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贏了嗎?”星琉璃抽泣著說。


    “小勝一把罷了,還隻是暫時的。”暗琉璃道。


    “嗯?”


    隆隆隆——


    地麵突然發生了震動。


    星琉璃回過頭看向身後。


    原本倒懸的冰山開始緩緩消失,神降儀式被強行中斷。大量淡紅霧氣開始顯現,向著冰山內整個存在形式都被“靜止”的穆羅多湧去。


    “在別人的夢裏用別的神降,果然還是太囂張了。”暗琉璃道。


    儀式中斷,地上的冰柱盡數破碎,冰山消融,星空也在一陣波動之後消散。


    “吱!”尖銳的蟲鳴伴隨著強勁的氣浪擴散開來,吹拂著星琉璃的臉龐,她本能地想捂住耳朵但僅剩的獨臂也隻能遮住一隻耳朵。


    霧氣擴散開來,從中誕生的是一個碩大的身影。


    已經失去了原本聖潔的形態,甲殼浮現大片裂縫,從中不斷滲出猩紅的不明液體。


    身體匍匐在地,原本纖細的身軀也因為能量的溢滿而變得肥碩起來。已經徹底從高等蟲族的姿態變回了最基本的蟲子的生命形態。


    “好大……”


    “我們的工作結束了,剩下的這種巨大化的敵人就該交給同水平的家夥去對付。”暗琉璃說道。


    “同水平,誰?”星琉璃愣愣地說。


    “那還用我說?”暗琉璃白了她一眼,總感覺她是不是真的被自己罵笨了。


    緊接著,又是一陣地動山搖。


    “謔——”伴隨著一聲渾厚的聲音回蕩,一隻披著黑色鎧甲的手臂直接擊穿了聖巢一麵牆壁,暴力地踏入其中。


    約二十米高的月墓登場。


    “月墓?!你怎麽變成這樣了?”星琉璃愣住了。


    “謔——”月墓表示,阿隆讓它發揮想象力,於是它就如他所言地試了,現在的感覺真是好極了。


    “那傻東西的信念意誌啥的可不是咱們能比的,能達到這種程度也不奇怪。我們就別礙著人家了,走。”暗琉璃搖了搖星琉璃的肩讓她從驚愕中回過神。


    星琉璃無話可說,看著月墓輕描淡寫地從自己頭頂跨過。前方,即使匍匐著身體,身高也僅稍矮於現在月墓的大蟲子伸張肢足,向著月墓發起了衝鋒。


    兩個大塊頭碰撞在一起,整個聖巢都在顫抖,淡淡的星空色彩與猩紅霧氣也在同時進行著激烈的交鋒。


    暗琉璃說得沒錯,這種級別的對抗已經不是她能參與的了,於是當即開溜。


    月墓暴力捶打著紅白相間大甲蟲的頭部,然後抱著對方的腦袋連帶起身體用力摔打,產生的動靜將夢中聖巢化為了一片廢墟。


    蟲子肉身碰撞下不敵月墓,眼中光芒一閃,數柄光槍凝聚紮在月墓胸膛和肩頭。


    月墓發出一聲悶哼,卻絲毫不顧身上的長槍,手臂凝聚粉碎尖刺砸下更重的拳頭。


    “吱!”


    發出痛呼,蟲子的獨角尖端凝成一道高速旋轉切割的光輪用力頂在月墓腰間。


    滋滋滋——


    鎧甲的碎屑飛濺,伴隨著大片的火花,月墓的身軀劇烈顫抖,退後了一步但立刻又反過來向前進了一步,一把抓住了蟲子的獨角,憑著強勁的力量強行將其拔離自己的身體。


    “吱!吱!”大蟲子不斷叫著,肢節快速擺動不斷地衝鋒著,但此時卻被月墓單手抵住根本無法寸進。


    月墓對著那根獨角,抬起了手刀。


    “謔——!”


    紅色的尖刺暴漲,幽影與巨碗加持,這跟粗壯的獨角當場斷裂開來。


    “吱——”


    蟲子驚叫一聲,月墓立刻讓開身位,繞至蟲子身側一腳將其踹翻在地。


    六足朝天無助地動彈,月墓伸手,雷渦在手心凝聚成一顆悅動的雷球,纏繞上幽影的黑氣後丟出。


    雷渦彈在蟲子身上發生劇烈的爆炸,產生一片煙霧。


    “吱……”


    蟲子從煙霧中爬出,眼中的光芒已經暗淡了許多,身上的甲殼幾乎沒有一處完好,足也已經斷裂得幾乎無法支撐它繼續爬行、


    但是它還是強撐著支起自己的身體。


    該結束了。


    月墓見狀,站直身體,雙手向前探出。


    聖巢,甚至是整個蟲巢,都在短暫的一瞬間內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下一刻,漆黑的光線撕破黑暗。


    “吱!”蟲子昂起頭顱,在最後一刻凝聚猩紅的霧氣在跟前形成一把光槍射出,麵對這毀天滅地的一擊毫不退縮。


    光槍與漆黑光線碰撞,短暫地僵持片刻後被快速擊潰,漆黑的光流一往無前傾瀉在了大蟲子身上。


    “吱!”


