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人雲:任何非同尋常的舉動,都是有目的性的。所以太子李榮對劉浪的禮遇有加,自然也是有目的的,這個目的根本不需要劉浪費心思去想去探究,答案就明晃晃擺在人們眼前。一個字,捧。


    是好事嗎?誰又能說這不是好事呢。但卻沒人敢肯定這就是好事,因為這裏麵有很多變數和不確定性。至少劉浪就不覺得是好事,他覺得自己就像是一隻被剝了皮抹了醬料的小羊羔,正被李榮架在炭火堆上烤得外焦裏嫩,香氣四溢的,圍著碳火堆的那些人都在誇李榮的手藝好,但是沒一個人在意羊羔的感受。因為在他們看來,羊羔活著的目的,就是被架在碳火上烤,這時候才是一隻羊羔最有價值最被人看得起的時候。


    “當羊羔的而感覺十分不美妙,在成為巔峰存在之前,哪怕當一隻狐狸也不能當羊羔。不當,堅決不當,打死也不當。”劉浪一邊啃著羊羔腿,一邊小聲嘀咕。


    “阿浪,太子叫你呢。”薛不器撞了撞劉浪的肩膀。


    “剛離開這麽一會兒就叫,跟個剛過門的小媳婦似的。還叫還叫,欠收拾這就是。”


    劉浪的聲音雖小,但卻足以讓薛不器和餘錢聽到。薛不器瞪大眼睛問:“你就不能尊重下太子爺嗎?”


    “我都將他比作我媳婦了,難道還不夠尊重?”


    劉浪白了薛不器一眼,扔下羊腿擦了把手,然後露出八顆牙,朝太子走去。


    薛不器扭頭對餘錢說:“你主子犯了大不敬之罪,他的話恰好被我聽到了,想讓我閉嘴你得拿出誠意來。”


    餘錢笑嘻嘻地說:“二少盡管去向太子告密,不過告密之前,二少還是先把後果想清楚。家主曾說,二少人窮智短,吩咐某家幫襯二少一把。沒想到二少竟是這樣一個背後插刀的陰險小。”


    被劉浪啃了一口的羊羔腿塞進餘錢嘴裏,薛不器拍著餘錢的肩膀說:“剛才我說的都是戲言,逗你玩的。可是阿浪子說我人窮誌短就過分了啊,少爺我也是有大誌向的人!”


    “家主說的是智短,是智慧的智,不是誌向的誌。二少可明其中之意?”


    “就是說我沒腦子唄,唉。”


    劉浪跟在太子身後,不管太子把他引薦給誰,他都禮貌周到,談吐得體,贏得一片讚歎。這讓李榮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多,幹脆拽著劉浪的手挨桌敬起酒來。


    到了薛讚父子桌前,劉浪對這爺倆可比對別人親近多了。武威侯薛讚自然早就知道了太子跟劉浪君臣和諧的那一幕,但卻依舊拍著劉浪的肩膀,三句話不離薛家的好漢。劉浪偷眼看看李榮,卻見他一副樂見其成的樣子。


    回席之時,劉浪說:“殿下似乎樂意我跟薛家打成一片。”


    “太子看似風光,實則受製頗多。薛家是大燕軍中的中流砥柱,你可以和他們親近,孤卻不能。”


    “明白了。殿下,海蘭公主那邊臣就不去了吧?”


    “那怎麽行。海蘭現在是赫舍裏使團的副使,不可怠慢。再說她身邊坐著的耶律崇你應該不陌生吧,難到不過去敬杯酒嗎?”


    耶律崇遠遠的就盯上了李榮和劉浪,見他們來了,趕緊起身端起酒杯。


    “赫舍裏使節耶律崇拜見大燕太子殿下,見過劉大人。”


    李榮笑著跟他舉杯示意,隨後說到:“得恭喜你呀,這也算是得償所願了。”


    “謝殿下。”


    “阿浪,你代孤敬耶律崇特勒一杯。”


    說完之後,李榮來到海蘭身邊坐下,兩人貌似相談甚歡。


    耶律崇趁著和劉浪舉杯共飲的時候小聲說:“赫連部、庫荻部已經歸順我了。父汗命我為正使代,表赫舍裏出使大燕,還要我代他朝覲大燕皇帝。”


    “開局不錯,接下來得穩紮穩打才行。”


    “知道,這麽多年別的沒學會,隱忍功夫倒是積攢了些。”


    “怎麽不提聯姻改朝覲了?這樣做可算是低頭做小了。”


    “這有什麽,以前又不是沒做過。這些年赫舍裏天災人禍不斷,打不起仗了。”


    “你三哥是怎麽得到圖木克的?”


    “他說是海蘭主動獻給他的。”


    “你信?”


    “信他個鬼。如不是他暗地勾結隱門盜取圖木克,怎麽會被都水監鑽了空子,他就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家夥。”


    耶律崇的話讓劉浪基本理清了整件事的脈絡。耶律邪勾結了隱門,讓他們幫他盜取圖木克,可沒想到被都水監鑽了空子。然後都水監的兄弟們麵對耶律邪和隱門的雙重追殺,可謂曆經千難萬險最終將圖木克送入大燕境內,而這最後一棒的接力人就是陸叔。陸叔最終還是死在了隱門高手的鐵刺之下,劉浪也是在那時候重生的。


    圖木克是赫舍裏的鎮國神器,丟失之後自然瞞不住大可汗,不管耶律邪是怎麽編造謊言的,總之是讓大可汗信了他的話,同意和大燕聯姻。這樣做有兩個目的,其一是為進入大燕截殺都水監找個借口,避免因此而有可能引起的兩國大戰。其二是一旦截殺失敗,就促成海蘭和大燕太子的婚事,海蘭就有機會接近圖木克,甚至可以用類似偷梁換柱這樣的手段,把圖木克偷回來重新送回赫舍裏。


