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梵,你倒是好好教教我們,怎麽向前看?!”


    邵心武看著陳梵,連聲冷笑。


    “那次出車禍,是你媽極力邀請我爸媽去的,說是有大生意!那也是你媽親自聯係的司機,是你媽選得那條偏僻的山路......你們家的廠子沒倒,是因為我爸媽沒有之後,我們家的廠子倒了,你家吞了我家的份額......你現在讓我們向前看,我問你,怎麽向前看?!”


    邵心武忽然攥緊了手,指骨劈劈啪啪地響起來。


    他激動到了臨界點,可陳梵一句話都沒說,他沒有爭辯,也沒有動怒。


    他不是沒有爭辯過,也不是沒有因為邵心武的誤解而憤怒過。


    但,誰要如何理解就如何理解吧。


    他隻是垂著眼眸,叫了邵心文一聲,聲音一如平日平靜。


    “快跟你哥回家吧。”


    “梵哥,梵哥......”


    陳梵沒有回應,邵心文又哭了起來,她看向邵心武。


    “這些事和梵哥有什麽關係?!你別再發瘋了!你上次打梵哥他都沒還手!你們以前不是最好的朋友嗎?不是一起吃,一起玩,一起騎摩托嗎?!為什麽會這樣?!”


    邵心文問到最後,聲音尖起來,哭到接不上氣。


    邵心武的臉色,在邵心文的話裏,難看到了極點。


    陳梵緩慢地閉起眼睛。


    一場車禍,毀了他們之間的關係,甚至毀了他們的人生。


    他現在,隻想一點一點找回來。


    他沒有回應,但邵心武卻在他的沉默中,心裏的怒氣東奔西突無處釋放。


    最後,他看向自己可憐巴巴看著陳梵的妹妹,一步上前攥住了邵心文的胳膊。


    “你跟我回家!”


    邵心文大叫起來,可她的力氣根本比不過邵心武。


    她扯著課桌抵擋著邵心武的力度,尖叫,“我不走!邵心武你鬆開我!我要跟梵哥在一起!”


    她不說這句還好,眼下一出口,邵心武額頭青筋都暴了起來。


    “你給我閉嘴!回家!別犯賤!”


    這話刺耳極了。


    陳梵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他想說什麽,但在邵師兄妹即將喪失的理智中,到底沒再說。


    他不想再添一把火了。


    邵心武將邵心文拉走了,上了一輛轎車,很快消失在強化班學校的樓下。


    陳梵一個人靜默地站在空蕩的教室裏。


    尖叫聲和怒氣聲遠去,教室靜得不像話。


    半晌,陳梵忽然想起了什麽,他向窗外看去。


    樓下零零散散的同學向外走著。


    放學了。


    他一愣,轉身快步返回了原本的教室。


    教室裏隻剩下兩個擦黑板的同學,而傅廈早就沒了影子。


    已經放學十分鍾了。


    陳梵默然。


    就在這時,教室裏乍亮了一下,接著雷聲轟鳴而至。


    要下雨了。


    陳梵驚訝地看著外麵,下一秒,轉頭向外跑去。


    ......


    傅廈是和前座的女生一起走的,她給傅廈指了一條回家的近路。


    岔路口分別的時候,那個女生說。


    “我現在相信那個男生不是你男朋友了,要不然,不可能放學了也不出現。”


    傅廈笑了笑,沒想到她還記得這事。


    但傅廈不由地想到了樓下空教室裏的情景。


    她不知道陳梵和那個邵心文是什麽樣的關係,不過也似乎不是什麽好關係。


    可她心裏又冒出一個念頭。


    會不會,她是陳梵的前女友?


    這年頭剛出,頭頂就劈下一道閃電,電閃雷鳴之間,前座的女生趕緊和她道別了。


    “快回家吧,要下大雨了!”


