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時上班沈書魚般都穿高跟鞋,今天周末,為圖省事她就隨便套了雙白色板鞋出門。


    板鞋輕便,走路帶風,左腳鞋帶什麽時候鬆開了都不知道。


    男人這個動作來得太過突然,她毫無防備,整個人直接蒙了,甚至都想不到開口去阻止他。


    住院部鬧哄哄的,各種雜音在耳旁回蕩。而現在仿佛切噪音皆被悉數篩除幹淨,周圍環境瞬間變得萬籟俱寂。


    時間停滯,不再流轉,天地間似乎就隻剩下她和溫言回兩個人。他不受影響,專注地給她係鞋帶。


    明明是這麽件普通的事情,她居然自帶濾鏡,腦補出了出小言的橋段。


    男人半低著頭,從沈書魚的角度看過去,正好可以看到他頭頂的兩個旋,均勻地劈開發路,線條清晰。他的短發烏黑濃密,仿佛有雨露凝結在上方,悠悠發亮。


    老輩的人常說有兩個旋的人聰明。別人她不知道,溫言回肯定是聰明的。


    他眉眼低垂,表情平靜,臉部線條剛毅,精雕細琢般,纖毫畢現。


    他扯著她長長的白鞋帶,修長的指繞圈,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


    原本是廣袤無垠,平靜安詳的夜空,有人毫無預兆地放了打煙花,萬千璀璨,絢爛多姿。


    沈書魚的腦子在瞬間炸裂,嗡嗡作響。


    十歲的沈小姐真是個嬌氣的小公主,從小衣食無憂的她,不管什麽事情都愛使喚溫言回。每次鞋帶散開了也不願自己係,把腳往他跟前伸,跟個大爺似的,頤指氣使,“你來幫我係!”


    溫言回那會兒也是真寵她。也從來不會覺得沒麵子,個180的大高個就那麽刺喇喇地蹲在地上給她係鞋帶,沒覺得任何不耐煩。


    等他係完鞋帶站起來,她就順勢附贈香吻枚,痞裏痞氣地壞笑,“本大爺賞你的!”


    以前的溫言回多清純啊!跟朵清純的小白花樣,連抱她下都會臉紅。她親他,他自然是麵紅耳赤,表情變扭,支支吾吾地說:“魚魚,下次別這樣,讓人看見不好。”


    她雙插腰,煞有其事地說:“小爺我親你那是看得起你,你當誰我都親啊!”


    溫言回:“……”


    他就跟看智障眼看著她。


    可下次她依然照親不誤。


    她有時候也會良心發現,自我反思,覺得自己太強勢了,天天壓榨溫言回。她就問他:“我是不是太霸道了,對你太壞了啊?”


    溫言回這廝特委屈,可憐兮兮地說:“被你欺負習慣了。”


    沈書魚:“……”


    沈書魚:“我深刻地反思了下,我不應該這麽對你的,以後我得對你好點。”


    溫言回就跟見到鬼樣,弱弱地說:“你還是別反思了,越反思我越害怕。條蟲子的懺悔,我看不到任何誠意。”


    沈書魚:“……”


    她的這些話他聽聽就好,從來不會當真。畢竟她自己說過的話轉頭就忘,第二天還是會繼續當她的大爺,繼續壓榨溫言回。


    可溫言回從來沒有反感過,也沒有任何抱怨。她直覺得他是樂意的。


    有些時候餘夢溪都看不下去。好閨蜜犀利地說:“你不是找男朋友,而是給自己找了個免費保姆。”


    對此沈書魚是很不認同的,“我喜歡他才壓榨他,別人我還不樂意壓榨他呢!”


    餘夢溪:“……”


    好閨蜜翻白眼,“你就可勁兒作吧你,等他受不了你,有你哭的!”


    沒曾想語成讖,後麵她就真的把他給作沒了。


    溫言回個大男人,又長得這麽好看,就這麽旁若無人地蹲在地上給她係鞋帶,自然是賺足了周圍人票目光。


    兩個小護士跟沈書魚他們起等電梯。


    兩位姑娘竊竊私語:“好男人為什麽都是別人家的?”


    另個說:“大概咱們醜,不配擁有好男人吧!”


