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諾被大雪掩埋的隻剩眼睛露在外麵,在意識恢複之後,僵硬的身體開始回暖,他如噩夢初醒,瞪大了眼睛,驚恐的看著這裏的一切,胸膛劇烈起伏,大口的呼吸著滿是灰燼的空氣。


    ‘還沒死?’喬諾眼裏泛起紅,白鷺的話在自己腦海中響起。


    【‘你這個樣子,跟變種人有什麽區別?’】


    喬諾一怔,回想起前不久與白鷺的戰鬥,白鷺曾說過的話在闡述事實:‘你已經是異類了!’


    委屈混攪著不甘在喬諾心裏翻滾出痛苦的情緒,他支起半邊身體,堆在身上的雪散落而去,貫穿在身體上的鐵棍結了冰,連接在自己長好的血肉,無法分離。


    【你成了異變種,你成了變種人監獄的犯人!】白鷺的臉和尤金的臉重合在一起,喬諾脖子上斑紋亮起,他伸出手觸碰鐵棍,半截鐵棍連帶著上頭結起的冰雪一道瓦解。


    他強撐著身體支撐起來,身後小半截的鐵棍還殘留在身上,他觸碰著身前的鐵棍,他嚐試著從身前掏出來,可是那連帶血肉撕扯的痛感躥遍全身,鮮血染了指尖,又不斷滴落在身上,染紅了一整片白雪。


    “啊——”喬諾痛的整個人匍匐在地上,手向身後觸碰過去,身後鐵棍連接身體的地方結了冰,他掰碎了一塊冰湊到眼前一看,那分明是血順著鐵棍流下去結的冰。


    【喬諾,你很有做喪家犬的資質呢。】喬伊的話在喬諾腦海中冒出,喬諾麵上漲紅,眼眶泛紅,眼淚止不住的掉落下來。


    喬諾想起了一直寵溺著自己的喬伊,痛苦如影隨形般要堵住他的呼吸。


    他清楚,喬伊知道他不會殺害韓非歡,更不會勾結反叛者!


    他以為他高高在上,受人尊敬,理所當然的不會被背叛,結果他在驅逐變種人的監獄,被該死的罪人喂了藥,成了異變種,成了現在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


    ‘淪落至此……還不如死去!’喬諾紅著眼睛,真心的如此覺得。可是他的異能不允許他死去,即便撥開自己的血肉,也隻是疼痛躥動神經,大腦發出緊急預警,疼的他使不上勁的同時,下意識調動異能,受傷的地方飛速在愈合。


    “我有什麽罪?”喬諾想不明白,支撐他不痛暈過去的信念,就是對喬伊逐漸升高的憤恨。


    【喬諾,認罪。】


    尤金的聲音躥進腦海,他的樣貌與白鷺的臉重合一起,時而冷峻,時而癲狂,控訴著:你有罪。


    喬諾痛苦的捂住腦袋,手反到身後,去抓後背露出的鐵棍,他脖子上斑紋大放,他努力壓抑著自己的異能,用盡自己全身的力氣拔出,攪動著血肉的疼痛感湧現上來。


    他惡狠狠的咬牙,兩隻手都負在了身後,他一點點用力,身體隨著用的力道直立起,原本疼得匍匐在地上的身體後仰下腰,雙手用力的向下拽著和血肉攪在一起的鐵棍。


    這種感覺,好似要把身上長好的骨頭,硬生生拔出來一樣。疼痛感蔓延整個骨髓,刺激大腦發出下意識的警告,脖子上斑紋越發亮,他紅著眼睛咬牙堅持,血液沿著鐵棍被抽出,他的雙手沾染了鮮血,他一咬牙,一鼓作氣猛地拔出!


    “啊啊啊啊!”他慘叫出聲,用力拔出的鐵棍猛地甩到一邊,他疼的整個人都趴在雪地裏,大片的雪地被染紅,他比起之前,更像是死了一樣躺在漫天飛雪之中。


    【隻有你,才是被拋棄的棋子。】


    白鷺的聲音再次出現在喬諾腦海,喬諾不知不覺已是淚流滿麵,在鐵棍拔出來的瞬間,他異能下意識的釋放,傷口處開始愈合。


    在空無一人的投放區,他滿是鮮血的手捂著眼睛,眼淚混攪著鮮血,仿佛流著血淚般不斷落下。


    等哭的時間長了,四周依舊空無一人,饑餓感隨之席卷而來,他更了更聲音,用手臂抹了抹眼淚,踉蹌著從地上爬起來。


    他像是忘了怎麽走路,又或者是剛學會走路一樣,踉蹌著摔倒,疼痛感還沒過去,他又困難的爬起來,蹣跚著走到投放區與罪欲城的交界處。


    喬諾頓下腳步,手撐著一旁的破敗的建築,抬起頭看去,眼前的巷子一片荒蕪,無數假花擺放在巷子兩邊,祭奠著這次‘清掃’失去的變種人。


    喬諾愣怔了片刻,回轉過頭,看向那染了一片紅的雪地,沾滿血肉的鐵棍在那光禿禿的雪地之上。


    寒風穿行而過,卷起飛雪在那片紅雪上蓋了一層。


    他咬牙,轉身穿行在兩道皆是花開的巷子,尋了半晌,在一眾祭祀的花總,拿了一束天仙子和風信子,回到自己醒來的那片紅雪之中。


    他半跪下來,將風信子和天仙子插入那鐵管之中,又將矗立在那片紅雪之上,祭奠著自己。


    “算我已經死了。”喬諾聲音裏不再有更咽,原本璀璨明亮的金色眸子蒙上了一層灰。


    “哥,我會去找你清算。”


    喬諾的聲音卷進寒風之中,呼嘯的寒風卷起廢卷,將那鐵棍埋沒,將那血紅染白,鐵棍所在的地方堆起了假山,鮮花搖曳著沒有半點花香。


    整個罪欲城的建築擁擠,擁擠的建築之間相互穿插出了無數條巷子。經過‘清道夫’的這次清掃,罪欲城的危樓又多了不少。


    在路過一條巷子時,喬諾瞧見一朵美麗至極的冰花,那完全是用寒冰做的藝術品,盛開的花枝穿透了四周的建築,風暴留下的刮痕連帶著血液都被一層層凍住,給這冰花染上顏色。


    這是在寒冷的極北之地,唯一盛開的花朵,是食人的冰花,冰花的四周還有些許變種人的屍體凍住,碎成了冰碎。


    這裏究竟經曆了什麽喬諾不清楚,他唯一知道的是,他站在此處,遙望無罪城的方向,越來越多的屍體混在白骨廢墟裏堆積。


    這些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死去的人,連帶著從無罪城拋下來的垃圾堆積在一起,形成的廢墟山,占據了罪欲城大半的麵積,導致通往無罪城的道路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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