    兩人再不及多說什麽,跑著向家裏而去。


    傅廈就算是抄了近路,學校離家也不遠,


    跑了沒兩分鍾,豆大的雨滴砸了下來。


    可巧附近是個沒建好的公園,連個避雨的地方都沒有。


    傅廈認栽,隻能把書包護在懷裏,一路淋雨跑了回去。


    她跑到自家店裏,這場暴雨也下的七七八八了。


    中午時分,爸媽正忙著,瞧見她淋成了落湯雞,隻能讓她趕緊回家。


    “怎麽淋成這樣?回家換衣服去!”


    傅廈渾身除了書包都淋透了,雨水順著頭發絲往下滴落。


    她想甩甩頭發,都怕甩進吃飯客人的碗裏,隻好回家去了。


    傅廈前腳剛走,有摩托一路飛了過來,就差沒開進店裏了。


    “叔叔阿姨,廈廈回來了嗎?”


    傅廈媽媽正跟客人算著賬,抬頭又看見一個落湯雞。


    她驚訝地“咦”了一聲。


    “你這孩子怎麽也淋濕了?廈廈渾身濕透了,剛走,回家換衣服去了,也不知道淋感冒沒有。”


    趙校英心疼自己的女兒,連聲歎氣,“下雨了也不知道打車回來......”


    陳梵聽得心頭揪了起來。


    人是他帶走的,現在卻淋濕透了回了家。


    陳梵抿緊了嘴,轉身追了出去。


    傅廈騎了家裏的自行車,沒兩分鍾就到了家樓下。


    她剛鎖上自行車,就有人騎著摩托衝到了樓下。


    傅廈看過去,看到白色翻領短袖濕透貼在身上的少年。


    他平時穿的寬鬆,看不出什麽來,眼下衣服被雨淋透,胸前起伏如壁壘的曲線明晰了起來。


    傅廈看了一眼,就立刻收回了目光。


    但他一步上前,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


    傅廈嚇了一跳,而他拉著她就往家裏去。


    “廈廈,快點回家,洗熱水澡!”


    他說完,一路拉著她回家。


    “幹嘛?!”


    傅廈被他整蒙了,但他沒回應,到了她家,就去浴室替她放水。


    但水放了半桶,都是涼的。


    “呃......沒得洗了,我爸好像忘了給太陽能熱水器上水。”


    看著半桶涼水,陳梵心裏堵得難受,他轉身又拉了她的手腕,拉著她往外走。


    “幹嘛呀?!”傅廈真被他弄迷糊了。


    他今天話少的奇怪,這會不知道又在想什麽,隻是垂著頭拉著她往外走。


    傅廈問了他,他才悶聲回了一句。


    “去我家洗澡。”


    傅廈真要被他嚇到了。


    “這麽熱的天,洗不洗有什麽關係?”


    她剛說完,鼻子一癢,打了個噴嚏。


    她抬起頭來,幾乎能看到陳梵臉色沉到了極點。


    “廈廈,跟我去我家,好不好?”


    傅廈搖了搖頭,哪裏就這麽誇張了?


    陳梵看著她,看著她還有點迷糊的眼神,她眼神裏有諸多不明的情緒,但唯獨沒有責怪。


    陳梵心裏更難受了。


    她為什麽不怪他,帶了她去學校,卻沒能把她好好地護送回來?


    他悶聲鬆了她往廚房走。


    “那我給你燒水,你先衝個熱水澡。”


    他不是說著玩的,他認真極了。


    傅廈說不用,他連水都接好了,開了爐灶。


    剛下過雨的空氣,異常地潮濕,房間裏也悶悶的,傅廈奇怪地打量他,陳梵在她的目光裏竟然有些覺得好笑。


    她果然是不懂的,笨笨的,什麽都不懂......


    她看了他半天,才去換衣服了,回到客廳的時候,陳梵翻出了薑和紅糖,燒水的順便,煮了一鍋薑湯。


    他盛了滿滿一大碗,放到傅廈臉前。


    “......”


    傅廈睜大了眼睛,看著突然出現的一大碗薑湯。


    喝完這麽一碗,肚子會漲破吧?


    但他不說話的樣子,令她不知道怎麽拒絕。


    “我不知道能不能喝完......”


