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周。


    奧托亞共和國,斯羅夫尼亞。


    斯羅夫尼亞是奧托亞共和國西南方最大的城市,也是奧托亞的經濟大城之一,地理位置優越,還是一所商業自由的開放大城市。


    斯羅夫尼亞上級裁判所中,康沃爾卻是有些頭疼地整理著手頭的文件。


    最近,偉大的斯羅夫尼亞的周邊卻並不太平。


    在距離斯羅夫尼亞有著一段距離的山間閉塞小鎮上,發生了一起情形極為惡劣的魔物襲擊事件。


    這件事暴露了奧托亞對於境內偏遠地區的管理不善,一時間被各大媒體相繼報道,惹來了不少非議。


    負責那座小鎮的斯羅夫尼亞自然是一陣動蕩,據康沃爾所知,在各種有心無心的催化下,許多官員丟掉了自己的帽子。


    原本上級裁判所首當其衝要遭到嚴厲的問責,好在法師塔及時接手這件事,並且為他們上級裁判所進行了一定的擔保,這才沒有讓那陣動蕩傳入到裁判所中。


    雖然如此康沃爾也是被最近大大小小的事情搞得焦頭爛額。


    一邊調查還原鎮上事件的全貌,一邊還要在這邊的裁判所處理大大小小的瑣事,小鎮和斯羅夫尼亞來回跑,就算有法術加速趕路他也感覺一陣吃不消。


    好在調查的事情沒有花費過多的心思,鎮上的人還算配合,而法師塔那邊派來的人對這種事情似乎相當有經驗,短短一周便歸納出了一切。


    不過他這邊還是要進行一個收尾歸檔,這樣才算是給上頭關於這件事的一個交代。


    看了一眼窗外的綿綿細雨,康沃爾喝了口熱乎的咖啡。


    “嘖,咖啡豆該換一批了。”腹誹著最近的實習生辦事不利,康沃爾將雙手放在了魔網虛擬鍵盤上,敲出了字符……


    ……


    碎金紀1301年,11月28日,溪穀鎮爆發未知魔物種的襲擊事件,造成大量的人員傷亡,據法師塔評定,該種魔物記述為【域外下級仆從種族編號3-231】代號【迷宮之子】。


    【迷宮之子】是為寄生物種,幼體需要通過寄生發育,這並非正常生理上的需求,而是為了滿足另一層麵意義上的必要行為。


    被迷宮之子寄生後,宿主的身體行動乃意識都被逐漸取代,最後死亡。但意誌足夠強大者可以一定程度抵禦並幹擾這個過程,但結局無法改變。


    個體名為【奧麗芙】的迷宮之子於碎金紀1283年被帶回溪穀鎮,後通過寄生繁衍,將整個溪穀鎮成為了它們的巢穴。它們有著麵向某種神秘存在的信仰,並在這些年不斷嚐試著試圖讓它們的偉大存在降臨。


    這些年間受害者基數極為龐大,具體情況見附件……


    事件中,法師塔認證大魔法師,安德裏·桑德切克先生做出了巨大的貢獻,奧托亞共和國將為其贈予獎章。


    一位名為“魯托·卡克”的掘金法師,安德裏·桑德切克先生的友人,在溪穀鎮被害,死因為迷宮之子的寄生。


    另兩位在事件中活躍的是兩位無名法師,他們攜帶著一隻灰黑色的小人形使魔,一男一女。已知男性自稱“阿隆”,同為掘金法師,特征為口頭流利的古金語。女性特征為白發星眸,指甲漆黑。


    其實力極為強大,11月29日淩晨,莫蘭頓山穀發生了地震,隨後出現劇烈魔力波動,創造了一個巨大的坑洞,疑似出自二人之手,魔力評級不詳,規模巨大,法師塔方保守估計為大魔導師以上。


    二位無名法師在當天早晨離去,蹤跡不明。


    溪穀鎮鎮長斯托菲斯·阿薩耶爾非勒,被迷宮之子【奧麗芙】蒙騙,成為其傀儡,在事件當晚失蹤,疑似於莫蘭頓山穀的動蕩中死亡。


    鎮民兵團團長,托蘭·雅桑,被迷宮之子寄生,當夜殺死大量民兵團成員,後死於其子伯格·雅桑之手。


    巴維·圖斯於事件當晚得到法師阿隆的幫助,身上加持了高階輕盈術翻山越嶺趕到斯羅夫尼亞上級裁判所對事件進行了舉報,附帶著安德裏·桑德切克的認證徽章與其父母的信件,為後續處理調查提供了有力支持。


