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城。


    蒙二拿街區。


    “啪嗒。”


    “啪嗒。”


    厚重的水牛皮長靴踩過稍顯泥濘的街道,發出橡膠鞋底與黏膩粘連的響,鞋底踏過一片片潑灑的暗紅。


    而在他行走過的街道兩側,安靜的擺放著樣貌不一的裝飾品。


    那是一顆顆染著猩紅的頭顱。


    這些頭顱的擺放都十分講究。


    在父親麵前的,是女兒。


    在母親麵前的,是情人。


    在弟弟麵前的,是女老師。


    每個人的臉上都流露出幹淨的、發自內心的、誠懇的微笑。


    他們的脖頸以下部分,與血紅的街道相連接,頸部大動脈偶爾還會一顫一縮。


    仿佛即便頭顱被砍斷,其中也依舊有血液在流動。


    天空呈現出詭異的暗紅色。


    連堅固無比的天壁,似乎都難以遮掩來自‘外麵’的色彩。


    那人隻是平靜的前進。


    似乎完全沒有看到來自道路兩側的景色,麵上始終帶著如同慈父般,和藹溫暖的微笑。


    在街道的盡頭,則圍繞著一圈身著奶白色長袍,臉上帶著猩紅麵具的信徒。


    他們齊齊盤坐著圍繞成一圈,每個人身後都連著一條血紅的線,筆直連接到半空中,呈現出被重力拉扯的猩紅。


    看上去,似乎隻是在安靜的祈禱。


    唯一與普通信徒有所不同的是,他們每個人的頭顱都呈現一百八十度擰轉。


    脖頸處的皮膚扭曲,形成大片褶皺。


    有些人更是連白皙的頸骨都露出。


    不過他們仍舊保持著安靜的坐姿。


    在這群人中央的,則是一位身材高大、壯碩,手中捧著一枚漆黑楔釘跪倒的男人。


    這裏的每一個都是純人類。


    來人走到祭壇外圍。


    他似乎沒有絲毫敬畏心,隨手撥開一具擰斷了頸骨死亡的屍體,大步走進圓圈中央,聲音溫暖的詢問了一聲:


    “阿梁?”


    似乎是聽到了他輕輕的呼喚聲。


    那具高大男人的身體隱約顫動了一下,發出細密輕微的撕裂聲。


    “哢嚓”


    “哢嚓”


    像是有什麽東西在自內而外的吞噬著什麽,如同鳥類出生時撕開蛋殼。


    漸漸的,被稱作阿梁的男人後背裂開一道道猶如瓷器摔在地上般的清晰裂痕,呈蛛網狀朝四麵八方鋪散開。


    最終,發出一聲破裂響。


    “噗。”


    一隻白皙小巧的手掌,緩慢的從高大男人的身體裏伸出。


    他像是有些茫然的憑空摸索了兩下,而後才有意識的摸到了後背的身體,用力的朝側麵撕開。


    於是,一個全身白皙,麵容精致如人偶般,看上去隻有八九歲的光屁股男孩就從這具巨大的身體裏鑽了出來。


    撲了個空。


    全身勾連著暗綠色體液的男孩頓時滑倒,像是有些暈眩般,搖搖晃晃的轉著圈,分不清方向。


    等到抹去了臉上的粘液,嘔吐般噴出嘴裏的東西,他這才目光迷茫的睜開那雙天藍色的眼睛。


    “...父?”


    “我、我成功了嗎?”


    小男孩試著發了發聲,從那張看似稚嫩精致的臉龐下,發出的卻是仿佛三四十歲中年人般的沙啞男低音。


    被他稱作‘父’的男人卻並沒有多說什麽,也不嫌棄他頭頂的粘液,輕柔的撫摸著他的頭發。


    男人和藹的說道:“阿梁,你已經成為一個完整的坐標了。”


    “接下來,我需要你適應現在的身體,好嗎?”


    聽到男人的聲音,被稱作阿梁的小男孩那原本僵硬的精致麵龐上,驀的浮現起不知是興奮還是驚喜的紅暈,他結結巴巴的開口:


    “是!”


    “我、我一定會完成父的願望!”


