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定縣城外麵,王生和侄兒正在一個早點攤前忙活著。


    現在這世道很不太平,白日裏妖魔作亂,夜晚邪祟橫行,再加上朝廷內部不穩,讓老百姓的生活更加艱難。


    除了那些商賈大戶之外,尋常百姓想要吃飽穿暖就必須起早貪黑的勞作,也因此經常沒工夫吃早飯。


    王生在城外架設的這個攤子,就是跟這些人賺點辛苦錢。


    城裏人流多,但是租子太貴,賺的錢多半都進了房東的腰包。在城外雖然辛苦些,但每一分每一厘都是自己的,苦點累點也值得。


    說起王生,可算安定縣有名的好人了。


    大哥活著的時候吃喝嫖賭無惡不作,對這個弟弟非打即罵,簡直連下人都不如。


    等到將家產敗光後便趁著酒勁投河,隻留下一個年幼的兒子。


    麵對這種畜生不如的大哥,王生就算對侄子不管不顧也不會有人說閑話。


    然而王生並沒有如此,在大哥死後便將侄子當作親兒子,每日裏辛辛苦苦的幹活,倒也勉強撐起了一個貧苦的家。


    今天的風很大,早早的就將晨霧全都吹散。


    王生裹緊了身上不算單薄的衣服,一邊看著爐子一邊麻利的切著麵。


    在這個寒冷的早晨能夠吃上一碗熱氣騰騰的麵條,再配上一小撮鮮嫩的蔥花,當真是難得的享受,而王生也憑借著實惠的價格給自己和侄兒賺了點積蓄。


    “叔叔!”


    清脆的呼喚聲讓王生從砧板上抬起頭,是去集市買蔥的侄子回來了。


    隻不過和往常不同,侄兒手中並沒有蔥,而且身邊還跟著一個雙十年華懷抱繈褓的女子。


    淩晨的風透骨寒,女子身上隻穿著一件單衣,在烈風吹拂下將婀娜的身材完全顯露出來。


    麵容姣好,楚楚可憐,很容易就引起了王生的憐憫之意,更何況還是個十足的美人。


    “叔叔,這位姐姐是我在路上碰到的,看她無家可歸就帶回來了。”


    小侄子雖然年齡不大,但窮苦人家的孩子懂事早,把這麽個女子領回來明顯有別的意思。


    “這位小姐快請裏麵坐,稍等一下熱氣騰騰的麵湯就好了。”


    王生很快便盛了滿滿一碗麵條,順手還撒上了一些蔥花和香菜。


    “謝謝大哥!”


    女子顯然是餓極了,感激的說了一聲後便狼吞虎咽的將麵條連湯帶水吃了個幹淨。


    “不知小姐姓甚名誰,何方人士?”


    此時天色還早,出城幹活的人們都沒有出現,王生便坐下和女子攀談起來。


    女子乃是一大戶小姐的貼身丫鬟,名叫小蘭。


    自家小姐去廟會遊玩的時候偶然結實了一個落魄書生,之後便糾纏在一起,最終做了逾越之事。


    這個年代的人對門戶看的很重,一個大戶人家怎麽可能看得上落魄書生,便硬生生的將其拆散。


    然而此時小姐已經珠胎暗結,便隻能偷偷地將孩子生下來,命丫鬟外出尋個好人家。


    可惜世事難料,小蘭出來沒多久便遭遇劫匪,盤纏盡丟,幾個護衛也都被殺死。


    小蘭抱著孩子僥幸逃出來,幾經輾轉被王生的侄兒碰到。


    “可憐的孩子!”


    聽完小蘭的敘述,王生扭頭看了眼旁邊的侄子,不由得歎息一聲。


    這孩子的命運跟自己的侄子何等相似,若沒有人幫助,恐怕撐不了幾天。


    “若是不嫌棄的話,你可以在我這裏住下,左右不過添雙碗筷的事情。”


    “多謝相公仗義!”


