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永樂八年,六月底,斡難河畔明軍大營。


    “韃靼部大汗!脫脫不花覲見~”


    陳誠已經告訴過瓦剌馬木哈了,本雅失裏朱棣不準備還他們了。


    於是馬哈木選擇擁立扶持脫脫不花為韃靼部大汗,這位有名無實的韃靼部大汗,被朱棣叫來明軍大營一頓嚇唬之後,要回了被韃靼部擄走的大明百姓,同時,要回了點牛羊補償,最值錢的無非是那五千匹馬。


    雙方都沒法再打下了,韃靼部是部族裏的戰士不多了,明軍則是糧食不夠了。


    再打下去,太子朱高熾把自己賣了,塞外這十萬人的糧草都不可能供應的上。


    沒法!這朱棣帶著十萬大軍追擊韃靼,糧食隻能撐到五月中旬,作戰時間比預計多了十多天。


    這十多天聽起來沒什麽,但十萬大軍人吃馬嚼的可不是一個小數字。


    老爺子還在外麵打仗呢,總不可能把糧斷了吧。


    最後,還是太子朱高熾采用楊榮的建議,用朱棣的內帑小金庫填補一部分,又去找塞外的兩支壓陣的客軍借了一部分,約定他們入關之後雙倍補償。


    不要小看從關內往塞外運糧的損耗,運五份,能到一份,跟客軍借糧食,可比臨時從北方征調劃算多了。


    漢武帝時期更誇張,從關內運二十份甚至是二十五份糧草,到塞外才能到一份,這個損耗簡直驚人。


    朱棣倒是還想打,但家裏老大朱高熾一天一個六百裏加急催他回去。


    太子朱高熾還告訴他爹,他窮得都跑去賣太子府的家具了,他爹要還不回來,不僅這個家裏沒法過了,大明也沒法過了。


    要不是沒有老大朱高熾給朱棣填補國庫那些補窟窿,不僅這家得散,大明都得被朱棣玩得烽煙四起。


    於是朱棣意猶未盡的嚇唬一頓脫脫不花後,從他手裏炸了一點兒油水,約好大明和韃靼相安無事之後,明軍凱旋了。


    看看這次北征的花費和實際得到的東西,就知道太子朱高熾和朝中文官為什麽反對朱棣北征蒙古了。


    明軍打贏了,頂多讓韃靼部把擄走的百姓還回來,另外這些百姓,還需要花費錢糧安置。


    另外韃靼還賠了幾千匹馬,大明國庫都打空了,甚至都到了,要借南方客軍糧食打仗的地步了。


    當然了,從朱棣站在大明安全戰略的角度出發,這一切都沒有錯。


    隻是打贏了北方部族,獲利都是隱形的,大明明麵上的好處也看不見。


    不過,現在大明這個層次的問題,這些都不是王宇需要考慮的事,他護衛著尚書陳誠去了一趟瓦剌大營之後,正式被朱棣升為五軍營中幼官舍人營的總旗百戶了。


    說實話,在瓦剌大營中,王宇見到馬哈木的時候,都沒什麽特殊感覺,但他見到那個膀大腰圓的嬤嬤抱著其木格從大帳出來,才有那麽一點驚訝。


    果然,人和人的體質不能一概而論。


    這幼官舍人營,一共三個百戶,朱勇和王宇占其二,都算是勳貴子弟的領軍人物,兩人與另一個衛所出身寒門子弟的關係,不算太好。


    依著王宇幾個影視世界的曆練,搞八麵玲瓏的拉攏,他當然會,但還是那句話,為了一兩個比較出色寒門子弟,與勳貴二代站在對立麵,不值得。


    能走到高位的寒門子弟,都是滔天之幸了,數量實在是太少了,王宇還不如把心思,多花點在這些勳貴的後代身上,爭取成為他們的意見領袖。


    成為明軍軍中少壯派的代表,就是目前王宇努力的方向。


    要說成為軍中第一人,這可不現實。比功勞,王宇就是把同時把韃靼、瓦剌草翻了,他都未必能比得過那些靖難功臣。


    但王宇要在大明勳貴集團同輩中脫穎而出,這就容易了許多。


    大不了就等等嘛,等永樂朝第一代勳貴凋零了,大明軍中的話語權,不就是二代勳貴的少壯派主導了嗎?


    王宇甚至會成為二代大明勳貴的代言人,要是後麵遇到堡宗這樣的皇帝,利用軍中的影響力架空他,也是件很容易的事。


    這次朱棣這老爺子對王宇的封賞,可是極為優渥,甚至在塞外這幾天,還親自指點了他一套拳法,對他培養之意更是全軍皆知。


    朱棣禦筆朱批,這次給王宇的封賞是進封靖安伯,加祿米五百石,實授五軍營總旗百戶。”


    王宇這升遷速度,朱勇實名製羨慕,這次大戰結束敘功,他隻是得了一些賞賜而已。


    這不奇怪,這次成國公隻是統帥客軍,全程劃水,沒有什麽立功的機會,朱勇當然沒有被補償了。


    不過,朱勇還是有些真本事的,至少一代勳貴凋零之後,撐起了勳貴集團的大旗,可惜被堡宗帶著一波送了。


    王宇主動與朱勇親近,更重要的是,他爹是成國公,算是淇國公之後,軍中實際的第一人了。


    所以大軍回程的時候,在王宇刻意的親近之下,兩人便成了至交好友。


    至少朱勇這個心思單純的少年,是把王宇這豪爽的少年,當成了朋友。


    朱勇倒也真不是傻乎乎的勳貴二代,看不出王宇與他刻意親近。


    這幾日,朱勇又不是不知道朱棣對王宇的看重,時常把王宇叫去教導他兵法。


    “小猴子!奇襲終究隻能滋擾草原部族,疲憊他們精神,擾亂他們的心境,要消滅他們,取得最後的勝利,還得靠正麵作戰。”


    “臣受教!”


