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離巷之所以叫莫離是有原因的,在白馬關剛剛建成的時候,赫舍裏就糾集了幾十個部族近四十萬大軍猛攻白馬關。當時,莫離巷這裏還很寬綽,還沒有房屋建築。由於距離城牆較近,所以就搭起了連片的帳篷,一部分用來當做臨時駐地、存放物資,另一部分成了傷兵營。


    那場大戰異常慘烈,每天都有受傷的將士被抬進傷兵營,也有很多將士在這集結後跟著自己的隊正和校尉衝上城牆。那時候的白馬關裏還沒有那麽多百姓,除了軍隊之外,就是從各地征調來的民伕。這些民伕除了搬運物資、協助守城之外,還得承擔著運送和照顧傷兵的職責。


    民伕是來自各地,將士們也來自各地,很容易就會遇到本鄉本土的鄉親。每當那些受傷的鄉親快要死去的時候,這些民伕們都會揪住醫官或術修們的衣袖哀求他們不要離開,求他們再給好好治一下。於是“醫官,莫要離開”的喊聲不分晝夜地回蕩在白馬關的上空。


    當戰事結束後,有些民伕就留在白馬關,這裏逐漸形成了一片住宅區,也就是坊,後來在確定坊名的時候,就把這裏叫莫離坊,街巷叫做莫離巷。


    這裏住的都是軍中士卒的家眷和普通百姓,因此街道不寬,房屋也多為泥牆和覆泥草頂,各家院落不大,圍牆普遍隻有一人高矮。


    劉浪衝進莫離巷口時腳尖點地縱身躍起,猶如矯健的紫燕落在泥牆上,腳尖一粘泥牆瞬間再次躍起,眨眼之間衝向莫離坊深處。


    片刻之後,薛不器領著人從東衝進巷口,宋豹領兵從西堵住巷口。大隊人馬隻用了一刻鍾的時間就把整個莫離坊團團圍住。這還不算完,隨著號聲響起,大隊的白馬軍將士和都水監的人快速趕來。那些弓箭手和弩手也交替掩護著在屋頂上跳躍前進,屋頂和地上形成上下交叉之勢,從四麵穩穩地向著莫離坊最裏麵推進。


    劉浪從兩個快死的舞姬那裏得到了具體的位置,同時將兩個剛離體的陰魂一並攝走。由於陰魂怕光,劉浪隻好將其封入老祖劉英的那塊身份玉牌裏。自從劉英將畢生修為傳給劉浪之後,那殘魂越發虛弱,隻能待在玉牌裏沉睡,劉浪也不忍心打擾他。不過這次劉浪事急從權,想著殘魂也是魂,陰魂也是魂,放一起應該沒啥大問題。於是就把那兩個陰魂封入劉英玉牌內,打算得空了再審。


    此時,劉浪的追蹤術已經全力施展開來,但控魂術還處於待發狀態。目標就在眼前,那是一所破舊的草廬,連泥牆都沒有,隻用籬笆紮起了一道牆,就連大門也是用樹枝編的。這麽窮酸的地方,又在莫離坊的最裏麵,平時誰能注意得到。


    嗡!控魂術立刻將此地覆蓋,整座草廬就像是瞬間被封印一般。


    嘶!暗影出鞘,斜指地麵。烏黑陰沉的刀身即使在陽光照耀下也沒有反射出任何光亮,就好像不是用金屬打製的一樣。暗影是一把直刀,刀長三尺九寸(約1.3米),無任何裝飾,通體烏黑,毫不起眼。但就是這樣一把不起眼的刀,卻是這個世界上最鋒利的刀,沒有之一。


    劉浪躍過籬笆牆,來到草廬門前,伸手推開破舊的木門,卻見黃曆站在他麵前。


    “三公公?”


    “到底還是年輕啊,你的注意力都被那兩個舞姬吸引了。雜家繞了圈兒找到了這,這幫人真夠賊的,一聽號響立馬要跑,被雜家堵個正著。好家夥,一句話都不說揮刀就砍啊!夠狠!夠利索!”


    草廬內本就不大,劉浪掃了一眼就把心中了然。屋裏倒著三個站著一個。倒下的三個都是手持長刀,體格健碩的漢子,不過均被一刀穿心斃命。立著的那個是被劉浪定住的,留著三縷長髯,樣子像個教書先生,但是他手裏舉著一把劍。


    劉浪把控魂術範圍擴大仔細搜了一番,隨後說道:“跑了,我的老相好跑了。”


    黃曆指指腳下說到:“應該是有密道,可惜被這四人攔阻,不然定能生擒她。”


    劉浪衝進內室,隻見靠牆處的床榻翻倒,露出了一個洞口,一股股的煙塵正從洞口往外冒,劉浪捂住口鼻迅速退出內室。


    “三公公,地道內全是毒煙,下不去。”


    “雜家知道,好在還有個活口。快把他捆了,快把你的控神術收起來,不然咱們的人該受罪了。”


    “您咱麽知道控神術?我怎麽定不住您?”


