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馬關前有條河,名字叫做白馬川。河麵雖寬但水卻不算深,隻要不是暴雨季節,水最深的地方能到人的胸口那,若是騎馬涉水也就剛好淹到馬肚子那。白馬川兩岸是連片的草灘和灌木,大小不一的水泡子、海子零星點綴在草灘上,像是從天上灑下來的一把珍珠。


    用水草豐美來形容白馬川一點都不過分,每年的寒暑兩季到來之前,成群的大雁從北往南或者從南往北遷徙的時候,總會在這裏落腳休息。現在是夏天,雖然沒有大雁但卻有很多野鴨子在這定居。在白馬川兩岸齊腰深的蘆葦叢中,能撿到野鴨蛋,甚至能捉到毛茸茸的小野鴨。當然,除了野鴨之外還有很多鳥類在此覓食定居、養育後代,使得白馬川兩岸生機勃勃、熱鬧非凡。


    今天是個好天氣,晴空萬裏,清風送爽,大燕太子殿下在白馬川南岸設宴款待赫舍裏、大良以及各部使團,本就熱鬧的白馬川就顯得越發喧鬧了。


    耶律海蘭選了一處臨水陰涼的地方搭起了帳篷,她很不耐煩那種鬧哄哄的宴會,既不能安靜的品嚐美食,又不得不重複著言不由衷的話,與其那樣受罪,還不如待在這裏清靜。自從耶律崇成了赫舍裏使團的主角之後,海蘭就覺得無比輕鬆,也就更沒必要留在宴會上裝模作樣了。


    清爽的風讓海蘭感覺很是愜意,她右手托著香腮慵懶的斜倚在靠墊上,像極了一幅美人小憩圖。銀狼賽雅和她的主人一樣慵懶,她趴在地毯上,任憑幾隻毛茸茸的小鴨子圍在她嘴邊嘰嘰喳喳地叫,可她就是一動不動,就像一堆鋪在地上的銀子。


    “公主你看,賽雅是不是病了呀?”狼脖子問。


    狼脖子和狼眼睛是一對姐妹花,姐倆長得是一模一樣。狼眼睛是姐姐狼脖子是妹妹,姐姐比較沉穩,性子稍微有點冷,妹妹則是活潑開朗的性子。所以,通常都是狼脖子跟海蘭說話解悶。


    海蘭伸手摸摸了摸賽雅,隨後說:“她沒有病,她是心裏有人了。”


    “賽雅心裏有人?應該是有狼才對吧。”狼脖子眨巴著眼睛問。


    海蘭笑著說:“沒錯,是有狼了。還是一隻臉皮特別厚,特別愛占便宜,浪裏浪氣的狼。”


    狼脖子嘻嘻嘻地笑了起來。


    “浪哥哥才不是狼呢。”


    海蘭的腦海裏傳來賽雅的聲音,她們之間是有夥伴契約的,所以海蘭能聽到賽雅的心聲。但是海蘭不知道,賽雅已經悄悄和劉浪締結了平等靈魂契約,那個契約的等級比夥伴契約還高。所以劉浪和賽雅之間的交流很順暢,感應也很強烈。又因為賽雅是海蘭的夥伴,所以隻要賽雅願意,劉浪就能聽到海蘭的心聲,這相當於在劉浪和海蘭之間架起了一座心橋。當然,劉浪能不能和海蘭互遞心聲就得看賽雅願不願意了。


    “浪哥哥,叫得可真親熱。既然這麽想,怎麽不去找他?”


    “你不也沒去找嗎,我不著急,我就等著浪哥哥來找我。”


    “賽雅,如果哪天他成為赫舍裏的敵人,你怎麽辦?”


    “那是你們之間的事,和我無關。你們人之間就不能好好相處嗎?總是殺來殺去的,真沒意思。”


    “賽雅,我發現最近咱們兩個總是說不到一塊去,而且你越來越會頂嘴了。”


    “我是你的夥伴,又不是你奴仆,要是嫌棄我了,解除契約就好了呀。”


    “你想拋棄我嗎?你這個沒良心的小賽雅,為了個臭男人竟然要拋棄好姐妹,你這樣做是很危險的。”


    “我不怕,不要你管。”


    姐倆正在鬥嘴,忽聽遠處大帳那裏傳來鼓號聲。海蘭問狼牙:“怎麽那麽熱鬧?”


    “公主,有新的客人來了。”


    “是誰?”


    “公主稍等,我去看看。”


    沒等狼牙說完,賽雅猛地從地上站起來,在海蘭麵前劃出一道銀色的光芒,眨眼間就跑遠了。


    “不用問了,定是那個狼來了。賽雅,你大概忘了你是一隻狼了吧,就算你倆心心相映又能怎樣啊。難不成你還要嫁給他,那你得先變成人樣才行啊!等你變成人樣,他早就變成一堆枯骨了!真是的,就不能矜持點嗎。讓別人看到還以為是我讓賽雅去找他的,就好像我有多想他似的。其實我才不想呢,我恨不得宰了他!”


    “公主你去哪?”狼脖子問。


    “去宴會那裏。大燕太子設宴,總是躲著不好,好歹有也要給他個麵子才是。再說,我也擔心四哥應付不了,我得去幫幫四哥。”


    “有庫狄查大人和赫連陀大人幫著,沒什麽應付不了的。公主你不是最不耐煩宴會什麽的嗎?還是別去了,很無聊的呀”


    “我餓了,想吃點東西行不行!”


