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西院的關嶺,碰見原本四處尋他,又聽聞關府西廂房走水消息慌張趕去南院的關長裕。


    關長裕見著那個惹是生非的兒子出現,先是踹了幾腳,又讓小廝將他關進房裏,誰料,惹惱了關嶺,將在南院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果然,不出所料,關長裕打開房門,黑著臉,啪的幾下,又扇了關嶺幾個大嘴巴子。


    “那三皇子是你惹的起的主嗎?就算是傀儡,他身後還有皇後呢,若往後再敢壞我的事兒,蘇大人不動手,我也會親自送你上黃泉路!”


    說出這句話時,關家二叔胡子氣地抖動幾下,眼裏布滿血絲,咬牙切齒般恨鐵不成鋼。


    關嶺被關長裕的話嚇懵了,房裏鴉雀無聲,無人再應話。


    換作以前,不管他如何賭博,逛花樓,或者是做出格的事情,關長裕頂多罰他跪祠堂半晌,大多都會幫他兜著。


    如今這般言語,與他劃清界限,定是走投無路,寧願玉石俱焚。


    關嶺怔在原地,就在關長裕轉身離開的瞬間,他突然叫住父親,兀自打破沉默:“關珩並不是我們想象的那麽簡單,他假裝體弱多病,又娶了一個天煞孤星,實際隻是做戲給我們看的……”


    聽聞,關長裕稍頓,也與關嶺想的一致,他並不相信關嶺說的每一個字,背對著他,冷冷地拋出一句:“隻要你不再惹事兒,送他們倆父子上黃泉路是誌在必得,關家也遲早會落在我手裏。”


    ——


    西廂院如關珩所願,最後隻剩一堆廢墟,最近沈悅鬧騰著要另尋新歡,愣是讓他心情無法平複,急火攻心才病倒的。


    說什麽風寒之症,就隻是掩耳盜鈴,隻有他自己心裏清楚,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不想自己因為那張臉,尤其是那櫻桃小嘴微微撅起,說起話來伶俐可愛的樣子為之失魂。


    西廂院是徹底燒沒了,沈悅望了望天色,緊接著蹙起眉,麵色上染上了一絲怒氣的緋紅,動作迅速地拽著關珩的發髻尾,扯了扯:“趕緊準備馬車,咱們立即啟程回沈府。”


    低頭,彎腰,順著沈悅的提溜著頭發力度,關珩饒有興致的與夫人玩起了撒嬌求饒的遊戲:“夫人這是猴急什麽?”


    沈悅絲毫不給關珩好臉色,咬緊牙關,道:“這次是你自投羅網的,回了沈府,看我怎麽玩死你。”


    說罷,她鬆了手,很不屑地拍了拍,又麵不改色的看向一旁的三皇子與蘇瑾:“三皇子與三皇妃,難道還想留在這裏吃明日的早飯?”


    話音一落,所有人明顯凝滯了一瞬。


    蘇瑾則摸了摸脖子上的傷口,矯揉造作的看了一眼雲狸:“既然關家小爺與少夫人無礙,三皇子,咱們也該啟程回桔園了。”


    雲狸並未回應她,冷漠的轉身。


    臨走前,他靠近沈悅,在她耳邊小聲嘀咕了一句:“記住我們之間的交易。”


    沈悅嗬嗬一笑,苦不堪言。


    就是因為知曉琉璃月在關珩手中,她才會應了他那句“我們夫婦二人隻能回沈府住一段時間”,現在想要追查琉璃月的下落,同時還要做好另尋新歡的任務準備,從眼前的形勢來看,那就要討好關珩的同時,也要反向追三皇子。


    人生啊,劇本啊,怎麽這麽難?


    也就那一個小動作,關珩眉頭蹙的快扭成麻花,很不情願地怒吼了幾聲沈悅:“膩歪什麽?他是別人的老公!”


    等等,老公?


    老公這一詞語,是編劇給賦予給男主的?


    還有之前說什麽電視劇裏都這麽演的?也是編劇賦予的台詞?


    為什麽他最近反常的行為,都讓沈悅懷疑,他不是屬於這個劇本的npc?


    沈悅驀然停滯,眼神一直上上下下地打量著關珩,像是一台萬能的掃描儀似的,將他掃描了一遍,可一會兒好像恍然大悟似的,一會兒又瘋狂搖頭,始終還是沒能看透。


    關珩:“.…..”


