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飯,楊暖吃得非常不愉快。


    她一邊指責葉靜隻顧著哄蔣寒,對她愛答不理,另一方麵譴責傅廈說好了單身的,結果已經開始打情罵俏。


    葉靜:“......”


    傅廈:“......”


    她氣憤又委屈,最後還是傅廈戳破了她。


    “算了吧你,剛才不是和調酒師聊的很歡快嗎?別以為我沒看見。你們不是還聊到喝什麽酒會讓人最容易迷醉,然後有下一步進展嗎?”


    楊暖:“......”


    你聽見的太多了!


    總體來說,這頓飯吃得還算和諧,大家也跟新加入的傅醫生的男朋友熟悉起來。


    其實蔣寒同陳梵已經相當熟悉了,當時蔣寒深陷事端的時候,還跟陳梵借過煙和火。


    回家的路上,傅廈問陳梵。


    “你吸煙啊?蔣律還要跟你借煙。”


    開車的男人低笑了一聲,“我不吸煙,那是給客戶準備的。”


    “不信。”傅廈轉頭看了他一眼,正與他看過來的目光對上。


    “你怎麽又不好好開車,到處亂看?”


    她雖然說得凶,嘴角卻是高高翹起來的。


    陳梵看著,也笑了起來。


    他說這是他的錯,“有女朋友在身邊,開車就不那麽能集中注意力了。下次傅醫生來開好了。這樣我就不用分心了,可以專注地看女朋友了。”


    他把這樣的話說得這麽直白,傅廈臉都跟著熱騰了一下。


    她連忙打開車窗,讓城市裏遊蕩的夜風擠進來一些。


    “我雖然有駕照,但學完就沒開過,上了路就成馬路殺手了。”


    傅廈考駕照前後,是她車技的巔峰,之後,就和車技沒什麽關係了。


    陳梵聽著笑了一聲,“那可太好了。”


    “好?”傅廈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沒想到他又說了一句,讓夜風裏的煙火氣充足起來的話。


    “這樣傅醫生就可以續費早餐車了,嗯,200塊。”


    傅廈:???


    他是不是過於有經濟頭腦了?


    難怪一千多萬的債務,他都能一個人還清。


    她不由地多看了他兩眼,陳梵的鼻梁長得特別好看,挺挺立立,沒有一點多餘,側麵看過去,像是一筆化成的側顏畫,走線流暢又不乏鋒利。


    那些像五行山一樣壓著人的日子,也沒有讓這流暢的鋒利失了型。


    她就這麽多看了幾眼,就到了小區樓下。


    陳梵把車停在了車位上,轉頭瞧了瞧她,傅廈才急忙收回了目光。


    “200塊太貴了,我不給。”


    她說著,飛快地看了他一眼,“難道我不給,有些人就不接送了嗎?做人啊,不能掉進錢眼裏!”


    陳梵笑出了聲來。


    他說對,“傅醫生說得對,人不能掉進錢眼裏。如果傅醫生想用其他方式支付,我也很歡迎。”


    話音落地,他俯身傾了過來,尤其手臂率先探了過來,幾乎將傅廈整個人攏在了懷裏。


    他微微側頭,靠近她的唇角。


    夜風從車窗外哼哼唧唧地繞進來,似乎發覺車內氣氛的奇怪,又極快地掠了出去。


    傅廈隻有發梢輕輕動了一下,整個人在與身邊人極近的距離中,每一個細胞都不敢動了。


    而他偏偏不離開,反而更靠近了,直到用唇鋒輕碰她的唇角......


    “支某寶到賬,200元。”


    靜到極點的車裏突然響起一聲響亮的電子提示音。


    傅廈:“......錢我轉了!”


    這位先生,能不能別動不動就靠這麽近?!


    先生輕笑出了聲,他說聽見了,然後按了傅廈身邊的按鈕,按鈕發出啪的一聲輕響。


    他眼中含笑地看向傅廈。


    “我隻是過來,幫傅醫生解開安全帶而已。”


    “......”


    虧了二百塊......


    他坐回了駕駛位,但不緊不慢地打量著她。


    “傅醫生怎麽總是這麽緊張?”


    傅廈瞥了他一眼。


    “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這麽懂這麽會?”


    他沒有反駁,但提出了一個疑問。


    “傅醫生是皮膚性病科醫生吧?”


    “是,怎麽了?”


    他低笑起來,“你不是說,沒有你沒見過的大場麵嗎?”


    “我......”


    確實,沒有她沒見過的大場麵,但,這是一回事嗎?


    幸而他沒再問下去,笑著叫了她收拾東西下了車。


    不過傅廈驀然覺得不太對,她確實說過這話,可她又什麽時候跟他說了?


