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秀宮是大燕皇帝的避暑行宮,是建在靈秀山南麓高於平原的台地上的一片宮殿群的總稱。靈秀宮背山麵水,倚靈秀山山勢而築,規模宏大,建築壯麗,樓台館殿,遍布靈秀山上下。


    靈秀宮不僅是避暑行宮,也是拱衛奉天城的南大門,戰略地位和清江一樣重要。


    滔滔清江在奉天城這拐了四個彎,形成了一個大大的“幾”字形,奉天城就坐落在幾字的中間,清江就成了天然的護城河,其實應該叫護城江更合適。而靈秀山則橫亙在幾字下麵的開口處,恰好把幾字的開口封閉。如果把靈秀山比作一道門或者一條鎖鏈,那麽靈秀宮就是這道門和這條鎖鏈上的一把鎖。一條大江,一座高山便將奉天城保護得風雨不透,使得奉天城自建成以來,就從未被外敵攻克過。不得不說,清江和靈秀山這兩道最後的屏障,的確是相當給力的。


    靈秀宮雖然是大燕皇帝的私人行宮,但其工程的規模浩大和堅固程度比奉天城隻強不弱。一道城牆從東到西將清江連接起來的同時,也牢牢地將從此地進出奉天的所有通道扼控在手。靈秀宮與其說是避暑行宮,不如說是一座雄關天塹更為合適,隻不過這座雄關天塹的規模在大燕所有關隘中是最大的,等級也是最高的。因此駐紮在這的軍隊也是大燕最精銳的,號稱大燕第一軍的龍騎衛。


    龍騎衛就駐紮在靈秀宮西側的大營內,這是一支戰功彪炳、戰力和兵力勇冠大燕全軍的軍隊。這支軍隊的統帥隻有一個人,那就是大燕的皇帝。監軍也隻有一個,那就是大燕皇太子。龍騎衛的主副三將的人選也很特殊,主將必須是屢立戰功的大燕名將,兩位副將中的一位必須出自皇族的親支近脈,比如皇帝的叔伯、兄弟、子侄等,另一個則必須必由外戚中的能征慣戰者擔任。所謂外戚,就是指太後和皇後的親族。


    現在龍騎衛的主將是大燕戰神顏啟,第一副將是安王李盛,第二副將是鎮南公楚平,他是大燕皇太後的親侄子,也就是李沐的姑表弟,李盛的表叔。


    龍騎衛不僅規模龐大,裝備精良,戰力強勁,而且忠誠度極高。除了統帥和監軍之外,任何一位將領調到邊郡,都是可以成為坐鎮一方,掌管軍政大權的人物。


    在最近一次的調動中,顏啟和李盛被調往西北,太子李榮去了白馬關,龍騎衛中隻有楚平坐鎮,但依舊軍紀森嚴絲毫不亂。由此可見,龍騎衛中真正的靈魂人物,非楚平莫屬。


    此時雖已是深夜,但靈秀殿內卻燈火通明,一位圓臉上留著絡腮胡,身材魁梧,粗手大腳,年約四十開外的男子正坐在烤爐前,耐心地翻烤著一串串的肉串。一領精致的鎧甲和兩把隨身佩戴的長短刀,整齊地擺放在他身旁。看得出來,這個男子對自己的鎧甲和武器很是上心的,必須放在隨手就能摸到的地方。


    男子將烤好的肉串遞給李沐之後,又拿起幾串串好的鵪鶉抹上醬料烤了起來。李沐將肉串上的肉用筷子分別撥到兩個盤子裏,一個盤子遞給趴在他對麵的賽雅,一個推到了趴在桌子上的小玄嘴邊。


    賽雅從來不會浪費食物,她吃東西時很安靜也很細致,真的像一位淑女在品嚐美味。小玄進餐的風格和賽雅截然相反,用暴風吸入來形容最合適。滿滿的一盤子肉,眨眼之間就消失在小玄的嘴裏,隻是由於吃得太快,總會散落一些肉塊,便宜了躲在桌下的黃狗旺財。