    化名為蘭多夫的帝國流竄詐騙犯“蘭多”,於溪穀鎮冒充審判官多年,受鎮長斯托菲斯幫助成為魔物的共犯,事件當晚逃離溪穀鎮,目前行蹤不明。


    法師塔與裁判所在莫蘭頓山穀下方發現了由迷宮之子挖掘的巨大迷宮,但關於祭祀與召喚儀式的主要場所卻始終未能找到,目前搜查工作仍在進行。


    溪穀鎮中心魔力工坊中確認到違禁生物反應爐技術的運用,確認高度魔力生物反應爐的存在,但下落不明,搜查工作仍在進行。


    事件中牽涉到奧托亞共和國舊貴族,杜奧家族的僅存後裔,亞托格裏·杜奧。其姐姐梅·杜奧於1295年途經莫蘭頓山穀時與其護衛隊一同失蹤,經確認死於迷宮之子之手。亞托格裏的具體死因尚在調查中,很遺憾,杜奧家族血脈徹底斷絕。


    這些年,鎮上一直流傳的詭異童謠,被認定為部分被寄生者為了保護孩子而編造的謠言,其中混雜了對迷宮之子的局部描述,存在著誇大的元素。


    源於血脈上的根源和生命形態的不完整,確認由於【奧麗芙】的死亡,所有迷宮之子生命斷絕致死。


    雖然還有零碎的瑣事並未查明,但溪穀鎮的事件毫無疑問已經落下了帷幕,得到了一個雖然並不美滿,但是足夠讓人踏實的結局。


    ……


    康沃爾敲打鍵盤的手緩緩停下,再度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上麵的內容已經是做過一定精簡,因為上頭的大人物肯定不會多麽仔細地閱讀,對於他們來說,千言萬語也比不過稍加潤色的結尾一段“圓滿結束”。


    回想起前些日子在溪穀鎮上走訪時的見聞,他不由得感覺唏噓不已。


    雖然他的工作履曆算得上漫長,但是這種事情也確實不多見。如此多的愛恨情仇糾纏在一塊,又怎麽是一份簡單的報告能說得清的。


    人類的好意在這個世界上真的能換來應得的幸福嗎?


    想起那位在溪穀鎮上陪他一起奔走的法師塔代表調查員,以及他訴說的一些邊角,康沃爾不由得感覺一頭一沉。


    但很快,他又將這些不必要的負重全部從心頭趕走。


    他隻是個破打工人而已,想那麽多有的沒的也改變不了什麽。


    還是盡好自己的職責,至少給自己帶來一點微不足道的幸福吧。


    咚咚——


    房門被敲響。


    “請進。”


    門被應聲推開,走入者穿著一身有著私人修改的白色輕便法師袍,生著一頭與眾不同的顯眼白色卷發,笑眯眯的臉上帶著一絲慵懶之意,是一個給人以溫和印象的男子。


    “打擾了,康沃爾。”男子開口,聲音輕柔富有磁性。


    “默林?你怎麽來了。”康沃爾有些驚訝。


    默林正是那位與他一同走訪的法師塔代表調查員。


    “哎呀呀,康沃爾先生這麽健忘可不好。明明法師塔這邊的事情很忙,卻也非逼我交一份報告上去,所以我上次分別時托您寫報告也為我複製一份。看看時間我認為差不多了,恕我冒昧來訪。”默林的眼睛一直眯著就沒有睜開,柔和的笑意仿佛永遠不會從他的臉上流逝。


    “哦!對,瞧我這記性,最近事多,真差點忘記了。”康沃爾一拍自己腦袋,連忙站起歡迎。


    寒暄片刻後,康沃爾去為默林泡咖啡。


    而默林則來到了魔網屏幕前,瀏覽起康沃爾之前打下的字。


    視線在“阿隆”這個名字上停留,默林嘴角的笑意有所加深:“歡迎回來,我們的王啊。”


    ……


    “你要走了嗎?安德裏?”桑迪看著眼前收拾好行囊的安德裏問道。


    安德裏吃著烤肉,將其咽下後道:“是啊,發生了太多事情,我在這鎮上留得太久了,該去往下一站了。”


    “你的旅途仿佛沒有止境。”桑迪評價道。


    “哪裏,旅途總會有終點的。”


    就像魯托的終點就在這裏,安德裏心中暗暗補充。


    “那麽就希望你的終點尚遠吧。”桑迪打趣道。


    說笑間,安德裏看了看四周,疑惑道:“話說巴維呢?感覺最近不論什麽時間都沒看到他了。”


    “那混小子,現在債務不用還了,直接挑擔子不幹了,說是想去外麵的世界看看,唉,害得我又要新找人了。”桑迪撇撇嘴抱怨,不過語氣中並無怨氣,倒不如說看到巴維的選擇她相當滿意。


    “哈哈,又有人開始新的旅途了。”安德裏不由地笑道。


    這時,門鈴響徹,一個人走入酒吧。


    “桑迪,往常一樣。”來者是伯格,他現在身上穿著一身更加精致的鎧甲,腰間別著厚重的直劍。


    “我們的新團長朝氣蓬勃啊。”桑迪吹了個口哨打趣,熟練地遞上一杯酒


    “桑迪姐你可別逗我了,在隊員麵前板著臉太難受了。”接過酒杯,伯格一飲而盡。


    這時他也看向了旁邊的安德裏:“終於準備走了?”