    “……”


    小護士的竊竊私語將成功將沈書魚拉回現實。


    溫言回替她係好鞋帶,重新站了起來,派泰然自若,跟什麽都沒發生似的。好像這是本能,就跟吃飯睡著樣稀鬆平常,他沒感覺到任何不妥。


    前不久她和學長厲南川在川菜館吃飯偶遇他和譚慈。兩人擦身而過的時候,他也是這樣出人意料地抓住她的袖子,替她綁上了袖口處的蝴蝶結。


    誰都沒注意到她的衣袖,她自己都沒發現。可他卻看到了。


    以前談戀愛那會兒這人就是這樣,很少說話,整日都安安靜靜的,可又無處不在。沈書魚從小就是馬大哈,向粗心大意慣了。他總是能注意到很多小細節,她鞋帶散了,衣服髒了,忘拿,耳環掉了等等等等。


    她習慣了他的細心,甚至理所當然地享受他的細心。以至於剛和他分那兩年她把自己的生活過得團糟。


    “叮……”


    聲脆響過後,電梯門適時打開。


    溫言回邁開長腿,抬了抬下巴,“進去吧。”


    兩人道走進電梯。


    醫院的電梯每趟都是人滿為患的。他們識地縮在角落裏。


    溫言回伸出臂,自然地將她護住。


    沈書魚腦子裏亂糟糟的,思緒萬千,怎麽都理不清明。


    坐電梯到住院部樓,兩人並排走出大門。


    沈書魚及時停下腳步,音色沉涼,“溫教授,你不用開車送我了,我晚上要去我爸媽家吃飯,我爸媽不會想見到你的。”


    說完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住院部大廳,直接攔了輛出租車坐進去,揚長而去。


    溫言回怔怔地站在原地,下意識捏緊車鑰匙。因為過度用力,背青筋暴起,猙獰恐怖。


    他胸腔沉悶,堵得厲害。


    她還是這麽防備他,不待見他,甚至和他多說句話都不願意。


    很顯然,她是恨他的,毫無懸念。


    ***


    周沈書魚提著杯珍珠奶茶到出社。都還沒走到辦公室,喬其妹紙愉悅的嗓音就遠遠地傳到耳朵裏,“魚兒,明禾那本簽下來了。”


    抬頭就看到喬其裏端著杯咖啡快步迎了過來。


    她聽,喜從心來,“我就知道晾晾她是有效果的。”


    喬其:“咱們的態度冷下來,她那邊直接慌了,畢竟誰都不會跟錢過不去,差不多也就簽了,萬談崩了,她得不償失。”


    沈書魚叮囑:“接下去你就多費心了,年底給你發獎金。”


    喬其明媚笑,拍了拍胸脯保證:“總編大人,你就放心好了,包在我身上!”


    沈書魚十分滿意,彎唇輕笑,“看到你們幹勁十足,總編我深表欣慰啊!”


    喬其低頭呡口咖啡,徐徐道:“念念比我幹勁還足,卯足了勁兒要簽我男神這本新書,這兩天直在聯係我男神。”


    沈書魚:“……”


    這麽拚命?


    她莞爾而笑,“素問大神搭理她了?”


    喬其:“怎麽可能!我男神那麽高冷。”


    想來也是,之前聽風就向大神拋出過橄欖枝,而且誠意十足。可惜大神那邊點聲響都沒有,愣是沒給出半點回應,擺明了就是不想跟聽風合作。


    她忍不住陷入懷疑,“你說咱們社是不是得罪過素問大神啊?”


    喬其當即否定:“這怎麽可能啊!咱們都沒跟男神合作過。”


    “咱們開價那麽高,怎麽就不搭理咱們呢?這年頭還真有人會跟錢不過去?”沈書魚無比困惑。


    “大神的想法誰知道呢!”喬其攤攤,自顧說:我男神權賣了這麽多部,真的不差錢。可能在他眼裏簽光羽和簽聽風沒啥區別,他不在乎多出那點錢。光羽畢竟是老東家,麵子還是要給人家的。”


    沈書魚也就這麽隨口說,並不打算深究。她告訴喬其:“讓念念別太執著,沒有素問,咱們社還是要照常運轉,她的重心應該放在檸檬初身上。”


    喬其抿嘴笑,語氣輕快,“你還不了解念念那個人嘛,男神就是她的全部,為了男神都可以跟他老公離婚的人,你就隨她去折騰吧,反正檸檬大大那邊她也沒落下。”


    沈書魚:“……”


    沈書魚擺擺,“行吧,隨她去折騰吧!”