    “阿平啊,有時候朕覺得吧,把閨女養得話文文靜靜的確實不錯,但如果有一個像小玄這樣的閨女應該也很有趣。可惜,朕的芮兒啊,唉。”


    “陛下,芮兒堪稱公主典範,方方麵麵無不出色,您還有什麽不滿意的?”楚平一邊說一邊將烤好的鵪鶉遞給李沐。


    “好哇,朕沒說到她不好。可是她太好了,嗯,好的朕都不知道該怎麽誇她了。想想芮兒小的時候,是那麽的頑皮,那麽的伶俐,又是那麽的可愛。就算她給朕搗亂,朕都不會生氣。可是如今她長大了,再也不像小時候那樣總是粘著朕,總要朕抱著她扛著她哄著她。唉,閨女大了,朕也就老嘍。”


    “陛下不老,陛下現在還能駕馭烈馬,還能拉開強弓一箭射死飛奔的麋鹿,陛下一點都不老。”


    聽了楚平的話,李沐忽然沉默了。半晌之後,李沐才說:“阿平,還記得你我年輕時的豪言壯語嗎?咱們跟耶律汲一共打了三,。都是在朕當太子的時候打的。可自從朕當了皇帝之後,卻一場也沒打過。朕不得不說,治國這方麵,李榮那小子比朕強。可是他的心不夠硬啊,如今赫舍裏已經疲弱至斯,此時隻需集中邊郡軍力就可一戰而下。此戰若勝,大燕將百年再無北患,更可震懾大良,讓他不敢妄動。這樣便可放心地騰出手來收拾南荒和東夷。這麽明顯的局勢難道他看不出來?等等等,朕都不知道他究竟在等什麽!等著耶律汲自己掐死自己,等著那頭老狼的繼任者一個個自相殘殺,最後剩下的那個因為吃了不幹淨的東西突然嗝屁了不成。豎子,不足以謀!”


    “沐哥,你這樣說榮兒就過了啊。其實榮兒和朝臣們擔心的一樣,怕這一戰打成了幾百年前的狼山大戰啊。若能一戰而滅,付出多大代價都值得。若是打成兩敗俱傷,那這代價就不值了。”


    “那不打怎麽知道行不行呢?”


    “未料勝先料敗,這是統帥之才啊。兵者國之大事,不可輕舉妄動,更不可意氣用事。”


    李沐和楚平回頭一看,隻見黃曆苦著臉站在那裏,他身後的吳塵、淩統倆老頭仰頭看著大殿的雕梁,仿佛那是用世間奇珍異寶做的。


    “嗯。二位院正來了,快坐下。不知剛才是哪位的高見啊,真是。”


    吳塵和淩統唰地閃到兩邊,露出後麵弓著腰低著頭劉浪。剛才還是笑眯眯的李沐瞬間變了臉色,用手中鵪鶉指著劉浪問到:“是你說的?”


    “臣隨口一說,陛下切勿急眼。”


    “什麽狗屁道理,簡直一竅不通。你當朕不知道打仗是國家大事,難道你以為朕是鬧著玩的嗎?哼!自作聰明。哼,這鵪鶉涼了,不能浪費,你拿去吃!”