    “看來你等這一天很久了。”安德裏笑道。


    “前些日子看你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如今看起來恢複得不錯,加油吧。”伯格拍了拍安德裏的肩膀,瀟灑地轉身離去。


    看著他的背影,桑迪不禁道:“一下子感覺長大了好多。”


    “這就是成長啊。”安德裏感歎道,隨後也從位子上站起,“那麽我也該走了。”


    “一路順風。”


    安德裏背著輕便的行囊,緩緩踱步於溪穀鎮上,經過卡洛街時,不由得駐足。


    “很遺憾我沒有幫到你們。”


    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安德裏驚訝地轉身,看到了在他數步之外的阿隆,此時的阿隆獨身一人。


    “阿隆?我還以為你已經……”


    “已經遠走高飛了?”阿隆接道。


    “是啊,看得出來你很不願意接受來自國家以及法師塔的盤問。”安德魯頷首道,然後頓了頓,轉而道,“這與你無關,最開始,你隻是為我帶了個路。”


    “但最初我是主動來找你的。”阿隆接道,“我需要你的情報和見聞,但我沒能將你的事情處理得完好。”


    安德裏搖頭,隻是重複:“真的沒有關係。”


    沉默半晌,阿隆道:“我可以為你將他複活。”


    安德裏投來驚異的視線。


    “這對我而言不是什麽難事,甚至方案都有不少,還不用付出什麽代價。”阿隆輕描淡寫地訴說道。


    安德裏陷入了沉默。


    他在思索,猶豫。


    阿隆靜靜地等待著。


    “還是罷了。”最後,安德裏還是吐出一口濁氣,歎息道。


    “為什麽?我說過沒有代價,沒有後顧之憂,與之前如一。”阿隆沒有很意外,但還是做出了詢問。


    “他去得很安詳,縱使他被開膛破肚。”安德裏沉聲道。


    “我與他的靈魂促膝長談,那天亮時的短短一個小時,我們真正將這些年的經曆交織,感情得以融匯。我認為,我們的友誼已經完成了。”


    完成了,並非結束,並非延續,而是完成。


    永遠地停滯,不再向前也不會後退,在安德裏的心中,這份友誼已經達到了一個極點,並將永遠被他保存於心底。


    “奇怪的觀念,但是可以理解,這就是靈魂奧術的奇跡嗎?”阿隆的眼中閃過一道金光。


    他的視線中,安德裏的身上籠罩著另一層模糊的虛影,看似飄忽不定,但卻十分堅定,寸步不離。


    “是的。所以,謝謝你的好意。”安德裏說完後,感覺輕鬆了許多,笑道。


    阿隆輕輕點頭,然後說道:“說道,那隻玻璃小鳥是我的信使,記得保持聯係。”


    安德裏愣了下,而就在這一瞬間,眼前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見。


    連忙從懷裏掏出那隻玻璃小鳥,注視了片刻,他輕笑一聲,將其收起。


    嗯,常聯係。


    心底這麽說道,安德裏離開了卡洛街,隨後便是踏出小鎮,繼續他新的旅程。


    ……


    “走吧。”鎮外某處,阿隆出現後說道。


    “看來那個憨憨沒有答應呢。”星琉璃一邊用兒童調羹喂沒有手臂的月墓吃辣醬,一邊說道。


    “是啊。”阿隆聳聳肩。


    “你一點也不意外?”星琉璃有些奇怪。


    “我並不是第一次對我欣賞的人提出滿足他一切願望的條件,其中就包括了複活死者。”阿隆道,“不論是因為跨不過自己的倫理,亦或是情感方麵的寄托,人類的感情十分奇怪,他們的感性很理性,但理性又存在著感性。”說著矛盾的話語,阿隆也沒有解釋的意思。


    “嗚~。”月墓對阿隆叫了一聲,因為手沒了,於是它隻能對著阿隆擺動一雙小短腿。


    阿隆隨它意將它抱起。


    “那麽我們也去往下一站吧,艾斯特拉你的感知確認無誤?”阿隆說。


    “無誤,我被拉到這個世界封印前的那一刻,感受到西方不遠處傳來的古老且熾熱的力量,那裏或許也沉睡著一位同格的存在。”星琉璃肩膀上,艾斯特拉麵無表情地說道。


    “好,那就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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