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陸瑾瑜雖然容易炸毛,但意外的好順毛。晚餐時間家政阿姨沒有上門做飯,溫如許用一碗色香味俱全的奶油意麵成功地讓陸瑾瑜緩了臉色。


    意麵煮得軟硬適中,q彈有嚼勁兒,奶香味兒十足卻不過分甜膩。陸瑾瑜隻嚐一口也不由地揚起了眉毛。


    溫如許的廚藝的確是可以。


    雖然總想著占他的便宜,但不得不承認,他被這一句“你可以依賴我”給撩到了,以至於在之後的幾個小時裏,時不時就會想起這句話。


    吃著碗裏的麵,陸瑾瑜忽然又想起了中午的魚,沉吟兩秒開口問:“你是怎麽知道我不喜歡吃淡水魚的?”


    溫如許隨口說:“叁才提供的藝人資料上有寫。”


    “……哦。”陸瑾瑜眉梢很輕地動了一下。


    公司那裏他的資料是都是祝小白提交,那麽資料裏會寫他不吃淡水魚不奇怪了。不過叁才提交藝人資料一定是所有藝人都會一起提交報備,溫如許一個日理萬機的總裁真的會看還挺令人意外的。


    於是他又問道:“叁才的藝人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吧,你都看了?”


    溫如許放下筷子,拿紙巾擦了擦嘴,看著陸瑾瑜說:“沒有,”頓了一秒他又說:“你比較特別。”


    陸瑾瑜握著筷子的手倏地一頓,視線飄忽了一瞬。


    媽的,又被撩了。


    他不著痕跡地放下筷子,端起手邊的水喝了一口,又裝作毫不在意地問:“哪裏特別?因為和你睡了?”


    溫如許右邊的眉梢微微揚起,似笑非笑地看著陸瑾瑜,不予置否。


    陸瑾瑜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內心懊惱不已,咳嗽一聲,說了句“吃好了”便放下筷子,逃似的起身離開了餐桌。


    他方才那話接得是非常沒必要,非常多此一問。


    還坐在原地的溫如許看著他寫著‘落荒而逃’的背影眼裏漾起的笑意,嘴角也跟著翹起細小弧度。


    陸瑾瑜的腳已經沒什麽疼痛感了,隻要不做劇烈運動就沒什麽問題,也不必依靠拐杖移動。這一回他去浴室洗澡非常順利,沒用浴缸也沒發生什麽意外。


    他不想看劇本,本打算去影音室看一會兒電影,但回到臥室在床邊坐了一會兒就忽然生出一陣懶散,於是伸著長腿架在飄窗上開始出神。


    臥室對著院子,白日裏青蔥的草坪蒙上了黑霧,變得神秘幽靜,遠處城市燈光替它鑲上了五彩的邊,萬家燈火隱隱將夜空蒙上一層薄光,讓人更加看不透,難以捉摸。


    大概是方才浴室熱氣蒸騰過,陸瑾瑜臉色泛紅,體溫也久久沒能降會正常水平,而視線也沒個著落,看什麽都像溫如許似笑非笑的樣子。


    相處這麽久以來,溫如許對他的細心照顧;偶爾曖昧撩撥的舉動;還有在他受傷時展現的擔憂與關懷。一件件細數,陸瑾瑜不由地想得有點多。


    無論是那句‘你可以依賴我’還是是方才這句‘你比較特別’都超過了炮友關係該說的話。


    特別。


    這個詞還真的是很奇妙。它定義廣泛模糊不清,卻絲毫不影響它的曖昧程度,反而加重了這種微妙的朦朧親密感。


    怎麽想都覺得溫如許對他的態度,已經超越了對待床伴該有的界限。


    對此,陸瑾瑜並不反感,甚至有些開心。


    他也不覺得這有什麽奇怪,能被溫如許這麽出眾的人‘格外關照’,他相信是個正常人都會生出些自得的愉悅吧。


    甚至於陸瑾瑜心裏還生出有個大膽的且自戀的猜測,但也不能完全確定。


    畢竟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每一個床伴溫如許都會如此表現。如果溫如許本質就是個貼心的床伴,那這麽對他就是正常操作。而他的‘特別’也並不是他自以為的那個意思。


    萬一他會錯意到最後自作多情一場,多尷尬。


    思及此,陸瑾瑜忽然如夢初醒般一怔。


    我想這些做什麽?還有我為什麽要在乎溫如許這份特別是不是正常操作?


    這是作為一個純純的炮友關係應該考慮的事兒嗎?


    想這些還不如去想明天早上吃什麽呢。


    陸瑾瑜甩了甩腦袋,拋開這些奇怪的胡思亂想,正好手機響了起來,是祝小白的電話。


    當初祝小白費勁兒地和《沉眠》的攝影導演的助理打好關係總算是沒有白費心思,那位助理也確定即將跟《易碎》劇組。祝小白和他稱兄道弟,軟磨硬泡、循循善誘總算是套出一點關於試鏡結果的小道消息,之後就立即給陸瑾瑜打電話通風報信。


    電話接通之後,祝小白先是關心了一下陸瑾瑜的腳傷怎麽樣,在這裏住的還習不習慣。


    陸瑾瑜吝嗇地隻說了個“還行”。


    “好好好,那我就放心了。”祝小白鬆了口氣兒,語氣開始變得洋溢,“哥,我這有個好消息,哈哈哈哈。”


    聽見祝小白這傻嗬嗬的笑聲,陸瑾瑜心裏的煩悶少了些,不由跟著失笑,“什麽好消息?”


