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殺青之後,陸瑾瑜沒有立即離開臨市,他還有一個公益宣傳片的拍攝在這個城市。


    宣傳片很簡單,拍了三天不到就結束了,正好《沉眠》劇組全麵殺青,資方在臨市一家很有名的餐廳定了酒席慶祝。


    這部戲前後隻拍了一個多月,進度算非常快的。陸瑾瑜本以為都是新人的劇組可能會磨得很久,卻沒想除了律茗這個新手最開始有些拖進度以外,其他大大小小的演員都發揮不錯,所以比預計的殺青時間快了一個星期。


    陸瑾瑜離組前導演就跟他打了招呼讓他一定要來參加殺青宴,他這邊拍完公益宣傳片正好過去。


    結束拍攝之後陸瑾瑜先回下榻的亭桓酒店換了衣服,然後才被祝小白載著去往殺青宴的地點。他有些累,撐著手看著車外,神思開始漫遊天際。


    車裏開著輕緩的音樂,祝小白有意無意地提了一句,吉興的周總也會參加殺青宴,叮囑陸瑾瑜一會兒收著點脾氣,多少給點麵子,陸瑾瑜唔噥地‘嗯’了一聲。


    祝小白知道他沒聽進耳朵,出聲純粹是下意識而已,他忽然嘀咕了一句,“不知道溫總是不是也來了。”


    果然通過後視鏡瞧見陸瑾瑜眉梢抬了一下。


    哦,提到溫總就聽到了。


    趁著抓住了陸瑾瑜的注意力,祝小白又叮囑了一遍,然後隻得到陸瑾瑜不耐地一聲‘真麻煩’。


    “……”


    這一個月的相處,雖然和同組演員沒處成什麽親密好友,但也不差。劇組上下氣氛一直都很融洽,演員彼此間關係都還不錯。所以殺青宴要比開機前的聚餐更其樂融融。


    走進宴會廳,陸瑾瑜的視線就先掃了一圈,都是熟麵孔,每個人臉上都是一派喜氣洋洋。


    溫如許沒來。


    陸瑾瑜不著痕跡地輕舒了一口氣,也不知道是鬆了口氣兒還是失落了一秒。


    他演的是男二,座位也被安排在主演導演們的那一桌,吉興那位周總果然在主位上,導演大概是知道周總對陸瑾瑜有一點小意見,所以將他倆的座位隔開了,導演和男主安恪分別在周總兩側,編劇挨著導演,女一杜小然挨著安恪,陸瑾瑜則被安排在編劇墨白的旁邊。


    這個距離不遠也不近,還避開了麵對麵的方向,挑不出錯。


    到底是經過資本毒打的陸少爺了,這一回還算謙遜,敬酒也捎帶著周總一起,氣氛倒也算不上尷尬。


    導演雖然年輕但也是在圈子裏摸爬打滾許久才有今天,幾句場麵話說的漂亮,既誇了周總又讓在場的人都覺得心裏舒服。


    “咱們這戲能這麽順利拍下來,還真是得感謝周總的投資,能讓我請到這麽好的演員,這麽好的工作夥伴。”沈星是真的開心,端著酒杯滿臉欣慰,有種‘兒子終於出生,並且長得還不錯’的這種老父親情態。


    “沈導誇大了,”周總側肩靠著椅背,嘴角掛著一絲淺笑,擺擺手道:“吉興投的這點兒錢算不了什麽,灑灑水而已。”


    “要說大投資,那肯定還是溫總大手筆,可惜今兒溫總沒來,不然可得好好感謝一番,”他忽然話鋒一轉,視線看向陸瑾瑜似笑非笑,“陸少爺,你說是吧。”


    陸瑾瑜:“……”


    媽的,怎麽搞得好像我賣身求資源似的。


    陸瑾瑜正想嗆回去,一直沉默的編劇墨白忽然開口:“是得好好謝謝溫總。”


    “謝謝溫總的信任,也謝謝溫總獨具慧眼,才能讓咱們這麽快順利殺青。”


    這明裏暗裏都在說周總先前仗著投資人的身份對劇本過多置喙的事兒,要不是溫如許打招呼,按照周總的尿性折騰劇本,殺青必然遙遙無期。


    看來編劇也是個有脾氣的。也是,搞藝術的誰沒幾根傲骨,對於這種仗著身份什麽都想插手的外行,自然是不喜。


    周總臉色沉了下來,擰著眉滿麵惱意。


    這一桌都是人精,怎麽會聽不出來,就是陸瑾瑜這個成語白癡也聽出來了,他嘴角勾起,附和道:“墨編說的有道理,的確是要謝謝溫總。”


    周總冷哼一聲,將酒杯猛地磕在桌上。


    就在他即將發作之時,忽然插進來一道清朗男聲。


    “又要謝我什麽?”


