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舍裏使團駐地內,耶律崇、庫狄查和赫連陀站在海蘭的金頂大帳前。


    “妹妹,我是你四哥,你到底怎麽了,有什麽事就跟四哥說呀。”耶律崇喊道。


    哐。一個瓷盤子從大帳內飛出,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耶律崇一臉不解,他問狼牙:“這是怎麽回事,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反正從宴會回來之後,公主就成這樣了。除了賽雅、狼眼睛和狼脖子之外,誰都不見。也不讓人問,一問就摔東西。”


    “就沒有一點不一樣的地方?”赫連陀問。


    狼牙仰頭想了想,隨後堅決地搖了搖頭。


    “是不是誰惹著她了?”庫狄查雖然也不明白原因,但隨便一句話就戳到了重點上。


    耶律崇喊到:“妹妹,四哥一會去見李榮,你要不跟四哥一起去?”


    哐。又一個瓷盤子摔在地上。


    “妹妹,剛才昆彌契利太子邀請我們去宴飲,要不要同去?”


    哐哐。兩個盤子先後摔在地上。


    “妹妹,四哥一會要偷偷去見陽泉侯,你要不要一起?”


    這回不扔盤子了,耶律崇知道自己找到妹妹生氣的原因了。


    “妹妹不去,那四哥就自己去了,妹妹有什麽要帶給陽泉侯的嗎?”


    沒有盤子飛出,但也沒人說話。片刻之後,賽雅叼著一張紙跑出大帳來到耶律崇麵前。耶律崇接過紙一看,隻見上麵寫著:“告訴他,別後悔!”


    “妹妹,就隻這些嗎,為什麽呀?”


    哐哐哐。三個盤子摔在地上,耶律崇隻好轉身就走。


    庫狄查問:“特勒,咱們這是要去哪?”


    “你和赫連陀分別去打聽一下,咱們退到高地上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尤其是關於劉浪和昆彌契利所說的話,必須打聽清楚。”


    赫連陀問:“特勒不去見劉浪?”


    “現在不行,先打聽清楚他和海蘭的關係究竟到了哪一步再說。現在去見他,好處不一定有,丟人是肯定的。”


    赫連陀像是明白了什麽,立刻跑著離開。緊跟著,庫狄查也像是明白了什麽,他雙眉緊鎖,連連歎氣。


    “你歎什麽氣呀?”耶律崇問。


    “定是劉浪那廝壞了公主的清白,如今公主有口難言,隻能摔盤子泄憤。我想,公主一定是察覺自己被騙,而劉浪那廝又始亂終棄,隻是可惜了公主腹中的孩子呀!我覺得,無論如何應該讓公主將孩子生下來並養大,沒有什麽比一個兒子更能牽製劉浪的了。”


    “你說的都是些什麽呀,你這腦子裏都想的是些什麽呀!沒這事,沒孩子。居然還弄出個孩子來,你究竟是怎麽想的。我現在才知道,為什麽每次談判赫舍裏總占不到便宜的原因了,就是因為你呀!”


    “特勒,大燕人太狡猾了,連說話都繞好幾個彎。你不知道他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發怒和真的開心。我總覺得,大燕禮部的這些官員都是狐狸變的。打仗咱們從來不怕大燕,可是鬥嘴皮子這件事,咱們天生不如他們。”


    “唉,要是阿顯在就好了。”


    “特勒說的是拓跋顯嗎?請特勒趕緊把拓跋顯叫來做我的副手吧,有他在我也能輕鬆些。”


    “我這就去寫信。對了,派人把這張紙給劉浪送去吧。順便告訴他,若有閑暇,能否見麵一敘。”


    “好。”


    城牆上,劉浪駐地內。小玄連比劃帶喵喵的說了一通之後,累得趴在床上直喘氣。打架偷吃是小玄的強項,但隻要是稍微動點腦子的事,小玄就會覺得很累。所以,劉浪讓小玄去偷聽所付出的代價,是讓小玄去打架的一倍還多。但不得不承認,高等級的靈寵無論做什麽都很盡心盡力。昆彌契利和塞琉西斯說過的話,一個字都不差的被小玄轉述給劉浪。


    “野心不小哇,這可不是一兩代人能實現的,得有一個長期的龐大而周密的計劃。這個計劃的關鍵環節就是人,準確的說就是執行者。這項國策必須貫徹始終,稍微出現一點偏差都會前功盡棄,大良不愧是可以和大燕比肩的強國。大良能走到今天,其曆代君主所付出的努力以及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勇氣和毅力,實在是令人欽佩。這是一個危險的對手,也是一個出色的對手,對付大良可比對付赫舍裏難多了。”


