,便也不再相勸,點頭道:“那就依師兄的意思吧。”


    二人便趁著月色尋到入島時的渡口,果見岸道邊泊著幾艘小船,洛逍遙見狀大喜,他雖不識水性,卻也曾在太白山上湖池上行過小舟,以他的修為,若有小船在手離開自也不難,抬頭望了一眼島坡上的樹林,心猜林中應是有瞭望台之類,但想若非神念境身手之人,必也攔不住自己,想到此處心中大定。


    二人繞去東麵的路上,洛逍遙想勸尚佑到時一起離去,但又想他承了林益的恩情,必定不會同意,心中暗自一歎,便也不說。


    回到東麵屋舍已近亥時,但見周邊的屋舍燈火皆無,想是眾人喝了不少美酒都早作休息了。洛、尚二人便在木床上打坐養神。


    待到亥時一過,洛逍遙便撕下一布將臉蒙住,與尚佑拱了拱手,獨自離屋而去,尚佑略一思索,終是也忍不住,便起身跟蹤而出。


    潛著樹林而行,來到了那聽濤院的正屋後麵,隻聽四下偶傳蛙蟲之聲,卻也悄無人聲,洛逍遙縱身進入院中,順著右側牆邊探頭察看,這聽濤院為院中院,東麵是假山涼亭,西麵是幾間廂房,十餘丈處影牆邊站有兩位護衛,以洛逍遙眼力望去,自也看出是兩位女子。


    正屋廊道卻是無人站護,洛逍遙略感奇怪,抬頭望向廊道上的橫梁,略一思索,便悄無聲息躍了上去,貼著廊梁向前爬行,卻見正廳處傳出燈光,隱隱略有水聲,便雙腳倒勾橫梁,用手捅破窗紙望去,隻見堂中一輕紗帽帳拉開,一女子身著及胸貼身淡色訶子,香肩祼露,雪腿半遮,膚白如玉,身後有一木桶,想是剛剛洗浴岀桶。


    洛逍遙心中怦然一跳,忙閉上眼睛,他也熟讀詩書,甚守禮法,一瞥之見,自感臉紅,隻聽一道聲音:“郡主好美呀!”


    “嘿嘿,就會貧嘴……”聲音甚為耳熟,便又睜眼望去,卻是大為驚訝,原來這郡主長相與玉盟主如是一人,隻是眉尖卻非上揚,其餘並無二樣,恍惚失神間將頭一縮,竟是碰到橫梁,發岀一聲咚響,聲雖不大,屋內之人便也聽到,但聽屋內傳岀一聲輕叱,“什麽人?”


    一聲“吱咯”開門聲中,洛逍遙落下身子,奔向右側廊道,未及兩步,但覺身後一陣凜人刀氣襲來,忙縱身而起,雙手抓住廊梁,身子向前蕩起避過。


    又聽一聲嬌喊,破空刀聲響起,一道氣機由下而上,向後背劈來,電光火石間,蕩起的雙腳穿過橫梁,左手一反搭,身子一轉,卻是避過了刀鋒,此時卻是俯身下望,卻見那持刀女子正是日間跟隨玉盟主身邊的鳳鳴堂堂主。


    洛逍遙右手一鬆,便是一掌淩空拍下,那女堂主正欲變招側砍,卻見逼人的掌風迎頭而來,心頭一驚,忙是收招後退,洛逍遙趁機落下身子。


    正欲欺身攻上,身後又是傳來一道破空刀聲,原來那兩個女位護衛已是抄了過來,斷了後路攻上,洛逍遙隻得頓住身形,斜向院井中縱去,剛一站定,便雙腳一蹬,騰空縱上屋頂,自是想從屋頂竄去離開。


    誰知尚未落定,卻是迎麵一道劍光襲來,不得已腳後跟一蹬屋簷,向後飄退落於院中,舉目望去,屋上站有一人,卻是另一位鳳鳴堂堂主。


    洛逍遙從六棱山回到太白書院半年多,習研功法入了神念小成之境,加上穆道承所贈的“玄元初經”功法,氣機剛柔兼備,即使神念大成之人,也有一拚之力,但憑兩個歸真境小成的堂主,卻是不怕,隻是不知島上底細,故也不敢久留,便縱身向前院門口而去。


    剛躍上影牆,隻見眼前身影一閃,一道剛猛的拳罡迎麵而來,心中一震,“投桃報李”招數應念而生,舉掌相迎,“呯”了一聲,竟是被震落院中,那人也是被洛逍遙掌氣所震落在影牆另一麵。


    此時身後的兩位鳳鳴堂主一左一右,一刀一劍攻上,洛逍遙輕喝一聲,向左邊使刀的堂主一掌擊去,身子卻疾向右邊掠去,貼著擦身而過的劍氣,右手探向那使劍堂主的右手的脈門,左掌同時擊向她的麵門。


    那持劍的堂主未料到洛逍遙先是虛招,閃過使刀的同伴,如疾風般而來,自也收招不及,慌亂中舉起左掌護住麵門,同時右手橫向一斬,卻覺右臂一麻,長劍脫身,左掌相接,身子一震,後退幾步,長劍已易手到洛逍遙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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