    應該說,耶律邪的腦瓜夠快,心思也足夠縝密,但就是沒考慮到此計劃在執行過程中的變數。其實變數這個東西實在不好控製,變數嘛,誰知道會咋變呢。本來耶律邪已經成功了,隻因多了劉浪這個變數,就讓整件事脫離了原本的軌跡,在跑偏的大道上越跑越遠。


    現在圖木克已經找回,雖然是個假的,但這事除了劉浪之外沒人知道。當下,赫舍裏大可汗和大燕皇帝都認為自己手裏的圖木克是真的,都認為自己目的已經達到,聯姻自然就沒了必要,於是改為朝覲了。


    “有時間細談。”劉浪低聲對耶律崇說。


    “好。”


    二人拱手作別,劉浪剛一轉身,就見海蘭站在他麵前。


    “拜見海藍公主殿下。”


    “劉浪,我家賽雅茶不思飯不想,獨自躲在屋裏落淚,你可知這是為何?”


    海蘭的聲音很大,附近的人聽得清清楚楚。劉浪甚至聽見不少人在打聽賽雅是誰。


    “公主也是禦獸高手,公主都不知道的事,我就更不知道了。”


    這是個坑,明晃晃的坑,不用想都知道。現在海蘭公主的眼神和表情加在一起就代表三個字,我要坑死你!劉浪若再不明白是咋回事,那就真跟薛不器一樣人窮智短,就真成了薛家的好漢了。


    “我家賽雅害了相思病,這都你的錯。”


    “公主,定罪要講究證據。”


    “證據?連太子都知道你沒事就打賽雅的主意,總是打著來見我的旗號接近她討好她,還摸她喂她。賽雅是狼族公主裏麵心思最單純的,如今被你聊扯得春心泛濫,可你卻始亂終棄不理她了。你,你非人哉。”


    海蘭公主差點沒憋住,幸好最終還是把笑壓了回去。


    什麽!最近風頭無兩的劉浪,竟然喜歡上了海蘭公主的靈寵銀狼。雖說銀狼是狼族公主,但那不還是狼嘛,跟人還是有很大區別地。放著美麗的公主不聊扯,竟然看上了公主的愛寵。劉浪這種不愛美人愛母狼的境界,已經達到了驚天地泣鬼神的地步,大燕所有的紈絝子弟加起來也不如劉浪一個人玩得酷。哄的一聲,宴會大廳裏的氣氛頓時熱烈起來。


    “最毒不過婦人心啊,這是毀我不想等明天的節奏呀。”劉浪暗自腹誹。他早就把海蘭差點笑出來的樣子看在眼裏。再看太子,那廝的表情堪稱是無可奈何花落去。


    都說好男不和女鬥,但被逼無奈時也是可以鬥一鬥的,劉浪決定反擊。


    “煩請請公主將賽雅請來,我親自跟她解釋清楚。”


    哄,宴會的氣氛瞬間達到頂點,李榮甚至都沒問問海蘭的意思就命人將賽雅請來。


    雪白的賽雅邁著優雅的步伐走進宴會廳,引起眾人一片讚歎。早就聽說海蘭公主的坐騎是稀有靈獸,堪稱顏值和實力並存,今天一見果然名不虛傳,真是太漂亮了。


    賽雅直接跑到海藍身邊,把頭貼在海蘭臉上一陣親昵。海蘭說道:“劉浪,賽雅來了,你解釋吧。”


    控神術稍一運轉,賽雅就變得乖巧異常。劉浪上前一步伸手摸著賽雅的頭,眼睛卻直視海蘭。在眾人眼裏,與其說劉浪在跟賽雅解釋,不如說他在跟海蘭傾訴。


    “公主,我的小狼狼。一直以來,我都以為,你是因為欣賞我的才華才靠近了我。但今天我才知道,你欣賞的隻是我的美貌。我的公主、小狼狼,我甚至懷疑你就是饞我的身子。我想告訴你,你就死了這條心吧,我不喜歡膚淺的女人。”


    哇,哈哈哈哈哈哈,眾人笑成一片。就連李榮鬥笑彎了腰。


    “劉浪!我打死你!”


    劈裏啪啦,一對小拳頭雨點般地落在劉浪的肚子上。躲又不能躲,隻好忍著,感覺就像在做腹部震顫減肥。


    笑聲太大,海蘭終於繃不住了,扭頭跑出宴會廳。賽雅追著跑了兩步,又轉身來到劉浪身邊,仰起頭在劉浪臉上舔了一下。然後在眾人驚訝的目光裏轉身跑了。


    劉浪的表情有些疑惑,因為就在剛才,係統有反應了。


    “叮鈴。平等靈魂契約。無害,可簽,是否簽署。”


    係統提示很簡單明白,正為再次戰勝海蘭這個外表溫順、內裏傲嬌的腹黑公主而開心的劉浪,想都沒想順手就簽了。


    心頭湧起一絲牽,一個溫柔而甜美的聲音在劉浪腦海裏響起。


    “哥哥,賽雅並不膚淺,以後你會慢慢知道的。哥哥你記住,以後不準叫我賽雅,就叫我,小狼狼。”


    劉浪臉上的笑容立馬僵住。


    “係統,以後再有這樣的契約出現,麻煩標注一下發起人是誰好不?這回跳進清江也洗不清了。”


    李榮好不容易止住了笑,他揚手說道:“宴會繼續,歌舞在哪裏,諸君飲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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