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4-04-05


    滾燙灼熱著,仿佛是團簇的火苗落在她的唇際。


    小心翼翼著,仿佛是輕盈的羽毛拂過她的嘴角。


    壓在身上讓她喘不過氣來的重量,是夢?抑或就是真實的他?


    他溫潤的嗓音,撩人更甚往日,呼喚道——“兮兒”。


    這一聲呼喚曠古而來,好似延續了數萬個年頭才終於抵達彼岸,傳入她耳中,卻化作曾經隔海聽著的點滴雨聲,淅淅瀝瀝不能止息。那曾讓她交錯著悲哀與喜悅的雨聲,原來,竟是他遠遠的呼喚麽?


    迷糊中,封鬱的吻輾轉在她的唇上,輕盈的舌挑動在她的齒間。依附在他與她身上的桂花香甜交纏交匯,卻最終是他的氣息更濃烈些,像是酷烈的夏風,纏卷而來,放肆又溫柔,輕易便能將她裹挾其中。她被那綿長的吻深深吞沒,連一絲喘息的空隙也無。但在窒息之中,她卻猶自癡狂地回應著他,想要將他舌間的桂蜜芳香攫取殆盡。


    她的指下是他剛強的肩骨棱角,形同蝶翼的模樣。僅僅是閉著眼一寸寸摸索,就已令她心悸。從煙雲紗袍底下透出的燥熱體溫,讓她莫名向往,她輕聲嚶嚀著,伸手便來扯他的前襟。他卻蠻橫地將她的雙手扣在頭頂,兩瓣溫熱的唇依舊不疾不徐,緩緩摩挲在她的脖頸鎖骨,像是粘稠炙熱的液滴,滾滾向著她的胸前淌去。


    她全身滾燙神識不清,究竟身處何地?究竟是白天黑夜?她無力辨別,一心隻想向他索取更多。


    殘存的幾絲知覺盡數交匯在胸前,隨著兩點紅茱被他撚玩在齒間,輪番被他的舌尖挑弄著,火辣的痕癢爬滿她的全身。她在他的懷中躁動不安地蠕動起來,嘴中分明想要呼喚他的名字,卻最終隻逸出了支離破碎的呻吟。


    她想要的更多,他亦沒有滿足,一掌鎖著她的雙腕,另一手卻向著她的下身挑弄過去。那常年與琴弦廝磨著的指端,覆著一層厚實的琴繭,劃過她的大腿內側,是粗糙的質感,卻撩撥得她顫抖更甚。綿軟的雙腿迎著他微微敞開,任憑他突兀的指節與微涼的指甲在她稚嫩的花瓣間輕柔地翻弄著。


    靡靡水聲因他仔細的愛撫,從她灼熱的下身細碎流出,傳入耳際。那淺淺探入她體內的修長手指在內壁騷動著,震顫著,一如撥弦撫琴時的嫻熟,隻片刻便勾出清泉濯濯。


    黏稠中,她食髓知味欲念更甚,緊緊包裹著他的指端,吸吮著,糾纏著,不願他就此離去。


    迷蒙繾綣間,隻聽叮當一聲脆響,像是玉墜磕地的聲響。封鬱指端的動作,隨著這一聲動靜戛然而止,連同鉗製在她雙腕上的禁錮,也霎時消失。


    唯恐他又要離去,蓮兮無力地抬手想要扯住他的衣袖,可指縫間卻隻溜過一縷他的發絲,殘存下冰涼柔滑的質感。


    “淺喚……帶她回去。”


    “帶我……帶我回去哪裏呢?”蓮兮腦中一片混沌,循著封鬱留下的最後一句話,反複自問:“回去……哪裏?東海嗎?”


    可是,她隻想呆在有他的地方呀,這麽簡單,為何他不明白?


    不期然,從眼角滾落的一顆淚水貫入鬢角,叫她驚覺。


    睜眼的霎那,千萬思緒橫空飛馳。


    夢中驚夢,交疊了數層,讓蓮兮恍惚錯亂。在她驚醒前的一刻,究竟是美夢還是噩夢?這是她第幾次睜眼?又是她的第幾個夢境?她果然……醒了嗎?


    蓮兮在床榻上驚喘未定,探頭環顧了一圈。暗淡的月光隱約將她身邊的物件映出了輪廓,看著擺設的位置,正是她夜夜宿居的玉茗閣後殿。蓮兮長出一口氣倒回榻上,剛躺端正,心中又掠過一絲驚異,她每夜都在床下鋪著褥毯睡,何時竟滾到床上來了?