    這熟悉地聲音,陸瑾瑜猝然回頭就看見溫如許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宴會廳,此時正朝著他們這邊走來,身後跟著……在跟他使眼色的祝小白。


    溫如許今天穿著一件墨藍近黑的西裝,裏麵是白色褶皺繡花襯衫,沒係領帶,領口半開,隨意又正經,淺笑看著略顯呆愣地陸瑾瑜。


    宴會廳因為溫如許的到來忽然寂靜了幾秒鍾,眾人心思活絡,自然有人注意到方才溫如許那句話裏一個‘又’字。


    “溫總,您來了啊。”導演連忙站起身,語氣驚喜。同桌的人多多少少也跟著站起身看向溫如許。


    就連隔壁桌的其他演員們視線也都往這邊瞟,與陸瑾瑜相背而坐的律茗也轉過身看了過來。


    那邊的周總一通火憋了回去,臉色還有些差,到底是沒敢繼續發作看著,對著溫如許的擺出豁達的笑容,“原來是溫總啊,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


    陸瑾瑜回過神,重複了一遍墨白的話。


    “謝溫總獨具慧眼。”


    溫如許正好走到了陸瑾瑜座位後麵,他笑著用隻有他們兩人聽見的聲音誇了一句“成語用得不錯。”


    陸瑾瑜:“……”


    他暗自在心裏翻了個白眼,餘光正好撞上律茗的視線,律茗正用一種奇怪的眼神在他和溫如許之間流轉,有那麽一瞬間陸瑾瑜感到了一絲不適,但很快酒桌上的寒暄又拉回了他的注意力,他也就沒放心上。


    “溫總,來上坐。”周總伸手對著旁邊的空座做了個請的動作。


    “不用了。”溫如許說,“我就坐這。”


    啥?


    他旁邊這除了編劇就是陸瑾瑜,墨白剛幫了一把陸瑾瑜,陸瑾瑜又豈是不知好歹的人,站起身來給他讓了坐。


    等他落座,酒桌上觥籌交錯間就又恢複了先前的熱鬧,好想方才的摩擦都不存在,周總大概也是看出來溫如許對陸瑾瑜的青睞,沒再找茬。


    又是一通恭維寒暄,奉承敬酒。


    陸瑾瑜忽然發現溫如許身份顯赫但其實還真沒什麽架子,主創們敬的酒他都喝了。而吉興的周總就不同了,他年紀最長,似乎是想找回存在感,別人敬他酒他就非得拿喬,捎帶著讓人也去敬溫如許。


    溫如許雖然年輕,但到底是世家公子,行事周到,言語妥帖,沒有拂了周總的麵子,也沒有任他拿捏,飲了兩杯之後就沒再動杯子。


    加上有導演這麽一個察言觀色的氛圍高手,餐桌上其樂融融,笑聲不斷。


    陸瑾瑜也喝了幾杯,他酒量不算好,幾杯下來就有些不耐煩,尤其是看著對麵大腹便的中年禿頭男人,眼睛疼。


    於是餘光視線總是不由自主地飄向溫如許。


    然後他就發現溫如許的耳後皮膚隱隱泛起薄紅,緋色一點點蔓延,將他耳垂也染了粉色。


    “怎麽了?”溫如許注意到他的視線轉過頭來。


    “你耳朵…”陸瑾瑜眯了下眼睛,忽然想伸手捏捏一看看手感,但理智尚在,注意著分寸,抬手抬了一半收了回去,“沒什麽。”


    溫如許盯著他看了兩秒,“你臉紅什麽?”


    “……”


    陸瑾瑜:“我喝酒上臉不行嗎?”


    溫如許:“那就別喝了。”


    “……”


    管的真多。


    一直到結束,陸瑾瑜的確是沒再多喝,也沒再將視線看向不該看的方向。他從衛生間出來的時候,宴會廳的人都已經離開的差不多了。


    導演、編劇,還有溫如許三個人正站在宴會廳門口交談,陸瑾瑜過去打了招呼,沒站幾秒鍾,正好導演助理將車開過來。


    導演順口就問:“溫總的車還沒來嗎?我送送您?”


    “不用,我開了車。”溫如許說。


    “現在這個點,代駕估計不好叫。”導演也是真的好心,還在勸,“是回悅華嗎?正好順路送您,省的您在這久等。”


    溫如許還待再拒,忽聽一人插話道:


    “溫總不住悅華。”


    眾人視線挪過去,就看到祝小白不知何時已經將陸瑾瑜的車開了過來,坐在車裏笑著說:


    “溫總住亭桓,和我哥一個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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