    “啊?涼的不好吃,您給臣熱熱行不。”劉浪說。


    “哎呦喂,要死啦,趕緊接著呀。”黃曆急得都冒汗了。


    “朕給你熱熱,要不要朕喂喂你呀?”李沐陰惻惻地問。


    “這就不必了,不勞陛下動爪。龍爪,是動龍爪。嗯,臣還是自己來吧。”


    李沐哼了一聲,把手裏的鵪鶉扔給劉浪,隨後轉身抱起小玄。


    “小玄啊,不能跟你哥哥學啊,沒事氣大人不好,總有一天是要挨揍地。”


    “我要吃鵪鶉。”小玄說。


    “劉浪聽見沒,小玄要吃鵪鶉,你倒是快點啊!”李沐衝劉浪吼。


    “我怎麽總有一種成了他兒子的感覺呢,每次見麵都有這感覺,難道真的是天生犯衝嗎,以後沒事還是離皇帝遠點吧。”


    劉浪一邊想著,一邊趕緊把烤好了的鵪鶉遞給李沐。隨後,他主動接替了楚平的位置,開始施展烤串絕技。隻見大把的肉串在劉浪手中上下翻飛,香氣四溢。


    “串兒啦啊串兒啦啊,香噴噴的串兒啦啊,保證您吃一串想兩串,吃兩串香一宿,不吃成宿睡不著啦啊。想吃就吃真漢子,光聞不吃假養生了啊。師傅,您二位的串兒烤得嘞,再來倆腰子不?圓臉大叔您的串兒加不加辣椒?陛下您還是讓我烤吧,您那樣烤簡直是在糟蹋東西。”


    擼串兒一是吃味道二是感受氛圍,烤串兒這玩意本就算不上雅宴,所以吃的時候就要放開,邊吃邊喝邊說,熱熱鬧鬧的才好。像剛才李沐和楚平那樣一邊烤串兒一邊說著家國大事,哪還能有放鬆的氛圍呀。再加上這老二位的燒烤手藝屬於業餘中的業餘級別,烤出來的串兒鹹淡不均,生熟不定,什麽樣的好胃口也給整沒了。這劉浪一上手就不一樣了,味道氣氛全都有了,若能來壺酒,那就堪稱完美了。


    劉浪全身心地投入到了烤串兒當中,這嘴呀就跟解除了封印似的,啥啥都往外冒。絲毫沒注意皇帝陛下那陰晴不定的臉色,兩位剛認的師傅的眼神和手勢,楚平的好奇和讚賞,更沒注意到黃曆那咬牙切齒的表情。反正,即使沒有酒喝,即使在皇帝麵前,劉浪也打算放飛自我一下,因為今天實在是太開心了。


    “拿酒來。”李沐陰惻惻地說。


    “陛下,已經很晚了。”黃曆小心地說。


    “拿酒來!”李沐的臉都要滴水了。


    黃曆無奈,隻得吩咐人上酒。


    俗話說酒壯慫人膽。慫人喝了酒都變得膽大包天,何況劉浪本身就不慫呢,在命令係統不用分解轉化酒精的情況下,劉浪的膽子猶如草原上脫韁的野馬,一發而不可收拾。


    量變是質變基礎,喝多是醉酒的前提。即使劉浪的身體經過強化,即使他喝下毒藥都不怕,但在喝光了整整一窖皇宮佳釀之後,他終於有些醉態了。不過呢,是那種熏熏然飄飄然的狀態。於是,他逼著兩個師傅簽下了一連串不平等條約,又逼著黃曆說出小鏡子和金海螺到底是啥原理,最後劉浪摟著李沐的脖子端起酒杯說:“大哥,一直以來大哥對小弟我情誼深厚,大哥出手大氣,為人仗義,跟著大哥你不怕沒肉吃。大哥,小弟敬你。來,幹了!”


    眼看著劉浪扒開皇帝陛下的嘴,舉著杯就要往裏灌,黃曆終於忍不住了,上前一步揪住劉浪的後脖領子就給他拖到了一邊,然後一指點在劉浪腰間。


    “陛下,孽徒劉浪年輕不懂事,衝撞了陛下,還望陛下贖罪。不如把他交給臣,臣一定好好收拾他!”無塵說到。


    “臣也是這個意思。”淩統連忙跟上。


    李沐把劉浪用來灌他的那杯酒一口喝幹,然後把玩著杯子一言不發。無塵和淩統心裏一涼,暗道要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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