    反正不管怎麽折騰也就那樣,翻不出水花來。


    喬其盯著她裏的奶茶忍不住提醒句:“魚兒,你還是少喝點奶茶,糖分攝入過多,人會變笨的。”


    沈總編聳聳肩,不甚在意,“本來也沒那麽聰明。”


    喬其:“……”


    真要是聰明也不會看上溫言回那貨。


    說完她提著奶茶,踩著高跟鞋慢悠悠地走進辦公室。


    ***


    晴了幾日就開始變天了。最近兩天都是陰天,天色陰沉,氣溫驟降。


    橫桑的鬼天氣隻要降溫,那妖風就接踵而至,躲都躲不掉。


    小區裏的那幾棵桂花樹似乎是感受到寒冷,花都謝了不少,滿地都是黃白色細碎的小花。


    落花滿地,怪招人心疼的。


    再漂亮的花兒終究還是扛不住蕭瑟的秋風。


    周大早印廠那邊就給沈書魚拋出了道大難題。


    最新期的《少女日誌》發行在即,印廠那邊卻出了問題——名印廠員工意外卷入印刷,當場死亡。


    但凡牽扯到人命,事情就嚴重了。印廠當即停工。


    聽風旗下經營了好幾款雜誌,其以女性雜誌為多,青春校園雜誌《少女日誌》就是其的款。


    印廠負責人把電話打到沈書魚這裏,問能不能延後發行新刊。


    事發突然,她措不及。隻好臨時調整新刊發售日期。並讓下的編輯通過微博、微信公眾號等多個平台通知讀者,向讀者致歉。


    下午沈書魚召集眾編輯開了個簡短的小會議。


    在會上各個編輯匯報頭工作的進展。


    於琳有條不紊地匯報自己的工作:“總編,《聽說》下個月預售,我準備讓荷顏悅色開個直播,提前預熱波,打打廣告。”


    作者開直播宣傳,這是很多出社的套路。


    沈書魚同意於琳的想法,“琳琳,這想法不錯,你去跟她溝通,至於露不露臉就看她個人意願了。”


    說完又叮囑句:“荷顏悅色是棵好苗子,你好好帶她,爭取把她培養成下個明禾。”


    於琳滿口答應:“你放心吧總編,我凡事親力親為,就差沒給她當老媽子使喚了。”


    沈書魚:“……”


    “哈哈哈……”


    眾人忍俊不禁。


    今年年初沈書魚剛接聽風沒多久,她在上無意看到了篇《聽說我們在起過》,作者就是荷顏悅色。她將青春期少男少女的叛逆,敏感,早熟,麵對未來的不確定,早戀無疾而終的那種無奈,刻畫得淋漓盡致,入木分。


    看到書裏的人物沈書魚就會忍不住想起她和溫言回,特別有帶入感。


    第次看這篇沈書魚就覺得這個作者非常有靈氣,也很有潛力,是個可塑之才。


    大概是作者下的人物觸及到了她內心深處最柔軟的部分,引發了她強烈的共鳴。於是她就親自出麵簽下了這個新人作者。


    簽約的時候才知道作者隻有十九歲,還在讀大學。


    荷顏悅色也的確給力,這本書在上炮而紅,她也因此收獲了大票書粉。


    沈書魚下個作者都沒帶,荷顏悅色簽下來她直接扔給了於琳去帶。


    於琳這姑娘盡心盡責,她很放心。


    沈書魚把最近幾天發生的事情做了個總結,然後把下周的工作提前做了安排。這才結束會議。


    ——


    開會耽誤了點時間,沈書魚離開出社的時候已經六點半了。


    馬上入冬了,白晝漸短,黑夜漸長。傍晚六點多,天就已經快要黑了。


    兩側路燈漸次亮起,光束昏黃古舊,雨絲千絲萬縷,洋洋灑灑。


    季老師的術定在周,也就是今天。


    沈書魚開車直奔第醫院。


    晚高峰,路上耽誤了不少時間。


    到達醫院以後,天已經徹底黑了。


    夜色深沉,周圍霓虹絢爛,燈火細碎渺茫。


    沈書魚停好車,直奔五樓骨科。


    她先去辦公室找陳醫生,準備詢問下季老師的術後情況。


    她沒想到溫言回竟然也在陳醫生的辦公室。


    他穿得特別休閑,米色棉質襯衫外套了件煙灰色的針織開衫,身材清雋挺拔,宛如鬆柏。


    兩人麵對麵碰到,皆是愣。


    作者有話要說:婚後小日常。


    魚魚:“老公,我深刻檢討,以後應該對你好點。”


    溫大神內心慌得匹,“老婆,今天跪榴蓮還是跪鍵盤?”


    哈哈哈


    醃魚cp衝鴨!


    你們的鹽準備好了沒?可以開始醃魚了。


    感謝金主爸爸阿夕,木木木木木木木木王,隻大檸檬,墨西,夢雨瀟瀟小可愛的打賞,愛你們,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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