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君王自然是不早朝了。


    但蔣天啟早早就進宮了,今日是他每月一日可以進宮麵見皇後,和姐姐敘敘舊的日子。


    盡管這幾日為南陽佛寺之事忙得焦頭爛額,但他也沒忘記這天。


    昨日,蔣麗兒被顧兆嗣一腳揣在胸口上,又被用鞭子勒住脖子,導致現在她的脖子和胸口處淤青一片。


    她隻能用布料將胸口遮住,又在脖子上塗了厚厚的一層脂粉,這才勉勉強強遮蓋住淤青。


    蔣天啟進來的時候,蔣麗兒正端坐在正殿的主位上,溫婉而大方。


    蔣天啟心裏一暖,跪下請安道:“臣蔣天啟給皇後娘娘請安。”


    蔣麗兒連忙上前去扶他:“快起來,坐著說話。”


    動作中,蔣麗兒纖細的手腕露了出來,一道新鮮的鞭痕出現在蔣天啟的眼中。


    蔣天啟二話不說抓住了蔣麗兒的手腕,就要往上擼她的袖子。


    “怎麽回事?何人敢傷你?”蔣天啟的神色立馬冷了下來。


    蔣麗兒趕緊勒緊了袖子,嗬斥道:“放開,拉拉扯扯的,成何體統!”


    蔣天啟卻不依不饒,他死死盯著蔣麗兒的臉,順著她的脖子往下看去。


    原本白皙的皮膚上,竟然刻意塗抹了如此厚的粉底,他的姐姐從來是不愛這些胭脂水粉的。


    而且,明明是初夏,卻還要穿得這麽厚。


    蔣麗兒見狀不好,趕緊給身邊的宮女使了個眼色。


    小宮女立即上前,警告道:“蔣將軍,你再這樣扯著皇後娘娘不放,奴婢可要喊人了。”


    這畢竟是在宮裏,君臣有別,即便是親姐弟,他這樣拉著不放也是逾矩的。


    蔣天啟這才鬆開了蔣麗兒。


    “阿姐,你身上怎麽回事?”


    蔣麗兒不耐煩道:“昨日騎馬不小心弄傷了,能有什麽事。倒是你,怎麽一個月不見,憔悴了這麽許多?”


    蔣天啟自然知道這是借口,他的阿姐自小騎馬一流,怎麽可能會傷著自己?


    但他自然也知道自己姐姐的脾性,她若是不肯說的,他就算是刀架在她脖子上,她也不會鬆口的。


    他隻能回答道:“最近發生了一些事,皇上這幾日身體不好麽?好幾日沒早朝了。”


    “嗯,皇上受了點風寒,沒什麽大礙,”蔣麗兒忍下心中的惡心,又問道,“發生什麽事情了?”


    蔣天啟如實道:“我發現朝廷竟然和南陽眾寺廟勾結到了一起,如今這些寺廟的方丈都不見了,而我查到了寧王身上,寧王卻突然暴斃了。”


    蔣麗兒皺眉,道:“這事和你有什麽關係?難道你還和之前那個女魔頭糾纏不清?”


    蔣天啟不自然地別開了目光,他在魔山那三年的事情,阿姐是知道的。


    “荒唐!”蔣麗兒將手邊的茶盞直接摔在了地上,“你年紀也不小了,以前本宮還當你是叛逆,如今怎麽還這般不懂事?你一輩子多長,那些個修士一輩子多長,更何況那還是個女魔頭,活個千八百歲也是稀鬆平常,你呢?你是要我們蔣家絕後嗎?”


    蔣天啟震驚地看著蔣麗兒,幾乎不敢相信這話是從他的阿姐口中說出來的。


    蔣麗兒站了起來,嗬道:“跪下。”


    蔣天啟從來還沒見過阿姐如此動怒,他隻得跪下。


    “本宮要你向蔣家列祖列宗發誓,日後再也不與那個女魔頭糾纏,什麽佛寺,什麽佛修,通通都不許摻和!”蔣麗兒一字一句對蔣天啟道。


    蔣天啟突然覺得眼前的阿姐好陌生。


    他的阿姐曾經和他說:


    “女魔頭麽?你要是能將她搞定,阿姐就敬你是條漢子。”


    “你盡管追,蔣家的事情有阿姐呢,阿姐可是未來的皇後,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蔣家的榮耀和擔子,阿姐一個人就能抗下。”


    “那女魔頭若不願意給你生孩子,阿姐便過繼一個給你,這樣我們蔣家也不算後繼無人。”


    為何阿姐如今突然變成了這樣?她不是最寵自己的嗎?


    想到這裏,蔣天啟猛地站了起來,吼道:“我不,她的事情,我管定了。”


    說罷,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看著蔣天啟消失在視線裏,蔣麗兒癱坐在了地上,仿佛被抽幹了所有的力氣。


    所有的堅強、強勢都卸去了偽裝,她痛苦地伏在地上,默默地流淚。


    “天啟,是姐姐對不住你,是姐姐沒用,守不了蔣家的榮耀。”


    “對不起,姐姐答應你的,終究是沒有做到。”


    “不要怪姐姐。”


    “可我們蔣家的榮耀不可以斷送在我們這一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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