    作為曾經的侍女,小蘭的手腳相當麻利。給繈褓裏的孩子喂了一點米湯之後,便開始幫忙收拾。


    有了小蘭的幫助,王生的攤子變得幹淨整潔起來,手上的活計也輕鬆了一些,直到晌午收攤竟然都沒感覺到有多少疲憊。


    白幕驟去,夜晚將來。


    王生睡得鼾聲震天,侄子半夜爬起來去院子裏麵撒尿。


    夜深人靜,萬籟無聲,除了夜風的呼嘯之外沒有半點其他動靜。


    就當路過小蘭的房間時,侄子突然聽到一陣輕微的“哢嚓”聲,期間還伴隨著如同咀嚼般的“吧唧吧唧”。


    ……


    “叔叔,我昨晚起床尿尿的時候聽到了一些奇怪的動靜。”


    侄子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對著旁邊的王生說道。


    “什麽奇怪的聲音,是不是有耗子在啃東西?趕緊起床幹活了。”


    “咱家窮成這樣,耗子出來幹嘛,給咱送米嗎?”


    侄子嘀咕一聲,便把這件事情暫時放到一邊。


    過了一晚之後,這個名叫小蘭的女子熟絡了很多,不僅幫忙整理床鋪,甚至連衣服也主動拿過去清洗。


    見此狀況,王生臉上感激,心裏麵卻是起了別樣的想法。


    “誒,姐姐你的孩子呢!”


    侄子往房間裏麵探著頭問道。


    “他睡著了!”


    小蘭說了一聲,臉上滿是微笑。


    “我去看看他!”


    話音落地,侄子便起身向著房間走去,然而剛到門口就被小蘭給擋住了。


    “你去忙你的吧,孩子我來看著就行!”


    小蘭用濕乎乎的手摸了摸他的頭。


    不知道怎麽回事,小侄子總感覺小蘭的笑容有點不對勁,感覺很假,像是藏著什麽東西。


    勤快的小蘭很快便贏得了王生的信任,兩個人的關係迅速升溫。在她的主動之下,王生便開始動手動腳,而在得到了對方的默許後,更是得寸進尺。


    第二天的夜晚很快便到來,看著忙活著洗碗的小蘭,王生臉上浮現出一抹笑容,之後把侄子拉到角落裏麵說道:“你今晚自己睡吧,叔叔有事情要做。”


    “哦,我懂!”


    侄子點了點頭,知道自己的叔叔要和小蘭做一些奇怪的事情了。


    入夜,第一次單獨睡覺的侄子在床上輾轉反側,怎麽也睡不著。


    不知怎麽的,他突然想起了昨天晚上聽到的奇怪聲音。


    “那小娃娃一整天自己在家,沒有哭嗎?”


    懷揣著這種想法,侄子起身來到小蘭昨晚住的房間,悄悄地打開門走進去。


    屋裏麵黑咕隆咚的什麽都看不清,小侄子摸到桌子旁邊點燃油燈,借著微弱的光芒向著床上看去。


    除了幾床不算厚的被褥之外,床上麵就隻有一個繈褓。


    “雖然命不好,但小家夥還挺乖的,不哭也不鬧。”


    侄子嘀咕一聲,躡手躡腳的靠過去打算看看。


    然而當他掀開掩蓋著的綢緞,看到裏麵的情景時,小侄子整個人就像被雷劈了一般。


    哪裏有什麽嬰兒?分明是一堆白骨!


    到了這個時候,小侄子終於明白昨晚奇怪的聲音是什麽了!


    強忍住心中的恐懼走出房間,侄子來到王生的門外,那股“哢嚓哢嚓”和“吧唧吧唧”的聲音再次出現,並且比昨晚大了很多。


    小心翼翼的戳破窗紙往裏麵看去,就見一個渾身黢黑的猙獰鬼物趴在床上大嚼,而嘴裏麵的,正是他的叔叔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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