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4-02-25


    為何人人見了她,都要衝著她問一句封鬱。(.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封鬱呢?封鬱去哪了?


    她也想知道。


    蓮兮在水晶宮中掰指算著日子,好不容易,剛將皮肉傷養了個半好,便急不可耐殺回白重山要去找封鬱。當初他不由分說把她拐上路去,背地裏替她擋下天雷三道,卻又在青丘檜林中突然惡言相向,對她棄之不顧。其間出爾反爾,反複無常,叫她莫名其妙,隻想當麵與他對質,問個明白。


    她備下滿腹疑問,卻並未在白重山找到封鬱,反倒撞見了先前被他二人暫時安頓在破觀中的青丘祭女。蓮兮尋上山時,那女子正在破觀外堆柴砌灶,洗衣曬被忙得不亦樂乎,儼然以戶主自居。蓮兮好意要帶她回青丘與家人團聚,她反倒不情不願,死活也要賴在白重山等“神仙哥哥”回來。


    當那女子向蓮兮打探起封鬱的行蹤,蓮兮才恍然發覺,自己對封鬱的了解也僅限於這一座荒涼的山包包。她與他相遇於此,他在這裏威脅過她,捉弄過她,安慰過她,他對她的底細全盤皆知,卻鮮少說起自己的事來。


    她每次拾階而上,步入觀中,便能看見他溫靜地坐在一方茶案後,或演卦或品茶,帶著溫煦的笑意,仿佛無時無刻不在等著她歸來。於是她也理所當然,以為隻要來了,便應當見到他。


    她終於知道,事實並非如此。


    然而,蓮兮也不知道,還能上哪裏去尋封鬱。


    眼下又被朧赫問及,立時戳到蓮兮的痛處。她站起身來一跺腳,惱羞成怒大聲反詰道:“你問我,我去問誰?他指不定拋屍山頭,早就死透了,我才懶得管他!”


    蓮兮赴宴前臨時抱佛腳,被她母上拿新衣新妝仔細打扮了一番,原本也是一副仙姿玉色,與她東蓮尊君的名號相符相襯。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怎奈她這時脖頸上吊著兩壺小酒,一嘴酒氣衝著朧赫撒潑,卻全是一副無賴模樣,叫朧赫哭笑不得。


    清泉仙釀雖然氣味寡淡,卻深藏後勁,她猛地一起身,眼前頓時暈黑了一瞬。朧赫見她站著不穩,伸手便來攙她。她前番被夢龍鸞鳳洞穿手臂,適才痊愈。這一時被朧赫無心觸及,傷處仍是隱隱作痛。


    她倒吸了一口氣,雖隻輕蹙了蹙眉,卻被朧赫看在眼裏。


    “蓮兮,你受傷了?”


    “唔……”


    蓮兮連打了兩個酒嗝,原想輕描淡寫敷衍過去。沒想到朧赫卻緊咬著不放,連珠似地問道:“可是又卷進封鬱的麻煩事了?我早叫你改改凡事好逞強的臭毛病,你怎麽就是不聽?你既有麻煩,為何不吹笛子來喚我?”


    他不說,蓮兮倒險些忘記了。


    她也不避諱麵前坐著好大一個男人,伸手便解開自個兒頸上係著的絲帶,往懷中一掏,取出一串墜子來。先前她將朧赫送她的雪箭之笛穿了條細繩,綁在脖子上,後來為圖方便,連同從青丘血魔手中奪來的玲瓏碎也串在一處。


    蓮兮掂著墜上的白笛,說道:“那日你把笛子丟給我,一溜煙跑得倒快,我都沒來得及同你說呢。這雪箭珍貴,我總覺得受之有愧,想來想去,還是應當還給你。”


    她正要將笛子拆解下來,朧赫卻搶過墜子,重又塞回她的懷裏,飛快道:“我既已送出,東西的主人便是蓮兮你了,你若不想要,就扔了吧,何必還我。”


    蓮兮見他麵色決絕,便也不再吱聲,權當是收下了。


    朧赫卻又開口道:“你怎麽也學起我師尊,把玲瓏殘碎掛在脖子上,這玲瓏碎又是哪裏來的?”


    他既問起,蓮兮也樂得告訴他,當下便不緊不慢地,將青丘遭遇魔物的來龍去脈都與他說了一遍,唯獨瞞去封鬱擋劫一事。


    在青丘的種種經曆雖已是大半月前的事了,蓮兮說起時,卻好似昨日重現。銀笏的冰冷屍身、夢龍鸞鳳刺入體內的痛楚、影虹詭詐可憎的笑聲,盡皆曆曆在目。她說得咬牙切齒,朧赫在一邊聽著,麵上的神情卻愈發凝重。


    待她羅哩羅嗦將事情的原委說清,朧赫便立刻說道:“我聽你這麽一說,倒覺得影虹墮入魔境,恐怕事有蹊蹺。他說還有人想要你的命,你可有什麽頭緒?”


    蓮兮搖搖頭,老實道:“我隻覺得影虹滿嘴胡言,十分古怪。他原本不是那樣的人……你說,由妖成魔,果然會讓人心性大變嗎?”


