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騰的戰馬從狂奔變成了小跑,陣型也從鋒矢陣變成了防禦性的圓陣。當戰馬停住的時候,對麵白馬軍也停止了衝鋒,雙方相隔百步擺開陣勢。拓跋顯這邊是圓陣,既防著白馬軍又防著後麵的各部聯軍。現在拓跋顯有點後悔,暗中埋怨自己太過托大,帶著五百人就來追擊。耿埋怨自己早該想到各部一起遷移定是有人暗中指使所致,狼山的兩個山口已經被重兵堵住,白羊部他們隻能往南遷移投靠大燕,這暗中指使的人不問自知。


    雙方對峙,劍拔弩張。白羊部首領調整好隊形之後,下令全軍前行百步,將各部聯軍和金狼騎圓陣的距離縮短到三百步以內。三百步,正是戰馬從靜止到全速所需的距離。白馬軍的到來讓各部聯軍有了靠山,他們再也不怕金狼騎了。白馬軍騎兵的戰力和金狼騎不相上下,再加上各部聯軍的一千人馬,兩千打五百,勝算很大,甚至有可能活捉或者殺掉拓跋顯。在麵對南部各部的時候,拓跋顯是無敵的存在,但在麵對大燕白馬軍的時候就不好說了。即使他自己能僥幸脫困,但那五百金狼騎肯定全都得躺在這了。想到這裏,白羊部首領的臉上一片輕鬆,他覺得歸順大燕是在他這輩子做出的最明智的決定。


    除了白羊部首領之外,薛慶和拓跋顯也在互相打量對方。兩個人太熟悉了,以前拓跋顯去大燕必走白馬關,必見薛慶。二人也曾坐而論道,也曾把酒臨風,沒想到今天竟然刀兵相見。


    拓跋顯分開擋在自己麵前的金狼騎,隨後催馬向薛慶走去。薛慶笑了笑,也打馬出陣迎向拓跋顯。


    “久未謀麵,兄長一向安好?”拓跋顯拱手問安。


    “本將一切都好,有勞左賢王掛念。”薛讚笑答。


    這一問一答之間,對方的立場都很清楚了。拓跋顯是想穩住薛讚,而薛讚則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


    “薛將軍率軍踏入赫舍裏國土,這是要挑起貴我兩國之間的戰爭嗎?”


    “左賢王錯了,這裏不是赫舍裏的土地,狼山後麵的才是。左賢王,你率軍踏入大燕國土,肆意屠殺我大燕子民,你是在向大燕宣戰嗎?”


    “將軍這樣說話未免有些胡攪蠻纏了。這土地本就是赫舍裏的,而這裏除了你們,哪裏還有大燕子民?”


    “我們是大燕子民,我們有大燕皇帝賜給的黃冊,所以我們都是大燕子民!薛將軍,我們有黃冊,是餘東家給我們的,他說這是大燕皇帝親賜的。”


    不知何時,白羊部少首領領著各部少首領和一些部眾聚集到了白馬軍軍陣兩側。白羊部少族長將黃冊高高舉起,一幅生怕別人看不見的架勢,其他幾個部族的少族長也學著他的樣子舉起了黃冊,就連離金狼騎三百步遠的各部聯軍也都其聲呐喊起來。


    “我們有黃冊,我們是大燕子民!”


    拓跋顯的臉色唰地變得鐵青,他的心裏又驚又怒,此刻他要是再不明白是怎麽回事,幹脆抽刀抹脖子算了。在驚怒過後是無邊的恐懼,此時拓跋顯的心裏浮起了兩個字,壞了!


    “左賢王,你可聽清了嗎?入我大燕黃冊者就是我大燕子民。你在大燕的土地上肆意屠殺我大燕子民,這就是在挑釁,也是在藐視吾皇陛下!此事,斷不能罷休!”


    “薛將軍!你我心裏都明白是怎麽回事,何必強詞奪理。你腳下這塊土地,是我赫舍裏世代牧馬之地!那些投靠你們的賤民,世代生活在此,他們靠放牧為生逐水草而居,哪一點像你們大燕子民!”


    “我大燕陽泉侯劉浪有言:馬蹄所踏,皆為大燕疆域。長刀所向,俱是大燕死敵!我大燕將士,在我大燕疆域之內,抵禦來犯之敵,保護大燕子民,乃是職責所在,分內之事!隻要這些子民奉我大燕皇帝為主,守我大燕律法,為我大燕出力,不管他是種地的還是放牧的,他就是我大燕子民。你敢動他們,我就敢殺了你的人,滅了你的國!”


    “大燕威武,將軍萬勝!”白馬軍將士齊聲呐喊。


    “大燕威武,將軍萬勝!”


    白羊部和其他各部人等,也學著白馬軍的樣子齊聲呐喊。一時間,白馬軍和各部聯軍氣勢大振,而金狼騎中已經有人開始麵露驚慌之色。


    拓跋顯現在已經不想據理力爭了,他要趕緊回到狼山組織防禦。白馬軍都到這了,而且率隊的還是軍中副將,這絕不單單隻是為了這幾個部族,拓跋顯已經敏銳地感到事情的嚴重性,也感覺到一張針對赫舍裏的大網已經張開。


    薛慶抬起右手,呐喊聲戛然而止。


    “左賢王,你得有個交代,不然就打吧!”薛慶威脅到。


    “薛將軍,看來你們是有備而來的,既然事已至此,本王無話可說,那就打吧。”


    嗡。


    拓跋顯使出了控神術,然而,薛慶似乎並未受到影響。


    “薛慶,你不是玄境!”


