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亦茗因為發了燒,體溫不免有些發燙。


    她本就是怕熱體質,現在更覺得火燒火燎地難受。


    江岑然微睜雙眸,壓著嗓音道:“很不舒服?”


    “就是有些熱。”蔚亦茗身上還未出汗,可那股難忍的熱意讓她略顯心浮氣躁,“我還是起床吧,不然你也休息不好。”


    江岑然箍著她沒放,尋到她的嘴唇,溫柔地輾轉。


    幾許糾纏後,他喑啞地出聲:“明天帶你去看醫生,看這種情況能否改善。”


    “老毛病了,我懂得自我調節。”


    “以後別胡思亂想。”江岑然的語調裏透著幾分自責,“也怪我。”


    “那岑然哥哥以後可得疼惜著我一些。”蔚亦茗笑靨嫣然地凝視著江岑然,“我今天可是因為你才受了這份罪。”


    “是,小公主受委屈了。”江岑然的指腹輕撫著她的臉蛋,眸底蓄著柔情。


    *


    蔚亦茗是被身上黏膩的感覺給弄醒的,她昨晚並沒有休息好,今天又發了燒,閉上眼睛後,竟真的睡了過去。


    退燒自然而然伴隨著出汗,蔚亦茗此刻就像剛從水裏撈上來一樣,碎發濕漉漉地凝在額角,睡裙也貼著肌膚。


    極其地不舒服。


    她微微抬眸,精雕細琢的俊臉映入眼簾,視覺衝擊明顯。


    蔚亦茗將蔥白的指尖伸向他,動作輕柔地描摹他的臉龐,嘴角忍不住勾起弧度。


    “偷偷地在對我做什麽?”江岑然微涼的手掌扼住他的手腕。


    “我可不是偷偷,光明正大呢。”


    江岑然的臉上露出一抹若有似無的淡笑:“幾點了?”


    蔚亦茗拿過手機,看了眼後道:“一點了。”


    “還沒睡夠八個小時怎麽辦?”江岑然輕撫她的嘴唇,語調甚是為難。


    蔚亦茗嬌嗔地睨他一眼:“那就躺滿八個小時為止。”


    “我倒是想流連溫柔鄉,但還得回公司有事。”


    安穩地睡了一覺,江岑然的精神差不多恢複了。


    “你不是才回公司嗎?怎麽就這麽多事?”蔚亦茗問。


    “賺老婆本。”江岑然從容淡定地回道。


    蔚亦茗的臉頰微有緋色,故作鎮定地說道:“哦。”


    “小公主是擔心我的身體?”


    蔚亦茗挑起眼尾,眼波流轉,“你說呢?”


    江岑然微微往前傾,在她的唇上嘬了一口,“放心,我會保重身體,還得照顧小公主一輩子呢。”


    “我起床了。要洗澡。”蔚亦茗的語調波動明顯。


    江岑然的手掌貼向她的額頭,體溫的確不似睡前那般高,“現在是退燒了,但洗澡時還是要注意一些。”


    “你不吃中飯了嗎?”蔚亦茗的眉頭微蹙,“現在都一點了。”


    江岑然掀開被子,露出緊實好看的胸膛,“回公司再吃。”


    他下了床,取過衣架上的襯衫,慢條斯理地套到身上,舉止投足間滿是貴氣。


    蔚亦茗也同樣下了床,真絲睡裙貼在婀娜旖旎的身軀上,完美地勾勒出了她的好身段。


    江岑然的手臂勾住她盈盈一握的腰,俯首攫住她的紅唇。


    濃烈的纏綿伴隨著炙熱濡濕的氣息,讓蔚亦茗的意識逐漸迷離混沌。


    她如溺水般呼吸不順,軟若無骨的身軀近乎無力地軟在江岑然的懷中。


    “算是知道君王不早朝的原因。”江岑然的嗓音因為克製隱忍,透著幾分喑啞。


    蔚亦茗伸出白皙的手臂,指尖捏住江岑然的領帶,手法熟稔地打結係好。


    江岑然的眸底掠過一絲波動:“怎麽會打領帶?”


    蔚亦茗睜著一雙清澈無辜的黑眸,軟糯地回道:“特意為了你學的,信不信?”


    江岑然的眸色漆黑如墨染,並沒有回答信還是不信。


    蔚亦茗從他的懷抱中掙脫出來,朝他笑了笑:“我去洗澡了,你走的時候記得幫我關門。”


    *


    等到蔚亦茗從浴室裏出來,江岑然已經不在了。


    不過給她留了張筆鋒淩厲的紙條。


    【中飯我讓人送過來了。最近我應該都沒空來看你,但如果小公主想我了,盡管召喚我過來。】


    蔚亦茗將紙條壓好後,思緒有幾分飄遠。


    半晌後,才起身走向衣櫃。


    她打開最下麵的抽屜,取出被衣服壓著的一個精致盒子。


    白皙的手指遲疑了片刻,緩緩地打開盒子。


    一條深藍色的領帶,以及一個精致的領帶結。


    是她給江岑然準備的畢業禮物。


    四年前,蔚亦茗得知要被父親送出國的話,不管不顧跑到了江家。


    那時候的她迷惘無措,除了尋求江家的幫助,想不到任何辦法。


    江家的傭人沒有攔阻她的到來,她一鼓作氣跑到二樓去找江母。


    江母房間的門並沒有關上,隻是裏麵除了江母,還有江岑然。


    江岑然那時候怎麽說的?