    開口時,依舊是那一嗓子沙啞沉悶的中年男低音。


    “謝謝你。”


    他的父和藹的說著。


    說完,男人動作輕柔的領起男孩的小手,兩人仿佛真正的父子般,順著剛剛那條街道朝外麵走去。


    直到二人離開。


    微微的風掀開盤坐於祭壇周圍的‘信徒’的白色長袍。


    露出那底下的漆黑作戰服。


    一副麵具落到地上,哢嚓一聲摔得粉碎。


    麵具之下的,是一張長著雙角的魔鬼麵龐,表情依舊幹淨、和諧,似乎看到了幸福的家鄉。


    隨著最中央那具高大健壯的屍體,漸漸在無所支撐後化作飛灰。


    位於祭壇外麵一圈的二十四具屍體,也同樣漸漸散碎。


    這二十四人,每一個都是深潛者。


    而順著這座祭壇向整條街道看去.....


    那些暗紅的、黏連的,密密麻麻排列組合成一整條道路的,全都是一具具無頭的屍體。


    整個街區都被獻祭了。


    直到最後,被那具高大屍體捧在掌心的,始終浮在半空的漆黑楔釘,才發出‘叮’的一聲脆響。


    最後,直直落進地麵。


    錨定!


    ......


    小別墅,地下二層。


    趁著老楊和路寶寶布置深潛術式,薇薇安在一邊看小人書的功夫,陳冕獨自坐到客廳的沙發上,假裝閉目調整心態。


    實則,精神沉入深海空間。


    回到這間隻屬於自己的秘密基地,陳冕才終於有了些安心的感覺。


    不管是誰,交出自己第一次的時候都會比較緊張。


    即便路寶寶說什麽‘艾呀,肯定梅事,很安全的啦’之類的屁話,陳冕也依舊難以平靜。


    這是心理因素,很難克服。


    為了平複一下心態,陳冕覺得自己還是在這間秘密基地裏待一會兒比較好。


    另外,也是為了清點一下這一次的收獲。


    ————


    【無名之霧】:5%


    【深海能力】:音域直感(s)0/0、肢體再生(d)0/4、喰欲饕餮(c)0/8


    【靈質】:八


    【遺蛻】:暴食坐標(中層)+/-


    ————


    “嗯?”


    才剛看過去第一眼,陳冕就注意到麵板上多出了一項新欄目。


    “遺蛻?”


    “這什麽東西。”


    正當他疑惑著,就見自己手背上,被緩緩剝離出一根漆黑的,表麵遍布細微裂痕,如同冰裂紋瓷器似的倒三角形楔釘。


    自從進入了這片空間之後,這顆楔釘似乎就在不斷的顫抖著。


    讓人有些摸不著頭腦。


    陳冕先是一愣。


    而後,眉頭不自覺的跟著皺起。


    這些天,他唯一與深海有過接觸的事件,也就是剛過去不久的那個怪物了。


    【暴食坐標】?


    想到這,陳冕也回憶起祂似乎說過什麽‘就是你奪走了我的坐標嗎’之類的話。


    “所以說,這就是我拿走的東西?”


    陳冕摩挲下巴,低聲嘀咕著:“但是,這東西有什麽用?”


    他琢磨著,總感覺‘坐標’這種能定位到自己地點的東西,讓人有些不安全。


    目光漸漸看向標識後麵的‘-’號。


    安全起見,還是抹掉算了?


    然而,那顆坐標卻像是擁有自我意識般,顫抖得更加劇烈了。


    忽的,就見那團坐標驀然縮成一團。


    在麵板上的‘坐標’也漸漸被抹去,化作一片空白。


    而後,就見那黑色蠕動成一條皮筋大的繩圈。


    麵板上的字跡也漸漸變化。


    【暴食·多功能方便用器(中層)】


    陳冕皺著眉頭,有些迷惑的看著這一小團。


    “方...便器?”


    他隨手抓起那條發圈,隨手甩了一下,腦子裏模模糊糊的想出一柄水果刀的模樣。


    “嘩——”


    如同水銀瀉地,那漆黑的顏色瞬間延伸出去很長,形成一柄形體修長的苗刀。


    柄長刃長,刀身狹窄,通體漆黑。


    陳冕又稍稍甩了甩,手中長刀又變成了個杯子、酒瓶、棒球棍......


    看上去確實挺多功能的。


    直到最後,他腦子裏冒出妙門豆蔻、天下十大名器等等,那團蠕動的漆黑才癱瘓在他手裏,一動不動。


    裝死。


    於是,陳冕才饒有興致的看了看這團漆黑的‘暴食’。


    好像...確實挺多功能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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