    祝小白似乎是喝了點酒,繪聲繪色地將他怎麽利用自己的聰明才智旁敲側擊的套路那位助理說了一遍,諸如他如何在醫院的肛腸科和這位助理偶遇,又舍己為人的賣慘拉近兩關係,還奉上了治便秘的良方。


    “說重點的。誰關心你們通便順不順暢?!”陸瑾瑜聽得眉頭直皺,這些內容太影響他思考明天早晨吃什麽了。


    祝小白咳了兩聲,迅速地換了公事公辦的語氣,直接道,“男主應該就是在盛浣和付老師之間選。”


    聞言陸瑾瑜眉頭放鬆下來,右側眉梢很輕地挑起。


    雖然直覺認為這回付言臨得到角色的希望更大,但想到盛浣的模樣,他又產生了一絲疑慮。因為盛浣的外在形象的確是太符合男主‘江安’了,雖然演技上欠了點火候,但他表演時的碰撞出那種其妙感覺是其他人沒有的。


    這種‘感覺’可不是光有演技就能碰撞出來。


    “還有呢?”他問。


    “哥你試的那個角色應該就在你和霍驍之間了,但是小陳說選角導演那邊對霍驍有些想法。”


    小陳就是那個導演助理。


    男二在他和霍驍之間選陸瑾瑜並不覺得意外,畢竟當時被留下的就隻有他們倆。


    陸瑾瑜坐直了身體,問:“什麽想法?”


    “說是覺得霍驍身上的痞氣太多,嬌氣太少。”祝小白原話複述,頓了一秒才發表自己的看法,語氣都透著興奮,“我覺得咱們拿下應該八九不離十了。”


    陸瑾瑜放鬆身體靠了回去,臉上露出笑意。但還是有些疑惑,能打聽到導演目前放在手邊的選項有哪些不奇怪,但能準確知道導演對某個演員的真實想法就有些微妙了。


    “他不就是個助理,是怎麽得到這消息的?”


    “嗐。也是巧了。”祝小白聲音帶了笑,“他不是便秘嗎,怕一起做事兒的同事知道,去了樓上導演那層的廁所,在裏頭蹲了半個多小時,正好聽到選角導演提了一嘴,這話他可誰也沒告訴。”


    陸瑾瑜點點頭,心說廁所果然是百分之九十的八卦傳出源頭。


    “對了,盛浣那邊有聯係過想要你的微信,估計是想謝謝你當時救了他吧。”祝小白問:“我給不給他呀?”


    陸瑾瑜的微信不是誰都加,一般工作上的事兒到李蓉蓉和祝小白這裏都處理的差不多了,也不需要直接聯係他,所以他的微信裏都是一些他‘認可’的親朋好友。


    此時的陸瑾瑜並沒有在思考給不給盛浣聯係方式,而是忽然想到他和溫如許還沒加微信呢,順便琢磨著一會兒要不要去加上。


    他挺不想看短信的,容易忘。


    “哥?”不見他回答,祝小白又喊了一聲。


    陸瑾瑜回過神,隨口說:“看在他長得還不錯的份上,給吧。”


    聽見這話的祝小白有片刻的無語。他本以為陸瑾瑜在和溫如許睡了之後就轉性了呢,現在看來他還是低估了陸瑾瑜的顏控和花心程度。


    還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在他哥這可能就是,美人易換,顏控不移。


    回想起那天在試鏡間發生的事,陸瑾瑜推得那一把力道不輕,他又問了一句“盛浣他沒事吧。”


    剛說完‘沒事’祝小白心中突然響起了警鈴,萬一他哥真的勾搭上盛浣,惹怒了溫總怎麽辦?


    後悔啊後悔!他就不該提這事兒,自己應付過去算了。


    然已經是晚了,陸瑾瑜聽到沒事遂放了心。正準備掛電話,視線掃過窗外深沉的夜景時忽然瞥見身側飄出一道黑色的人影,他驚得一抖,後背汗毛瞬間乍起,舉著手機的胳膊手肘就這麽撞上了一旁的置物架,他尚來不及感受疼痛,對上溫如許漆黑如深潭的雙眸就是心頭一怵。


    而一旁的置物架晃了幾晃,還是沒能兜住那隻白瓷魚缸。


    “跨擦——”


    水花四濺,瓷片紛飛,一片珠光白色裏隻有那脫水的小金魚不甘地掙紮跳躍。


    陸瑾瑜又是一驚,瞧見那尾掙紮的金魚就要彎腰去撿,而他剛收回長腿,腳還沒著地,就聽見溫如許低沉的命令:“別動。”


    他動作一頓,從這語氣不善地兩個字裏聽出溫如許此刻心情並不美妙。


    “哦。”


    溫如許彎腰將那尾金魚撿了起來,然後走出了臥室,陸瑾瑜知道他應該是將小魚放到了水族箱裏。


    地毯上一片狼藉,一大片深色濕漬上瓷器碎片在燈光下泛著碎光,就連陸瑾瑜的拖鞋都沒有幸免,他歎了口氣兒,將拖鞋上的碎片抖掉,穿上鞋開始收拾瓷片。


    沒過一會兒溫如許又回到臥室,他一把抓住陸瑾瑜的手腕,“不是叫你別動?”


    他聲音很沉,帶著些不滿。


    陸瑾瑜有點心虛,“我就收拾一下。”


    溫如許又用同樣的語調說:“不用你收拾,你先出去。”


    “……”陸瑾瑜那一點愧疚在這句‘出去’裏消失殆盡,他側眸看了一眼溫如許沉著的臉忽然開始不爽。


    狗屎!不就是個魚缸麽,至於這麽生氣麽?


    奈何他是罪魁禍首沒立場叫囂,隻得悶悶地站起身出了房間。走到門口忽然又聽溫如許說:


    “你今晚去客臥睡。”


    陸瑾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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