    -媽,你要真喜歡亦茗,可以認她做幹女兒。


    -我這幾年內都沒有結婚的打算,你要覺得她耗得起,我也無所謂。


    那涼薄的語調一字一字將她敲得清醒過來,同時也讓她有股撕心裂肺的難受感。


    疼她入骨的父親明知她身體羸弱,仍然二話不說將她遠送國外。


    而與她訂有婚姻的未婚夫原來完全沒有娶她的意思。


    回到家後,蔚亦茗便答應了出國。


    像個被世界摒棄的可憐蟲,企圖找個沒人注意的角落,舔舐傷口。


    這份沒送出去的禮物,機緣巧合跟著她遠渡國外,又重新回到了這片土地上。


    *


    蔚亦茗靜靜地用完中餐,便接到了蔚景山的電話。


    語氣失去了往日的溫情,更多的還是透著興師問罪。


    責令她現在馬上回家。


    大概是得知她將股份賣了吧。


    蔚亦茗驅車來到蔚家別墅,所有人都坐在客廳裏等她。


    那架勢像是三司會審般。


    尤其是蔚凝嫚,那眼裏的幸災樂禍都藏不住,快溢出來了。


    蔚亦茗從容地走過去,先是朝蔚景山叫了聲“爸”。


    隻是蔚景山麵色緊繃,沒有回應她。


    蔚亦茗正準備叫蔚老夫人,她先一步抬起手臂,怒氣衝衝地罵道:“你這隻白眼狼!我蔚家怎麽養出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她的指尖微顫,下一秒便眼瞼低垂,將情緒掩埋起來。


    等了片刻,許美如溫婉地充當起了和事佬的角色:“亦茗,你這次的做法真的有些過了,我們都是一家人,你要是有什麽難言之隱可以跟我們商量,不該悄悄就把股份給賣了。媽您也別急著生氣發火,不僅對你身體不好,也容易傷到亦茗。”


    蔚英縱完全繼承了許美如的城府,不似蔚凝嫚那般將內心想法全部表露於臉。


    他淡淡地開口:“大姐,你不將股份轉讓給我沒事,拿在手上依然是我們蔚家的,可是你賣給別人,等同於將公司推入萬劫不複的地步啊。”


    “你們把她當蔚家人,她可沒把你們當成自己人,她之前可是跟我放過狠話的,就算讓股份變成廢紙,都不會便宜英縱!”蔚老夫人想起那天在私房菜館蔚亦茗的話,火氣又驀地冒上來。


    蔚景山終於抬起了臉龐,幽沉的眸色直直地盯著蔚亦茗:“你奶奶說的是不是真的?”


    上回還信誓旦旦說相信他養的女兒,現在觸碰到了他自身利益,馬上又變了一副麵孔不是?


    蔚亦茗神色淡漠,唇角勾起極淡的諷意,“爸,你都相信他們說的了,又何必問我?”


    蔚景山的手掌氣勢洶洶地拍向沙發,橫眉怒對望著蔚亦茗:“你知不知道公司快被收購了?我把股份還給你,不是讓你將刀往我身上捅的?”


    蔚凝嫚似乎還嫌這層火燒得不夠旺,努力地添著柴火:“姐,你一直覺得是我們搶占了你在這個家裏的地位,可是你捂著自己的良心說,爸有哪一點對不起你?你這樣傷他的心,實在不孝。”


    蔚亦茗的眼瞼慵懶地垂著,到了這一刻,終於不用虛以委蛇了。


    低低的笑聲從她的唇瓣溢出:“股份是我媽留給我的,怎麽處置自然憑我自己心意,別說得是我將公司推入了萬劫不複之地。爸你會將股份還給我,難道不是打著江家看在我的麵子上怎麽都會幫扶一把的主意去的?”


    蔚老夫人聽到蔚亦茗提起那個晦氣的人,就忍不住發火:“別提那個死人,她那是空手套白狼,她是憑什麽拿到股份的?是你爸情深意重!”


    “奶奶,別當我無知了好嗎?”蔚亦茗掀起眼瞼,眸底是從未有過的淡漠疏離,“我媽為公司付出多少,我清楚得很,這股份是她應得的。鳩占鵲巢的是誰,你別裝瞎看不見。”


    “你這是跟我說話的態度嗎?”蔚老夫人氣得麵色鐵青。


    “你諸多言語都在侮辱我母親,我很難拿好態度對你,而且你除了占著一個奶奶的頭銜外,又有什麽底氣讓我好好說話?”


    “啪”的一聲巨響驀地響徹在空曠的客廳裏。


    周遭的聲音瞬間靜了下來。


    疼痛讓蔚亦茗的眼角淌出生理眼淚,因為這毫不留情的巴掌也讓她有短暫的耳鳴頭暈。


    隻能看著蔚景山嘴唇翕動,神態憤怒。


    蔚亦茗後知後覺地捂住臉頰,顫抖的掌心傳來陣陣燙熱。


    像才反應過來蔚景山打了她。


    她輕輕地拭去溫熱的眼淚,笑出淺淺的弧度:“爸,這是你第一次打我。”


    蔚老夫人像是終於解了氣般:“打得還太晚了,當初就不該將股份還給你這個白眼狼。”


    蔚亦茗將白皙的手放下,即便腫了半邊臉,氣勢卻絲毫不落下風:“可是你們現在除了跳腳急眼又能怎麽辦呢?公司啊——”


    “馬上就要易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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