    黑色的光芒不斷地擴散,星空的力量透過光線的波動滲透著這片夢境。


    這片虛構的蟲巢逐漸化為虛無,變為一片空白。


    ……


    “那是什麽,占星師大人。”


    “那是,一位我們永遠無法企及的存在,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祂能庇護我們一族。”


    “但是,那位大人現在好像很困?”


    “是啊,所以祂可能永遠都不會醒來。”


    “那祂也永遠無法真正地庇護我們,那為什麽大家還要堅信著,祂能為我們帶來希望呢?”


    “因為很多事情僅靠我們這些凡物是無法做到的,幫我們堅持著那飄渺使命的,或許並不是什麽使命感,而僅僅是一絲期許。我們隻能期待著這位存在醒來後,能為我們帶來救贖。”


    “即使那樣很愚蠢?”


    “作為凡物,愚蠢點,並不是什麽壞事。迷茫的時候,愚蠢是自我滿足虛假歸宿。而堅定的時刻,自我批判自己的愚蠢,凡物才能向前,這個時候,總要有象征著愚蠢的東西作為革新的墊腳石。”


    “我們也是墊腳石嗎?”


    “我希望你們是,但也希望你們不是。”


    “如果可以的話,讓我成為愚蠢的象征,讓穆恩多它們邁向新生,那好像也很不錯吧。”


    “……”


    “占星師大人?”


    “穆羅多……”


    “我會成為侍奉愚蠢的祭司,占星師大人。”


    ……


    星琉璃睜開眼睛,背後傳來令人難受的硌痛。


    用僅存的一隻手從地上爬起後,又伸手捂住了自己的昏沉沉的頭:“剛剛好像,聽到了什麽聲音……這個是,記憶?”


    “嗚~。”


    熟悉的聲音傳來,星琉璃這才發現自己旁邊還有一“坨”小泥人蜷縮成一團,那雙以往明亮的眼睛暗淡著。


    拍了拍小泥人的小屁股,星琉璃露出一絲笑容:“還是你厲害啊,小混蛋。”


    “做得好。”


    腳步聲伴隨著讚許從身後傳來。


    星琉璃看向身後,自然就是阿隆。


    阿隆看著二者的目光滿是慈祥以及一抹自豪,感受到他的目光,星琉璃感覺傷口處的傷痛都緩解了許多,心裏吃了蜜都沒那麽甜。


    如果月墓醒著的話,或許會直接高興得忘記自己的形狀吧。


    露出有些難為情的笑容,星琉璃低下頭不敢再看阿隆的眼神,問道:“額,蟲子們的那個神呢?”


    “這裏。”阿隆探出一隻手,那裏握著一顆雞蛋大小的翠綠蟲繭,看起來其貌不揚,仿佛隻是一顆覆蓋著些許苔蘚的石頭。


    沒人會想到這個蟲繭中,沉睡著一隻舊神。


    “它的夢破碎了,並且將永遠地沉睡在我為其編織的無窮夢境之中,沒有我的允許,它永遠無法突破我用夢境編織的繭,而它的身體被我封印在了這個翠綠之繭之中。”


    “哦哦~。”星琉璃看著那顆小繭,不由得驚歎。


    舊神啊,雖然沒有直麵過這種級別的東西,但夢中那逐漸加深的霧氣就是對方沉睡中逸散的思維念頭。


    星琉璃和另一個自己可是取巧用了神降術,重現了“靜”的餘暉才勉強戰勝了其意誌附著的穆羅多的第一形態。


    而且也是慘勝。


    月墓之所以能與之後有蘇醒征兆的第二形態對抗,也是因為動用了它所能控製的那部分阿隆的力量。


    現在,那麽厲害的東西變成了阿隆手裏的小玩具。


    果然人家再怎麽厲害,最厲害的也還是自家的人偶師。


    此刻,聖巢內也是一片狼藉,顯然之前的動靜也不全隻是存在於夢中,體現在外,最顯眼的一個變化就是那個之前高高在上的祭壇直接塌了。


    星琉璃醒來的時候就趟在祭壇的廢墟之中。


    看著阿隆拿出的那顆翠綠之繭,遠在聖巢入口處觀望的穆恩多與占星師二者對視一眼,緩緩退出了聖巢。


    穆羅多去了,它們還要去看看其他的蟲子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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