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思?卿思?柳——卿——思!”


    “欸!”


    如夢初醒。


    眼前的男生用他那帶著疑惑的眼神盯著自己,腦海裏又情不自禁地浮現出三年前自己走過【貓的天空之城】店門口時的情景。卿思無法確定當時顧淵看到的究竟是不是自己,她也不知道到底要不要主動說出來,而且,就算是又怎麽樣呢?


    “怎麽走神了啊?是不是太冷了?”


    “沒有沒有……顧淵,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嗯,當然可以啊,想問什麽?”


    “如果那天你看到的人不是陸思瑤,你會怎麽辦?”


    說完,柳卿思看到顧淵很明顯地愣了一下,他肯定沒想到自己會問這樣的問題吧。畢竟都過去這麽久了,而且從來沒有懷疑過。


    “嗯……可能會,很想找到她?”


    “誒?真的嗎?”


    “怎麽說呢,雖然很想找到她,但並不是說要主動去認識的意思。大概就是遠遠地看上一眼,心裏想,哦,原來就是她啊,然後點點頭轉身離開那樣吧。”顧淵輕輕地笑了一下,“就像是追尋了一個很久的問題,在不在意的時候突然得知了解答的方法,即使已經不重要了,但還是會去試著解開它,看一眼答案。不過,也僅此而已了。”


    “僅此而已……嗎?”


    “是啊,因為時間總不會停下嗎,既然都過去了,那錯過的,就放下吧。”


    是啊,時間不會停呀。


    那錯過的,就放下吧。


    “不行,不可以!”


    “什……什麽麽?”


    顧淵被她嚇了一跳。


    “誒?我說什麽了嗎?”


    柳卿思連忙用手捂住了嘴。


    “你說……不可以,而且還,說得很大聲?”顧淵擰著眉毛,左手的食指不住地輕輕摸著高挺的鼻尖,“所以……是什麽……不可以?”


    “沒……沒什麽……”


    “喂,你也把我想得太頭腦簡單了吧,就算我情商再低,也看得出來你今天有點不對勁吧。你剛剛肯定是想到什麽了對不對?是不是你覺得我不該就這麽放任過去的……感情?就這麽流逝?”


    “不是!你在想什麽啊!我是在說,我們不能在這裏在幹等下去了!”


    說著,柳卿思“騰”地一下站了起來,臉頰紅撲撲的,把身上披著的顧淵的外套脫下來頂在頭上,就這麽撲棱棱地衝進了雨中。


    然後在顧淵的凝視中又光速灰溜溜地跑了回來。


    “廣場上全是水,都沒過腳踝了……”


    柳卿思重新坐回了原來的位置,把頂在頭上的,已經濕透了的衣服拿下來抱在懷裏,委屈巴巴地說到。


    “你真是……”顧淵情不自禁的揉了揉太陽穴,“我的衣服全濕了啊……這下不僅我沒法穿,你也披不了了,別抱著了,給我吧,你看你,頭發又全濕了,這下非得感冒不可。”


    他伸手把柳卿思抓在手裏的衣服扯了過來,拎在眼前對著那滴滴答答落下的水珠看了看,歎了一口氣,把它直接擺在一邊,甚至還推了推,以免讓水流到他倆坐的地方。


    “你今天這是怎麽了啊……奇奇怪怪的,是不是有什麽心事?”


    對,有心事,你終於發現了啊。


    柳卿思在心裏默念,憋著一股氣。


    “是不是看《閃靈》,嚇傻了啊?”


    去死吧!


    柳卿思對他翻了個白眼。


    “嘿嘿嘿,我開玩笑的。”顧淵笑了笑,然而接下來說出的一句話,一開口就把柳卿思嚇得膝蓋一軟。


    “卿思,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啦?”


    世界並不單單隻圍繞著兩個人轉,被大雨困住的人當然也不止顧淵和柳卿思兩個。原本和江璐陳穎的三人行被暴雨傾盆時奔湧的人流衝散,齊羽一個人孤零零地跑到了校史館的屋簷下躲雨。


    這裏前不著村後不著店,不管離教學區、宿舍區還是活動集聚的大禮堂周邊,都有上百米的距離,齊羽眯縫著眼睛看著外麵,雨水在空中都連成一麵牆了,看來一時半會兒是出不去了。


    她扭頭看了看四周,真的一個人都沒有,透過雨簾能夠模糊地看到遠處國際活動中心的小樓前擠著不少人,她這裏卻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不過也無所謂了,沒人就沒人吧。


    說起來,齊羽也是個習慣了獨處的人,雖然她平時看上去總是熱熱鬧鬧的,甚至有些時候會表現得瘋瘋癲癲的,但她的生活其實一直都自由又寂寞。如果把過去的生活中關於馮子秋的部分切割出去的話,那麽剩下的部分大多數時候都是她一個人的獨角戲。