    她——又是何時入眠的?


    蓮兮瞪著高懸在眼前的簾帳,百思不得其解。她分明記著早上在竹林中遇見了封琰,隨後便回了房裏……淺喚,對了,她跟著那紅衣童子登入摘星樓閣中,看見了許多畫,還有樓頂石盤中的玲瓏碎片……然後,然後淺喚便將她送回玉茗閣了麽?


    大夢初醒之際,夢與現實雜糅難辨,蓮兮扶著額角隻覺著精疲力竭,頭痛欲裂。那一日在沁洸神君的青儀宮醒來,也是同樣昏沉的宿醉感,帶著半分麻木,鼓脹在肚腹間令她作嘔欲吐。


    果然,隻要她將神元注入玲瓏碎中,便會催發著夭月的記憶混入她的神識中。蓮兮那漫長的夢境,想來也不過是盛裝著夭月記憶的須臾半刻罷了。在夜半夢回的一瞬,那記憶便同夢境一起煙消雲散,飄飛得幹淨。連同前世今生的心神相通也就此斷線,唯獨那昔日裏模糊的蛇山桂影還殘留在蓮兮的腦海。桂花本是嬌憨可愛的,蛇山連綿的百裏桂海更是驚豔天下的,但夢中的桂花卻是屬於另一人孤單苦澀的記憶。那一抹苦澀破出夢境,徒留在蓮兮心中,讓她感同身受,卻又不解。


    如封琰所說,名為龍蓮兮的靈魂果真是夭月的一縷殘魂嗎?她固然夢見了夭月所想,但那夢中的人兒卻始終讓她覺著疏離陌生。夭月,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她應當幸福過,可為何卻滿懷嫉恨,心有不甘?


    蓮兮閉眼躺在床上,竭力回想著夢中的種種,可怎奈她努力想要抓住,關於夭月的印象卻越發飄渺不清。反倒是夢中封鬱的麵容與他彈起的一曲,逐漸浮現得清晰了。


    ——兮兒。


    那一聲呼喚也是從夢中幽幽而來麽?


    蓮兮皺起眉梗著脖子瞧了瞧前胸,隻見那件天刑司為她準備的淺紫色衣裙,分明還好端端地穿在身上,一絲淩亂的痕跡也無。她乍看之下不由癟了癟嘴,心中抑鬱之極,不知是掃興還是慶幸。從前仙友們胡吹神侃,說什麽枕上片時春夢,什麽春夢了無痕,她在一邊聽著,向來左耳進右耳出,權將那些當作男人閑極無聊的笑談。不想有一日,那旖旎露骨的纏綿景象也會竄入她的夢裏來。


    與封鬱廝纏的春夢觸感逼真,每每想起,便讓蓮兮又羞又臊,恨不得將頭埋進地裏去。她越是想將那夢撇得幹淨,夢中的種種聲色便越發糾纏著她死活不放。


    蓮兮恨得牙癢癢,翻來覆去地自問,她果真有那麽想他?直想得發起夢來?


    嘁,隻不過是他肆意妄為,擅自闖進她的夢裏罷了。


    什麽玉茗真君子,封鬱分明就是小人一個,三番五次捉弄她尚且不夠,竟還打著她家夢龍鸞鳳的主意。若是真叫她見著了他,必要先提起一對雙劍將他捅成篩子,再狠狠質問他一番,才算出口惡氣。


    蓮兮一麵狠狠盤算,一麵同那陰魂不散的癡夢抗爭著,反而將夭月的夢境漸漸淡忘了。


    房中暗沉,加之床榻溫軟,她靜躺著片刻又有了睡意。正迷離間,忽覺背後一點幽寒暴起,凜冽凶意直指向她的脖頸。


    肩背一僵,蓮兮猛然睜眼。風馳電掣間,她淩空截住了那探向頸邊的手,順勢將那不速之客的手腕扣住,向前拖拽過來。旋即左掌夢龍破出,挽起一泓幽藍,循著殺意的源頭直逼了過去。劍路不講花俏隻求一式精準凶狠,快如飛電。不想,削鐵如泥的夢龍,卻被當空格開。劍刃磕撞在一柄紫色的折扇間,迸出幾簇細碎的火花。


    反震而歸的夢龍在蓮兮的手中兀自震顫,她這才發覺,被她扣著的手腕,是那樣熟悉的觸感。


    她望著眼前的黑影,遲疑地鬆開右手,低聲試探,問道:“是漣哥哥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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