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悅突如其來的認罪,讓餘家夫人臉色發青,吸了一口冷氣,茫然失措。


    “怎麽?還不趕緊送官府嗎?”


    沈悅好似比餘家夫人更著急。


    餘家夫人愕然:“你寧願被送官府,也不願救我兒?”


    “救不了,我罪孽深重,害了餘家公子意外去世......”


    一提,死去的兒子,餘家夫人渾然失去理智,赫然而怒,示意小廝們將沈悅圍住。


    沈悅既不驚慌也不失措,積極地配合餘家夫人,心裏還有一絲小竊喜。


    沈老爺想要上前阻擋,大夫人又開始裝惡疾複發死死拽著他,無法抽身的沈老爺,看著自己的女兒被送官府,吞聲忍淚。


    “老頭兒,沒事。”沈悅朝沈老爺揮了揮手,“別擔心!”


    沈悅也算是正經百戰的演員,深知女主光環多強大。


    如今,進牢房也就是跟旅遊一圈似的。


    必定會安然無恙而歸。


    “小姐,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靈兒知曉沈悅此舉為何意,雖表麵看上去麵苦愁深,但內心卻如幾萬隻蚱蜢上竄下跳開派對,心想,總算能清淨幾日。


    站在一旁二夫人與房頂上的沈理儼然就一副看戲的狀態,然而,靈州城其餘百姓卻不願意了,將沈府的大門團團包圍。


    “餘家夫人,你不能帶走我們的活菩薩!”


    “對,你家公子不能救活,不代表咱們的不行!”


    “......”


    一個個誓死不讓把沈悅送進官府的百姓們,著實讓她受寵若驚。


    這禍害和活菩薩的感覺真不一樣!


    “血債血償!誰要敢再攔著,別說你們的親人能不能活過來,我能讓他們立即黃泉路上有個伴!”


    餘家夫人也不是什麽好惹的,往沈府門口一站,居高臨下的指著鬧事的百姓,吵吵鬧鬧的聲音,漸漸消失。


    “誰敢帶走沈家小娘子!”


    突然,遠處傳來厚重且洪亮的聲音。


    所有人齊刷刷往後看,一個身材微胖,走起路來搖搖擺擺的紅娘入眼。


    緊接著,褪去病態後,風姿瀟灑的關珩和隨身侍衛李煜,以及抬著十幾箱彩禮的小廝也出現,靈州城的百姓和餘家夫人見關珩,也自覺讓道。


    沈雪和大夫人目光也未從他身上移開,沒想,傳說中的病秧子,竟一表人才!


    “沈老爺,秀娘來給你道喜啦!”


    秀娘子衝上前,手裏拿著聘書,繞過沈悅,直接將聘書遞給沈老爺,“這關家小爺可是看上你家小娘子了!”


    沈老爺打開聘書看了一眼,很快又合上,曾答應她生母,一定護周全至出嫁,可眼見孩子陷入險境,卻束手無策。


    沈悅絲毫未察覺沈老爺的擔憂,眼裏隻有迎麵朝自己走來的關珩,戒備心十足。


    “沈老爺,你放心,小娘子嫁進關家,是天大的福分!”紅娘見沈老爺猶豫,繼續說,“若應了這婚事,關家小爺自然會護著她,誰也不敢動她分毫!”


    秀娘的這番話,果然給沈老爺吃了一顆定心丸。


    “秀娘此話可當真!?”沈老爺問。


    秀娘一張嘴行天下,字字扣心坎上:“這關家勢力龐大,這點小糾紛難道還不好解決?什麽天煞孤星,在小爺看來,咱家小娘子就是福星!是她從天而降才讓小爺死而複生!”


    沈老爺身在其中亂了分寸,秀娘一番話點醒了他,鬆了一口氣,捋了捋胡須。


    關珩隨即而來,走到沈悅跟前,兩人錯落而至。


    他用餘光掃了一眼沈悅,隨後,邁出步子,走向沈老爺,禮貌行禮:“伯父,今日提親之事……”


    沈老爺也想抓住這棵救命稻草,彎腰扶起關珩:“承蒙小爺對小女的厚愛,這婚事本無可挑剔,可是,小女現在官司纏身……”


    沈悅打斷他們對話,回頭望向關珩,揚唇一笑,道:“確實,我現在挺忙的,要不,小爺改日再來?!”


    “改日?是何日?”關珩問。


    沈悅趕忙上前,湊到關珩耳畔,幾分譏笑幾分嘲弄:“你出殯那日!”


    話落,沈悅笑地人仰馬翻,關珩則微微蹙眉。


    秀娘一心想為小爺促成好事,生怕煮熟的鴨子就這麽飛了:“事發突然,既然雙方沒有意見,沈老爺收了聘書,也要收了彩禮就算禮成,咱們婚禮可以改日完婚!”


    沈悅眼見無法推脫,機靈一動,順水推舟:“若應了這門婚事,那這十幾箱的金銀珠寶,名貴布匹,都任由我處置吧?”


    “對對對……”秀娘點頭,欣喜答應,“統統都歸你了。”


    “那我得謝謝小爺了!”


    沈悅這幾日讓沈家大夫人折磨學禮儀派上用場,才裝模作樣地給關珩行禮。


    關珩顯然還未能從沈悅那句嘲弄的言語中回神,淡淡地應了一句:“客氣。”


    沈悅轉頭又問餘夫人:“夫人,你不介意我帶著關家提親的彩禮去官府吧?”