    爺爺和奶奶身體不佳,而外公外婆自從媽媽離開之後就幾乎斷了來往,老爹工作又忙,偏偏又是獨生子,因此根本就沒有什麽嬸嬸阿姨之類的親屬可以照顧她。她這副嬉皮笑臉的樣子是從小練就的,專門用來對付那些在背後嚼舌根表麵卻一臉和善的“親屬”。後媽雖然人還不錯,但很多時候都忙於自己的事,也沒多少時間放在她這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女兒身上。


    所以大多數時候,齊羽都是一個人在生活,也正因為如此她才獲得了同齡人難以企及的極度自由,也養成了對什麽事情都多多少少感點興趣的習慣。天文地理人文曆史琴棋書畫,如果沒有這些東西陪她度過那些一個人的時光,也不會誕生今天這個被其他人所熟悉的齊羽吧。


    來到南華高中已經一年多了,但齊羽還從來沒有進過校史館。不是她不想進,而是這個地方常年上鎖,明明隻有兩扇薄薄的玻璃門,卻連著掛了兩把大鎖,用鐵鏈拴著。也不知道一個隻裝著校友捐贈的字畫、書以及曆史照片的地方為什麽要鎖得這麽嚴實。但今天齊羽卻發現,門上的鎖被打開了,粗粗的鏈條被丟在一邊。


    站在門口張望了一會兒,齊羽確認四下無人,便躡手躡腳地溜進了校史館的大門。


    拐過屏風進到屋內,眼前反而一亮,竟然是開著燈的,右手邊是通往二樓的樓梯,迎麵則是一間寬闊的大廳,左右兩邊的牆上掛著建校百年來的曆史照片,而正前方則是建校者也是第一任校長的塑像。而在塑像的兩旁各有一扇小門,看來裏麵還有兩個房間。


    齊羽繼續往裏走,她先是推開了塑像左邊的那扇門,一股幹燥的油墨香撲鼻而來,待眼睛適應了黑暗環繞的屋子時,齊羽不由地吃了一驚。這個房間不大,大概隻有十平方米的樣子,但挑高卻很高,眼看著得有四五米,仰起頭甚至能看到二樓的雕花木欄杆。而這狹小的空間內,竟然滿滿的都是書架,密密實實肅穆地排列著。


    她從手邊的書架上抽出一本緩緩地撫摸,手感細膩光滑,有點陰涼的書皮,厚實的質感,沉甸甸的踏實。


    “這些都是前人一點一點記錄下來的曆史。”


    “陳歌老師?”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齊羽很是驚詫,她轉身一看,隻見陳歌穿著一件黑襯衫,兩手插在褲兜裏,淺笑著靠在門框上看著自己。他的身旁還站著一個表情嚴肅,頭發稀疏,麵上有些油膩,但卻留著山羊胡的中年男人。


    “齊羽,你怎麽來了?”


    “我……我是來這躲雨的。”


    “哦?下大雨了嗎?”陳歌輕輕地挑了挑眉,“怪不得你頭發看起來有點濕,等著,我去給你拿毛巾。”


    說完陳歌就離開了,留下齊羽和那個留著山羊胡的中年人大眼瞪小眼。女生不禁覺得有些尷尬,便很快地擠出一個笑臉,算是和對方“友好交流”了一下。


    沒想到那個中年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同樣對她報以了笑容,雖然那個笑容看起來並不是那麽讓人舒服。


    陳歌很快就回來了,手上還多了一條幹燥的白毛巾,他把毛巾遞給齊羽,說:


    “趕緊擦擦吧,馬上就期末了,可別這個時候感冒了。”


    “沒事的,我身體好得很呢——”齊羽一邊用毛巾擦頭發一邊說,“陳歌老師,你怎麽在這裏啊?”


    “我在整理校史資料啊,明年就是一百二十周年校慶了,學校想把校史資料好好地整理出來,到時候可以用來展覽。”陳歌看著那中年男人說道,“這位是管仲廷老師,他是校史館的管理員,平時的維護工作都是他在做,今天也多虧了他的協助,我們的整理工作才能進展得這麽順利。”


    “哦——”齊羽眨巴著大眼睛點了點頭。


    依稀記得這家夥說不來參加文學社的聚會是因為今天要去“做自己的事”來著,沒想到竟然還是替學校幹活啊,班主任的工作真是辛苦,我以後絕對不要做班主任。


    齊羽在心中默默地把“班主任”從自己的理想職業名單上劃掉了。


    “你對這些書感興趣?”中年男人忽然開口道,“看了嗎?”


    “還沒有開始看……”


    .


    “你喜歡看嗎?”


    “還行吧……”


    聽到這樣的回答,中年男人明顯有點失望,他輕輕地搖了搖頭,不再說話了。


    倒是陳歌笑了出來,他往前走了一步,拍了拍齊羽的肩:


    “走吧,我帶你轉轉,你還從來沒來過這兒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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