    “你可想過,為何影虹放著天下千形萬態不變,非要變作夭月的模樣?夭月當年墮魔,與封鬱的那一段孽緣,並不曾大肆流傳。影虹自小在青丘長大,卻為何對其中底細知之甚詳?”


    不錯,朧赫往深處略一探究,也令蓮兮疑惑起來。


    隻聽他又說道:“影虹說他手上的玲瓏碎是別人給他的,這個幕後黑手也許早就知道那一片玲瓏碎會引著封鬱上門來,興許其中許多古怪都是有人故意唆使,有意為之?”


    朧赫說得愈發陰森低沉,叫蓮兮背上寒毛倒豎,麵上露出幾絲怯意。


    朧赫側過臉望著她,一雙鳳眼迷蒙蒙毫無焦距,卻仿佛蘊藏著天底下至美的夢境。他純黑的瞳仁分明與銀笏的水銀桃花眼截然不同,卻在眼底深處氤氳著相似的溫柔。他朝著她微一莞爾,頭頂的龍冕玉珠輕抖了一抖,連帶著蓮兮的心底,也輕顫了一顫。清泉玉釀的淡淡香氣還在她的唇舌間繚繞未散,令她險些錯以為,身邊咫尺之內坐著的,依舊是活蹦亂跳的銀笏,他還依舊逼著她喝白水一般的淡酒,還依舊微微眯著眼,同她把酒言笑,共進歡樂。


    她失聲道:“你……”


    “我?”朧赫的笑容卻苦澀了些,說道:“你若真心有幾分害怕,就更應該好好收著我的笛子。在危難關頭偶爾也該想起我來……”


    他見蓮兮麵上凝滯,便拿指在她眼前晃了一晃,輕聲問道:“你可曾偶爾想起我來?”


    蓮兮搔了搔脖子,不好意思地說:“這個……確實不常有……”


    她剛說完,突然心念一閃,飛快又說:“不過,我最近倒是經常夢見一個與你相似的人。”


    “你不是從不做夢的麽?”朧赫驚訝之餘,麵露狐疑。


    “說來也怪,本公主活了四千多歲都不曾做過一個夢,可是自我從青山回來,發夢的夜晚卻越來越多,近些日子,五夜裏有三夜都會做夢。”


    “你是……胸前戴著玲瓏心入睡,然後夢見……我?”朧赫慣常肅然的麵上騰地漲成通紅,一字一頓,問得極其艱難。


    ——貼身帶著玲瓏碎入眠,便能夢見心中思念之人。


    這原是朧赫的師尊,沁洸神君告訴蓮兮的,朧赫自然早就知道。


    然而,沁洸所言,並非十足準確。


    蓮兮心中最是思念銀笏,但自從她將玲瓏碎佩在胸前,卻從未再夢見過他。反倒是封鬱每每不勝其煩,蹁躚入得她夢裏來,或是垂眼望著她不語,或是麵露不屑對她冷嘲熱諷。在他粹白的身影之外,她還隱約可見許多紛雜人影攢動著,緊逼著她,簇擁著她,拉扯著她。他們好似對她吵嚷不休,她卻始終聽不見他們的聲音,更看不清他們的容貌。夢醒時分,光怪陸離的夢境猶如潮水褪去,空白的海灘上卻唯獨留下了一個與朧赫相似的身影。


    她見朧赫有所誤會,趕緊擺擺手澄清:“本公主的春秋大夢包羅萬象,可不止有一個人……再……再說,那人隻是眼睛與你相似,麵上輪廓卻比你稚嫩許多。你說,莫非我夜裏所夢……竟是你家幼弟?”


    朧赫一聽,急忙問道:“那人在你夢中可做過什麽?”


    蓮兮抬眼望天,想了一想才吞吞吐吐道:“夢裏的我,好似正在一條蜿蜒曲折的廊橋上跑著,那個與你相似的人步步逼在我的後頭,對著我猛放冷箭,一箭一箭全釘在我的裙擺之上,讓我摔了好幾……”


    她剛說上兩句,便被朧赫驟然蒼白的麵色嚇得嘴上凝滯,不知該不該繼續說下去。


    朧赫卻騰地站起身,拉扯著她,繞過巨大的庭石,往中庭方向大步流星而去。他曾隨侍掌世天帝,偌大的九重天庭,在他眼中,直同自家後院一般。當下他硬生生拽著蓮兮的緋紅廣袖,左拐右繞,輕車熟路地疾行了半刻,待他二人拐入一處橫架在瑤池湖上的飛廊,朧赫這才放開手來。


    朱紅的廊柱,花雕的欄杆,白玉磚石鋪就的迴轉廊道。


    蓮兮站在飛廊的一頭,眼看著那些似曾相識的物件,在她的視線中一一展開。


    她腳下的長長花廊蜿蜒向前,兩麵通透,襯著湖景瑰麗,原本十足的雅致。然而這曼妙景致,卻猶如煉獄重現,將她震懾得足底發軟,一步也邁不出去。


    “你夢中所見的可是這一處花廊?”朧赫望著蓮兮,麵色陰鷙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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