    “嗬嗬。拜阿浪所賜,在一個叫藍星的地方冥想了半個月,很幸運的破鏡了。地境,雖然是最低品階,可也是地境。你這個半步地境的,還不能把我怎樣。回去吧,好好準備打仗,你這五百人,回不去了。”


    薛慶的話把拓跋顯那顆驕傲的心砸得支離破碎,他本以為自己是年青一代的翹楚,沒想到原本不如他的薛慶竟然趕在他前麵破鏡,。這讓拓跋顯想即刻離開此地的念頭越發堅定。


    拓跋顯說:“如此,那就各憑本事吧。薛將軍,兵凶戰危,刀槍無眼!”


    薛慶說:“為國而戰,雖死無憾!軍司馬何在!”


    宋豹大吼:“末將在!”


    “豎旗!”


    赤血金龍旗豎起,呼啦啦地迎風飄舞,薛慶身後的旗牌官把薛字將旗交給副手,又從宋豹手中接過赤血金龍旗高高舉起。


    赤血金龍旗是大燕的國旗,同時又是燕軍的戰旗。平時巡邊並不展開赤血龍旗,隻有遇到敵軍準備作戰時才將龍旗展開。所以在大燕軍中有句俗話叫做“龍旗開,必見血。龍旗紅,血染成。”


    拓跋顯退回本陣,他緩緩拔出長刀,金狼騎們知道今天得死在這裏了。原本的恐懼不安,被絕望所替代,隨後便是血灌瞳仁,埋藏在骨子裏的凶悍之氣瞬間彌漫全身。


    “都聽著,放箭之後麵向白馬軍的人直接衝陣,麵對各部聯軍的人,隨我突圍!”


    “是嘞!”


    金狼騎就是金狼騎,對拓跋顯的命令毫無抵觸,一聲大吼就把自己當成了死人。


    拓跋顯右手舉起了長刀,但他的左手卻悄悄掏出了一個小巧的卷軸。小指輕輕一挑,捆著卷軸的繩子脫落墜地。


    “放箭!”


    拓跋顯一聲令下,金狼騎們鬆開弓弦,狼牙箭離弦而去。


    嗚嗡!


    白馬軍弩手射出的透甲錐後發先至,穿透了金狼騎身上的甲胄,撕開了肌肉,撞碎了骨骼,穿透了內髒,從後背穿出之後才停住。前排的金狼騎慘叫著栽下馬去,但後排的金狼騎卻扔掉彎弓,拔出彎刀端起長矛向前後兩個方向發起了衝鋒。


    已經不顧得愛惜戰馬了,短短不到百步就把馬速提到最快。衝向白馬軍的金狼騎們,頂著密集的連綿不絕的弩箭前赴後繼的衝鋒。鮮血在飛濺,戰馬在嘶鳴,生命在逝去。短短三百步的距離,二百多金狼騎竟然折損了三分之二還多,由此可見,白馬軍裝備的新騎弩威力之強遠超弓箭,射速之快更勝弓箭一籌。


    “左右兩軍,出擊!”


    薛慶一聲令下,左右兩翼迅速出擊,殺向另一波金狼騎。當最後一個金狼騎被薛慶一戰戟刺穿並從馬上挑飛之後,白馬軍左右兩翼已經和各部聯軍匯合了,而那些金狼騎全都躺在了草地上。


    滿臉是血的白羊部首領見到自己的兒子之後,父子倆抱頭痛哭,各部首領也都是這樣子。所謂困獸猶鬥,金狼騎抱著必死的信念發起的最後一擊,讓各部聯軍傷亡慘重。殲滅兩百多金狼騎,竟然死傷超過五百,若不是白馬軍趕到,死傷的還會更多。


    薛慶和白羊部首領也算老熟人了,原本的敵人忽然變成了自己人,兩人見麵後難免有點尷尬。還是宋豹老於世故,上前拍著白羊部首領的肩膀噓寒問暖,又叫來軍中典史官統計戰果和軍功。這下子各部首領不哭了,都圍著典史核對戰果和軍功。不核對不行,那可都是過冬的物資和糧食啊。


    薛慶把白羊部首領叫到跟前,問他:“拓跋顯呢?”


    “沒找到,翻遍死人堆了也沒找到。”


    薛慶又把斥候叫來,斥候的回答也一樣,還說就差掘地三尺了。


    斥候隊正撓著腦袋說:“見了鬼了,難不成插翅飛了?”


    白羊部首領忽然喊道:“我想起來了,我們和金狼騎開打的時候,他們的隊伍中間閃出了一道藍光。”


    “那是什麽?”薛慶問。


    “好像是從大良那邊傳過來的一種異術,好像叫什麽軸?”


    “卷軸?”


    “對,就是這個。”


    “宋司馬,立刻告知阿浪,拓跋顯跑了,用的是傳送卷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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