    蕭紫煙端來了噴香的飯菜放在桌案上,並布置好了餐具。這些其實都應該是侍女們的活,但是這些舞姬出身的侍女,跳舞是行家,侍奉一位侯爺吃飯就不行了,這可是一項專門的學問。世家大族的侍女,那必須是經過專門培訓之後才能侍奉主人用餐的,所以現在,隻能紫煙親自來做。


    “姐,這些是交給侍女來做就好了,咱家沒那麽多規矩。”


    紫煙說:“姐姐雖然不是出身公侯世家,但也是見過世家大族的規矩的。咱家本就隨意,是時候立規矩了,不然回京之後會被別家笑話的。她們還不行,得慢慢教,而且姐姐也要看著你吃飽才放心呢。”


    說話間,紫煙抱起小玄,劉浪夾起一片肉靠近小玄的鼻子,小玄眼都沒睜,準確地咬住了肉片,嗷嗚一口吞了下去,然後張開嘴等著喂。


    “姐,你也看見了,咱家規矩再多也沒用。”


    “現在沒用,將來就有用了。阿浪,我收十七做弟子了。現在劍器舞成了咱家的,可你身份貴重,咱家的班子不能隨便給人家演。以後京城的權貴們想看劍器舞,就隻能等著你的邀請才行。就讓十七替我吧,她可以的。我想開個繡樓,專門做繡品生意,若是能把宮廷內的供應拿下,那這些姐妹就算不跳舞也能吃喝不愁了。”


    “這主意不錯,咱家不靠劍器舞也能發財,宮廷供應的事我來辦。錢我出,姐姐想開啥樣的就開啥樣的。咱都不用租門麵,咱家自己就有鋪子,太子殿下賞的,老餘定會將這些事辦妥的。”


    姐弟倆一邊規劃著未來,一邊逗著睡眼朦朧的小玄,劉浪覺得如果天天都是這樣的日子才好。


    薛不器走進來,把一張紙遞給劉浪。


    “耶律崇命人送來的,沒看明白啥意思,他還想跟你約個時間見個麵。”


    劉浪看了一眼紙上的字,又舉起紙靠近鼻子聞了聞,隨後把紙放下。他歎了一口氣,隨後端起碗埋頭吃了起來。


    “怎麽了這是,歎什麽氣呀?”薛不器不解地問,劉浪沒搭理他。


    紫煙拿起紙看了看聞了聞,隨即笑道:“好酸。”


    “豈止是好酸,都酸到心裏去了。”張溫邊說邊搖著扇子走了進來。


    眾人行禮問安之後分賓主落座,蕭紫煙趁這功夫將小玄塞進被窩裏,隨後讓侍女上茶。


    劉浪對張溫說:“我們就要回京了,你是單獨走還是和我一起?”


    “一起吧,相互有個照應。我在京城有住處,很大,夠你一家臨時落腳的。方便不說,主要是咱們兄弟能天天見麵,豈不美哉。”


    “老餘已經去了京城,等咱們到京城的時候,侯府應該已經收拾好了。不如你搬到我那去住,宅子大,人口少,顯得空,多住些人也好添添人氣。”


    “哈哈,這話若是換做別人說,我會覺得他是在炫耀,可是從你嘴裏說出來,總讓我覺得舒坦。那就說定,我住你府上,給我一個單獨的院子,我這人毛病多,不喜歡跟別人擠一塊。”


    “行。喝茶喝茶。”


    張溫一眼瞥見桌上的那張紙,不禁問道:“誰給你的信,這是要你幫他警告某人嗎?看字跡該是個女子所寫,該不是在警告你吧。”


    劉浪笑道:“被你猜中了,是在警告我的。”


    “是誰這麽大膽。阿浪,咱們一起收拾他去。”


    蕭紫煙笑道:“四個人裏麵隻有你還沒看明白。這事你管不了,要收拾也得是阿浪自己收拾。你若幫他去收拾,你們的兄弟情分也就到頭了。”


    “誰呀這是,這麽大來頭嗎?為了這人,阿浪真能連我這兄弟都不要了?”


    “耶律海蘭,你去收拾吧。”張溫笑道。


    薛不器頓時不說話了,悶頭喝起茶來。蕭紫煙知道薛不器是受打擊了,想想也是,一開始不如自己的兄弟,在短短時間內成為讓自己仰視的存在。能力如何暫且不說,官職爵位也可以先不論,但勾搭良家一向是薛不器這個紈絝最擅長做的事,如今竟然也被劉浪超越,這叫他如何不自卑呢。


    看著薛不器,蕭紫煙想起了自己,不由得也歎了口氣。而恰在此時,劉浪也長長地歎了口氣,因為他心裏忽然冒出了那雙明媚的大眼睛。於是這姐弟倆就跟約好了似的,在那裏長籲短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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