    “控神術很稀有嗎,你這個的確很稀有。告訴你,陛下也會控神術。至於為什麽定不住雜家,等你的境階超過雜家再說吧。”


    季方來了,將那個留著三縷長髯,一手書一手劍的教書先生裝進了鐵籠車帶走了,都水監的人接管了此地展開嚴查。劉浪和黃曆沒什麽事了,直接回了城樓上。


    蕭紫煙連忙讓孫十七娘送上了涼茶果品。任雄衝鋒陷陣行,幹這種活兒猶如大象踩螞蟻,白費力氣,還不如讓他守著家呢。別看任雄頭腦簡單,但誰是真心對他好的,他可是心裏有數,這才跟了劉浪沒幾天,也知道擔心和著急了。


    劉浪拍拍任雄的肩膀說:“把重甲卸了吧,成天穿著多累呀。以後咱家的人盡量不上戰場。我沒事了,快去歇著。”


    任雄聽話地走了,那樣子就像是一個總長不大的孩子。黃曆指著劉浪說:“看見沒,這才是你的心腹,這樣的人死一個就少一個。你可得善待啊。有他在,你家至少三代無憂,這是雜家算出來的。”


    “有件事得問問您,您現在怎麽不避諱跟我在一起了?”


    “哎呦喂,這話別問雜家,得問太子爺去。見了太子爺第一句就問這個。”


    “整得這麽神秘,我發現從那天您來宣旨之後,您就無所顧忌了,難道這跟我當了陽泉侯有關?”


    “聰明娃,跟你爹當年一樣。”


    “那我還有必要問太子嗎?”


    “有必要,忒有必要了。”


    “那行,就聽您的。折騰半天都餓了,姐,咱們吃點啥呀?”


    “吃餃子,咱們自己包。”沒等蕭紫煙回答,黃曆就搶著說了。


    “好!大家一起動手一起包。任雄就免了,他就包不好餃子。”


    當熱氣騰騰的餃子上桌之後,吳庸、黃化才和宋豹來了,跟他們一起來的還有三十個花毛人,為首的正是阿馬坦。


    “陽泉侯啊,本官給你找麻煩來了。太子有令,闊畢煙部自阿馬坦以下三十人,暫歸陽泉侯劉浪轄製,務必確保阿馬坦等人在進京之前不折損一人,尤其是阿馬坦,必須確保其安全無虞。劉侯啊,您多費心了。哎呀,來得早不如來得巧,趕上了吃餃子。蕭班主,麻煩添幾副碗筷。”吳庸說到。


    “阿浪賢弟,為兄跟你說實話吧,阿馬坦這幫人跟大良太子昆彌契利是死仇。三年前,昆彌契利以平定叛亂之名征討圖拉河九部。那一戰下來,圖拉河九部中的男子不論老幼青壯全部被殺,女人和女孩作為奴隸分給大良王室貴族和順從王室的各大部族。作為圖拉河九部共同首領的闊畢煙部,也就是阿馬坦所在的那個部族幾乎被昆彌契利殺絕了。昆彌契利還用圖拉河九部首領的頭骨做成了酒具,那九個頭骨酒具中,裝飾最華麗,鑲嵌的寶石最多最珍貴的,就是用闊畢煙部的首領,阿馬坦父親的頭顱做的。其實,阿馬坦的兄弟姐妹也被昆彌契利殺光了,阿馬坦的母親因為出身卑賤,所以在生出阿馬坦之後就被送回了自己母族,阿馬坦就是在那個偏遠的不知道快到天邊上的小部族裏長大的。沒想到卑賤的出身反而救了他的命,現在,他成了闊畢煙部唯一的繼承人。”黃化才說到。


    “大燕要幹預此事嗎?”劉浪問。


    “事關麵子呀,不能不問啊。”


    “現在赫舍裏比較衰弱,大良看來是忍不住了。”


    “阿浪一語中的,你說的太對了。赫舍裏強大的時候,大良就跟大燕擰成一股繩對抗赫舍裏。大燕強盛的時候,大良表麵恭順,背地裏卻跟赫舍裏勾勾搭搭。如果大燕和赫舍裏國力都有所衰弱的時候,大良就開始蹬鼻子上臉了。你知道大良太子昆彌契利這次來朝覲是抱著啥目的不?”


    “總不會是讓大燕割地賠款吧?”


    “那倒不是,不過也差不多。他要和咱們聯姻,這家夥指名點姓要娶靖陽公主,你說這不就跟拿刀剜陛下的心頭肉一樣嗎?”


    “他要娶李芮!”


    “賢弟,是靖陽公主,不可直呼其名,大不敬。哎哎,給我留點啊。蕭班主,再來盤餃子。”


    “她先是冒充我,然後說自己是李芮,並且把靖陽公主的身份玉牌送給了我,她還說她叫翠花。她這是有意還是無心?昆彌契利要娶李芮,這本來與我無關,可是為什麽一聽到這個消息,我好像就有了心痛的感覺呢?”劉浪暗自琢磨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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