    自知台詞說錯,呼吸一滯,關珩被她看的還有些毛骨悚然。


    氣氛尷尬又無奈,讓人心慌,直到李煜前來稟報馬車備好,才讓他們倆結束這場無聲的硝煙。


    與關家老爺與夫人道別後,兩人便踏上馬車回沈府,也不知為何,關家老爺這次並未多加阻止,大概是身體抱恙,又加上走水鬧心,也無心再管他們二人。


    也就在沈悅與關珩上馬車之際,四姨娘從府裏氣喘籲籲地跑出來,懷裏還抱著一疊剛縫製好的錦綢華緞直奔馬車方向。


    沈悅撩開車窗,與迎麵而來的四姨娘目光相撞,她笑了笑,打趣道:“四姨娘,別人是送瘟神,你倒好,與瘟神交好。”


    四姨娘將自己縫製的衣衫遞給沈悅,眼裏的霧氣若隱若現:“這衣衫是我閑來無事在院裏袍製的,我是按照你的尺寸做的,留個念想。”


    半晌,沈悅都沒反應過來,四姨娘這般舉動是為何,也未曾伸手接過衣衫,一臉懵地看著她泫淚欲泣的樣子:“四姨娘,你這是為何?”


    四姨娘未接話,隻是將衣衫強行遞給沈悅,然後,很快示意李煜啟程,馬車慢慢移動,她也在沈悅的視線裏漸行漸遠,漸漸被夜的黑吞噬。


    一側坐著的關珩則假裝屏息凝神,一邊悄悄地偷瞄沈悅,一邊若無其事閉眼裝睡。


    沈悅瞧著手裏的衣衫,心下不由地惶惶,莫不是四姨娘出了什麽事兒?


    她將衣衫放在一旁,用腳使勁兒踹了踹坐在正中間的關珩,心煩意亂:“我在桔園的幾日裏,你整日府裏呆著,可知四姨娘遇見什麽難處了?我為什麽覺得她像是在與我告別?”


    關珩將腿支到沈悅夠不著的地方,又虛著眼瞅了她兩眼,訕訕一笑:“怎麽?擔心四姨娘?”


    “廢話!”


    若不是他將腿支開,沈悅恨不得給他踹斷,“她是唯一一個在關府,與我誌同道合的人。”


    “行吧,”


    關珩再一次閉上眼睛,本著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輕描淡寫地提點了沈悅幾句,“四姨娘18歲嫁給關長青,她曾是因父親賭博將她賣進關府做妾,她聰慧,也懂得如何討男人的歡心,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年老色衰還未育一兒半女後,往往在後宅活下去,是需要努力爭取才有一席之地的。但你卻教她,如何遠離男人,做獨立女性,你覺得,她往後在關府能活多久?”


    頓時,沈悅的眸光肉眼可見的暗淡下來,她的心也像是被丟盡深潭裏,看不見希望。


    “做獨立女性有什麽不好?”沈悅似乎用盡全身的力氣,以理據爭,“不依附男人,不做男人的附屬品,女人就活不下去了?”


    關珩輕聲歎氣道:“沒什麽不好,隻是不適合她現在的處境。”


    “那她會被扔進枯井裏嗎?”沈悅腦海裏浮現的全是四姨娘滿眼不舍的樣子,側目覷了眼關珩,心提到了嗓子眼兒,自責更咽道:“是不是因為與我交好,她才會如此被區別對待的?”


    聽到關珩那樣說,沈悅第一次沒有嘰嘰喳喳的反駁,鬧騰,可憐又惶恐無助的樣子,讓關珩也不由地心疼起來。


    或許,神經大條的她,也能感受到自己給四姨娘帶去了麻煩,她不知道該如何抉擇與幫助她。


    “你若想要救她,那我倒是有個辦法。”關珩說。


    沈悅深吸一口氣,鼓起了壯誌雄心,一臉殷切地看著關珩:“你隻要能救她,我什麽都聽你的。”


    “好,咱們一言為定。”


    “說話不算話的是小狗。”


    “.…..”


    那照這樣說來,沈悅連四姨娘也救,唯獨盼死的隻有關珩?


    還真是邪了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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