    狼脖子看看矮桌上堆著的美食和果品,剛想說什麽卻被姐姐瞪了一眼。狼脖子立即閉了嘴,跟著狼眼睛一起追上了海蘭公主。


    臨時充當迎賓禮官的黃化才的笑容僵在臉上,本以為劉浪會先禮後兵,沒想到這小子不走尋常路,上來就玩硬的。


    五十個全身披掛、軍械齊備的老斥候立馬在劉浪身後,三十個同樣全身披掛,身材高大的闊畢煙部精英戰士,在劉浪兩側列陣。韓三山和曹無傷立馬劉浪左右,任雄跟個鐵塔似的站在劉浪身後,門板似的陌刀杵在地上,左手舉著一麵大旗。


    這麵大旗是金雕部的旗幟,深藍色的旗麵上方用金線繡著一隻展翅探爪的金雕,一看就知道是照著小金的樣子繡的。在金雕的利爪下麵,用銀線繡著一隻翹起尾鉤,舉著雙螯(鉗子)的蠍子。這就是金雕部的旗幟,是蕭紫煙領著一幫姐妹繡出來的。而這個金雕部從命名到正式出現在眾人麵前,絕不過三個時辰,也就是從劉浪起床到出現在宴會所在地的營門口的這段時間。


    一支由八十位武裝到牙齒,步軍、騎兵俱全,並且已經布好陣腳,做好戰鬥準備的軍隊,雖然規模不大,但那濃重的殺氣卻很是駭人。


    劉浪頂盔摜甲端坐馬上,左肋下佩帶著一把長刀,右手倒提一杆大戟。戰盔的麵甲已經放下,完全是一幅準備開戰的架勢。


    黃化才抹了一把臉上的汗,又回頭看看身後,剛才還是樂聲悠揚的宴會場上,現在卻是鴉雀無聲。


    “陽泉侯,你這是作甚?需知圍攻他國使團是重罪,何況太子殿下還在。速速退兵,換身衣裳再來。”


    “老黃,你的好意本侯心領了。明人不說暗話,本侯今天是來尋仇的。沒有圍攻使團的意思,更沒有打算對太子殿下不利。這是我跟昆彌契利的個人恩怨,跟國家朝廷無關。老黃,麻煩你個事,把昆彌契利給本侯叫出來。”


    “我的兄弟唉,你可是為難哥哥了,你這比圍攻使團還要命啊。太子讓你暫時管轄闊畢煙部,保證他們的安全,可沒讓你胡鬧啊!哥求你了,咱換個地方換個機會再胡鬧行不?”


    “不行。有仇不報非君子,本侯是個十足的君子,而且仇人就在眼前,此時不報仇雪恨還等什麽。我也不為難你,你給我閃到一邊去,一切後果自有本侯承擔!大家聽著!仇家就在裏麵,他不肯出來見我,你們把他給我罵出來!”


    劉浪大戟一指宴會場,韓三山等人立刻齊聲高喊:“昆彌契利,陰險狠毒,燒殺擄掠,無惡不作。殺人償命,欠債還錢,跪地求饒,賞你全屍!昆彌契利,趕緊給爺爺滾出來,別跟個娘們似的!”


    開始的時候還有些拘束,但後來越罵聲越大,越罵越開心。因為大家夥兒還從沒像今天這樣指著一個國太子的鼻子臭罵,不得不承認,這感覺,爽!


    劉浪一幫子人爽了,黃化才差點癱在地上。


    “別喊,別罵!我,我也管不了了,這就去稟報太子殿下。”


    黃化才急匆匆跑到太子李榮身邊,將劉浪說的話小聲告訴李榮。黃化才本以為太子會大發雷霆,沒想到李榮卻揮了揮手讓他該幹嘛幹嘛去。黃化才心裏咯噔一下,似乎明白了啥,然後他就溜了。


    就在黃化才和李榮耳語的同時,耶律崇和昆彌契利各自的親衛也都先後來到二人身邊低聲稟報。耶律崇微微一笑,沒說什麽。昆彌契利皺了皺眉,臉上的怒色一閃即逝,他轉頭問身旁一位身穿華麗長袍,留著漂亮的金色胡須的中年人。


    “布裏肯,劉浪是誰?”


    “聽吳庸說起過,是一個剛剛被封為侯爵的年輕人,據說是立了大功。一個人消滅了赫舍裏的飛狼衛,還把耶律邪的雙手斬斷,導致他失去了成為赫舍裏大可汗的資格。”


    “那是個人物,可我跟他有仇嗎?我甚至是剛剛才知道大燕還有這樣一位侯爵。”


    “殿下不要著急,我去問問吳庸就知道了。”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聲怒吼,緊跟著一陣狼嚎響起,昆彌契利不由得變了臉色。


    “靈寵,對方居然有靈寵,而且還是兩個,這個劉浪實力不俗啊。”


    昆彌契利說錯了,現在劉浪的陣營裏一共有三隻靈寵,小玄、小金和自己加入進來的賽雅。昆彌契利聽不出賽雅的聲音,但耶律崇、庫狄查和赫連陀卻聽得清清楚楚粗,三人不約而同地站起身眺望,遠遠看見陽光下白得耀眼的賽雅正跟黑得閃亮的小玄交頭接耳。三人心裏同時升起疑問:“難道海蘭和劉浪聯手了?那麽耶律邪究竟是擺在誰手裏了呢?”


    耶律崇三人的異樣自然逃不過昆彌契利的眼睛,他心裏咯噔一下,暗香:“難道赫舍裏已經暗中和大燕聯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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