    餘夫人瞳孔一震,道:“這……怎麽合理?”


    “我罪該萬死,害公子命喪黃泉……”沈悅好似很為難,目光又不自覺瞟向關珩,“可我若不收,定會有損關家麵子……”


    關珩未語,目光暗沉。


    沒料,讓這小娘子給將了一軍!


    “行了,少廢話!抬上彩禮,咱們走吧!”


    沈悅趁機鼓動餘家夫人乖乖聽話抬上彩禮箱子送她去官府,她也能在關珩的眼皮底下消失。


    餘家夫人唯唯諾諾瞧了幾眼小爺,便小碎步示意小廝動起來,小聲嘟囔:“早知道小爺看上她,我也不敢輕舉妄動。可這小娘子不受嚇唬,我也想為我兒討個公道!”


    李煜:“少爺,這如何是好?”


    關珩:“靜觀其變。”


    在房頂上縱觀全局的沈理,張大嘴巴,驚訝地看著餘家抬著關家的彩禮箱子,將沈悅護送去官府定罪,那場景恐是靈州城頭一次出現!


    ——


    到了公堂,斷案的官幾個問題問下來,沈悅往自己身上攬事兒,官員就將她暫時關押。


    可事情發展的過於順利,就連關家送的彩禮也隨著她一並送入牢房。


    牢房裏陰森潮濕,一股股血腥味撲鼻,就像地獄般壓抑。


    如花似玉的沈悅,帶著十幾箱彩禮踏進牢房時,就讓關在牢房裏的囚犯失智,腳下的鐵鏈碰撞,發出刺耳的聲音,個個麵露凶相,窮凶極惡地搖晃著冰冷的牢籠,仿佛冤魂不甘地發出嘶吼。


    領頭官差,身材高大,威猛,渾身散發著一股剛正不阿的正氣,拿著一串鑰匙在前麵帶路,見囚犯如此失常是頭一次,抬彩禮箱子的小廝也嚇得哆嗦。


    官差回頭望向沈悅時,她竟然還興奮地從箱子裏拿出金銀珠寶散給囚犯,頓時,整個牢房再次沸騰起來。


    “一小娘子,帶著十幾箱彩禮蹲大獄,還如此招搖撒錢給犯人,不想活了啊!”


    官差見勢很快從腰間掏出利器,表情凶狠地對著囚犯揮了揮,見他們老實一點,又將沈悅給拽回去,“要不是上麵交代不能傷你絲毫,否則我定不能輕饒你!”


    沈悅完全對官差置之不理,把懷裏剩下的銀元塞給他,又朝著各個牢房揮手示意:“各位都是靈州城一等一的高手,今後,還仰仗各位關照!”


    “什麽一等一的高手?”


    此等奇女子,很是少見,官差氣憤地將銀元塞還給沈悅,然後,一一指著囚犯,念道:“那個盜竊,這個強辱民女,還有那幾個殺人的……”


    “殺人?”


    官差以為會嚇到沈悅,結果,她一聽殺人犯,又興奮地拿著銀元跑過去一頓揮金如土。


    可那幾個人也不像其他犯人那樣興奮,反倒是見沈悅送銀元,躲在角落,背對著牆壁不敢露麵,悄悄咕噥起來。


    “大哥,這沈家小姐是查到我們的行蹤,來滅口的?”


    “閉嘴!別亂陣腳,就憑她能識出誰?”


    “大哥,我還不想死……”


    “……蠢貨!”


    沈悅雙手托著銀元,見沒人理睬,隻好將銀元扔進牢房,朝他們的背影喊:“今後,仰仗各位……”


    官差實在看不過眼,將沈悅又一次給拽回去:“你最好老實一點!”


    沈悅絲毫不給官差展現剛正不阿的機會,再次將手裏的銀元塞進他的嘴裏:“你閉嘴!”


    “我知道你要找的人是誰,那幾個也就是小跟班……”


    突然,一個長的尖嘴猴腮的囚犯,站在牢房牆角,叫住了沈悅。


    沈悅朝他靠近,他目光深邃,指了指最深處的牢房,直到沈悅再次將許多銀元塞給他,才講完後麵剩下的半句話:“牢房最深處,有一位身穿白衣的公子,來無蹤去無影……”


    “謝啦!”


    囚犯話還未說完,沈悅急不可耐,一溜煙就隻不見人影,抬彩禮的小廝也屁顛屁顛的跟了過去。


    果然,最後一間牢房,即使依然牆壁都是用一塊塊粗糙的大石所砌,地下也是大石鋪成,門窗的柱子都是手臂粗細的木條,但裏麵的陳設卻很別致,不僅有書房,臥室,還全都是上好的楠木。


    一位身穿白衣的男子,背對著沈悅,正在書房與侍衛下棋。


    “我是新來的……”


    沈悅抱著一大堆銀元,整個身子緊挨鐵條,試圖討好:“承蒙大俠今後照顧!”


    白衣男子側臉,眼尾餘光散發出幽幽的光,顯然沈悅擾了他的興致。


    “大俠,這是我孝敬你的!”沈悅將抱著銀元的手伸進鐵籠,一臉期盼,“若能幫我殺一個人,這隻是定金!”


    男子問:“殺誰?”


    沈悅氣定閑神:“關家小爺——關珩!”


    關珩?


    白衣男子聽到關珩名諱,手裏的黑棋,頓在半空中幾秒,隨後,將手裏的棋子落下,對手滿盤皆輸後,唇角微微上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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