    傅廈看著起身下車的男人,手機在這時騰的響了一聲,是她關注的三伏酒吧的賬號,推送了廣告。


    傅廈在看到三伏酒吧廣告牌子的一瞬,突然又是一陣記憶回籠。


    那是她剛到這個城市的時候,某次自己去喝酒。


    當時她還不認識三伏酒吧的老板娘,去了一家臨河的小酒吧。


    傅廈沒讓人陪,自顧自地點了些鬧不清名稱的酒水,挨個嚐了嚐。


    酒很好,隻是她不太懂,而且喝著喝著,腦子就迷糊了。


    那天,酒吧裏開了十足的冷氣,但人很多,傅廈隻覺得吵鬧煩人,搖搖晃晃地就走到了後門。


    後門口對著一條小河,沒有吵吵鬧鬧的聲音,夜風從河邊吹過來,反而比酒吧的大廳裏還要涼爽一些。


    傅廈很滿意,坐在石階上,一邊喝酒,一邊在波光粼粼的小河裏數星星。


    “怎麽這麽多星星?還一直閃?我數學很好的,高考都考滿分,怎麽數不過來了呢?”


    傅廈托著腮思考這個問題,思考著思考著腦袋就空了。


    她坐在酒吧後門口的石階上,腦袋抵著門框呼呼睡著了。


    有人從大廳裏一路過來。


    看到呼呼大睡的人時,疾馳的腳步停了下來。


    他解開身上的小馬甲披到了她肩頭。


    傅廈迷糊著問了一句,“誰?”


    那人沒有回應他,隻是幫她收了手裏喝光的酒瓶。


    “一點多了,回家吧。”


    傅廈迷糊著睜開眼睛看了一眼。


    酒吧裏的燈光很暗,她濃密的睫毛上有細細的水霧,這樣看去,隻能看出來好像是個高個子的人。


    傅廈腦子哄哄,含混地問,“你是誰?”


    那人默了默,“送你回家的人。”


    傅廈也不傻,就算醉了,還保持著一絲理智。


    “那我問你三個問題,都答對了,我就讓你送我回家。”


    她伸出兩根手指,努力地比量了一下,小馬甲從肩頭落下些許。


    那人幫她提了提落下的小馬甲,說了聲“好。”


    “問吧。”


    傅廈醉醺醺地點了點頭。


    “第一個,我是誰啊?”


    她指了自己,那人回答她。


    “傅廈。”


    傅廈又點頭,“第二個,我在哪裏工作呀?”


    “複交附院。”


    她沒有著急點頭,不太滿意,“詳細點。”


    那人很有耐心。


    “在複交附院的皮膚性/病科工作,坐皮膚病門診。”


    他說得很詳細,這次傅廈滿意了,閉著眼睛,嘻嘻笑著替他補了一句。


    “我有時候也看性/病的,我跟你說,我什麽大場麵都見過。”


    那人在這話裏,輕輕笑了一聲,蹲下身,漸漸與她視線平齊。


    “第三個問題呢?”


    “第三個......”


    傅廈看向他的臉,但是光線不好,她眼睛也有點不好了,怎麽都看不清這個人。


    不過,他隻要能回答上她的問題就行。


    她問了第三個問題。


    “那我問你,我最討厭的人是誰?”


    那天的淩晨一點,城市裏的燈光陸陸續續熄滅,小酒吧後門口本就昏暗的燈光,越發昏暗起來。


    傅廈忽然想起來了,當時,那個人沉默了很久,給了她答案。


    “陳梵。”


    ......


    傅廈記不太清楚當時的場景了,她好像睡著了,迷迷糊糊地靠在了什麽堅實溫熱的地方,再醒來就在了自己家裏。


    那時她還以為,她是自己走回來的......


    傅廈關了車門,忍不住越過車頂看向另一邊的男人,他剛幫她把包從車裏拿出來,接到她的目光,問她,“怎麽了?”


    傅廈沒怎麽,她隻是抿著嘴看了他半晌。


    穿梭在高樓之間的夜風盛了許多,隱約吹來遠處的歌聲。


    傅廈開口叫了一旁的人。


    “你知道我最討厭的人是誰嗎?”


    陳梵看了過來,額前的碎發被風撩動著。


    “還是......陳梵嗎?”


    “是。”傅廈斬釘截鐵。


    “因為,他是個騙子。”


    浦市的夜風裏,陳梵無奈地笑出了聲。


    “他以後,不會再騙人了。”


    傅廈哼了一聲。


    “我會信嗎?”


    “會的。”


    .......


    接下來的一周,傅廈每天都被同事問候一遍,談戀愛的情況。


    在他們看來,完全沒有戀愛打算的傅醫生,突然就戀愛了,真是驚奇。


    再加上林姐不遺餘力地宣傳,鄰居是多麽寶貴的資源,同樣不可以輕視,導致傅廈的戀愛越傳越邪乎。


    傅廈盼著周末趕緊到了,但到了周末,她又意識到了另一件事。


    那個人,還等著她,帶著他回家見父母。


    傅廈想到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


    到時候見了爸媽,她該怎麽替這個人做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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