    他這才看了過來。


    他的目光竟也是異常的漫長。


    傅廈更摸不著頭腦了。


    “我沒有跟你生氣,下雨也和你沒關係,你又不是龍王。”


    他聽著,低低笑了一聲。


    但他似乎不太想笑,笑聲裏一點笑意都沒有,反而澀澀的。


    他垂著頭繼續沉默。


    傅廈想到了今天上午的事情。


    “那個邵心文......到底是誰呀?”


    他微頓,跟她搖了搖頭。


    “不重要的人。”


    說話間,廚房裏的水開了。


    陳梵快步去提了水過來。


    “廈廈,洗澡吧。”


    他說著,目光定在她身上,定在她濕漉漉的發上。


    “我以後,不會再撇下你一個人了。”


    傅廈眨了眨了眼。


    “哦。”


    *


    浦市。


    傅醫生上班真的有司機專程送了,車上還配備了早飯,每天都不一樣,最難得的是,每天的早飯都很合傅廈的口味。


    傅廈懷疑司機小岑做過調研。


    不過,她晚上下班時間不確定,就跟岑林說不要來了。


    要是真的早晚接送,傅廈懷疑林醫生的話要成真了。


    但他最近好像也在忙,有時候傅廈回家時,發現2201的房間經常黑漆漆的,沒有亮。


    有次她半夜起來上衛生間,聽見電梯的聲音,到門口看了一眼,發現他才剛披星戴月地回來。


    那天傅廈有心想問一句,但想了想,終是在貓眼的另一邊沒有開口。


    可惡的柳絮終於結束了在浦市的囂張跋扈,傅醫生從嚴實的口罩圍巾下解放了出來。


    她著實沒想到的是,楊暖竟然還沒從上次失戀裏走出來。


    她問她是不是還沒找到新男人,要不要幫忙介紹。


    楊暖說不用,“最近厭倦了男人,隻想喝酒。”


    從前能叫了葉靜一起,眼下葉靜懷孕就快生產了,楊暖隻能纏了傅廈。


    “傅醫生陪我喝,咱們周五晚上,三伏酒吧,不見不散!”


    “......”


    *


    三伏酒吧。


    程老板看見兩位美女來送錢,立刻眉開眼笑。


    她讓調酒師調了兩款新開發的雞尾酒,親自端到了傅廈和楊暖桌上,自己也陪著坐了。


    “兩位美女,今天是哪位有心事呀?”


    傅廈指了指旁邊這個,然後推了放到自己臉前的酒。


    “我可不喝。”


    楊暖震驚的看了她一眼,“你為什麽不喝?!”


    傅醫生表示,“我是來陪你的,不是來陪你喝酒的。”


    楊暖:“......”


    一個律師,竟然說不過她。


    倒是程逞笑了一聲。


    “看來上次,傅醫生確實是有些心事的,還專門要喝點上勁的酒。”


    她這麽一說,楊暖來興致了。


    她稀奇地打量傅廈,“呀!你自己來喝過酒?!因為什麽啊?也失戀了?!”


    “我就沒談過戀愛。”


    傅廈說著瞥了程逞一眼,“老板娘,能不能有點職業道德?”


    程逞說有,“但傅醫生也得給點麵子呀,喝酒而已,又不是非得怎樣才能喝。”


    她把酒重新端到了傅廈麵前。


    傅廈瞧了瞧楊暖,瞥了一眼程逞,隻好端起酒喝了。


    這酒總算喝起來了,楊暖自然是比傅廈來勁的,一連喝了好幾杯,喝得小臉紅彤彤的,開始數落起那些年辜負她的男人們。


    她跟講《意林》裏的情感故事似得,傅廈就著她的故事,不知不覺也喝了不少。


    喝多了,甚至有點眼花了。


    她竟然在三伏酒吧的門口看到了最近很忙的岑林。


    他穿了一件黑色的機車皮衣,似乎一眼看見了她,朝著她走了過來。


    傅廈連著眨了好幾下眼睛。


    眨來眨去,眼前的人影沒有消失,反而到了她臉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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