    大帳之中,麵對朱棣的教導,王宇十分認真的拱手稱喏,在老爺子麵前,他表現的十分拘謹。


    倒不是對皇帝權威的敬畏,而是王宇需要表現的如此。


    對於朱棣所說的奇襲,王宇也十分認可這個道理。


    當年霍去病帶著輕騎深入漠北,抓了一堆匈奴的頭目,還是他舅舅衛青帶著大軍,趁著匈奴群龍無首,襲破了匈奴大軍,才鞏固了成果。


    簡單點來說,想要取得實際戰果,你得打擊敵人有生力量,施斬首戰術,隻是為了使敵人陷入混亂,更好的方便殲滅敵人的有生力量而已。


    這幾天,王宇在朱棣麵前裝敬畏皇權的乖寶寶,也不是沒有收獲,算是係統的學習了冷兵器時代的戰陣兵法,行軍紮營的方式。


    當然了,有沒有用,還得看王宇日後如何實踐了。


    “好了小猴子!快到應天府了,朕要去做其他事了,不過你放心,朕在軍中,會給你找個好老師。”


    王宇一聽朱棣所言,能有資格給自己做老師的,無非就是隨朱棣靖難的那幾個功臣而已。


    “小臣!感激涕零,叩謝陛下!”王宇直接行了一個大禮,時刻不忘突出對皇帝的忠心。


    不過這樣更好,天地君親師,一個有權有勢的老師,王宇扯起虎皮來,還更能號召一些人聚在自己身邊。


    “好了!朕還不知道你,小鼻涕帶咱們大明的神威將軍下去吧,享受一下凱旋,百姓的歡呼吧!”


    王宇私下確實跳脫,但麵見朱棣表現的很拘謹,時刻不忘對皇帝的忠心,這種敬畏和忠心深得老爺子喜愛。


    大軍凱旋,隨禦駕入城,享受百姓的歡呼,自然不是誰都有這個資格。


    畢竟大明京營十萬大軍,總不可能全都入城吧!


    這也算是朱棣對王宇的恩典。


    “喲!你小子聽完老爺的課了啊!”


    王宇走的時候,漢王正好入帳,對方笑嗬嗬的與他拉拉關係,掏了顆金豆子。


    表現的沒什麽心機的王宇,當然是毫不客氣的收下了,不要白不要。


    王宇自己現在還在太子府寄人籬下呢,再說了,誰會真的在乎,他一個無權無勢的小小百戶的站隊呢!


    朱棣帶著明軍打敗了不把明軍放在眼裏的韃靼部,還生擒了他們的大汗本雅失裏,應天府百姓一片歡騰。


    沿途的道路兩側,全是“自發”前來看熱鬧的應天府百姓,他們在將士的阻攔之下,手捧香爐,舉過頭頂,上麵插著三支小香,跪地接駕。


    “威武!”


    “威武!”


    “明軍威武!”


    這次能隨禦駕進城,參與凱旋的將士,都是立了功勳之人,此時擦亮了身上的鎧甲,雄姿勃發的進城凱旋。


    “看,那位就是讓草原部族聞風喪膽的神威將軍吧!”


    “真年輕啊!”


    “隻是為什麽這神威將軍,看起來有些奇怪啊!他在找什麽啊?”


    封的嚴嚴實實的皇帝輦車已經走過,這些百姓終於可以起身,小聲的八卦議論起來。


    隨著在塞外商隊將草原的消息帶回大明,除了明軍大破韃靼於斡難河的消息,就是王宇這個被草原人奉若神明的神威將軍了。


    主要是王宇逃脫瓦剌追兵之後,迷路了,靠著無人機升空五百米,一下子獲得周圍二十公裏的視野。


    草原上超過千人的大軍,很難在無人機藏得住蹤跡。


    再說了,對付王宇一個人,對方也沒有藏的意思


    王宇一路上晝伏夜出,白天規避著一些草原部族來追他的大軍,晚上靠著夜視儀偷襲他們,一路上王宇靠著草原的小部族吃自助,回到明軍軍營。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著草原,那當然是隻能每天去草原小部族“借”點牛羊來吃了。


    後麵那些沿途小部族,聽多了王宇的白天有神鷹為他放哨,晚上有神狼為他指路的傳言,在韃靼部潰兵的以訛傳訛之下,王宇神威將軍的名號在草原倒是越發響亮。


    最後甚至到了王宇不用動手,對方就把主動一眾牛羊奉上,甚至還有草原上來給他跪了,當神一樣祭拜。


    “這神威將軍凱旋進城,在找什麽啊?”


    當然了,今天王宇從南門進城,參加凱旋儀式,之所以左看右看,就是想看看,自己的那位表嫂,朱瞻基的老婆,會不會出現。


    看著最前方皇帝的禦駕輦車,車廂密閉,裏麵空無一人,漢王朱高煦和趙王朱高燧一本正經的守衛在前麵。


    後麵是穿著飛魚服,手持繡春刀的錦衣衛,在小心戒備著人群中可能存在的危險。


    老爺子可真會玩,把太子、漢王、趙王、這三兒子耍的團團轉。


    要知道,太子還在南麵宮外禦道上,準備迎駕呢。


    這波漢王在第一層,把靖難遺孤弄回來搞刺殺,想憑著自己在軍中的威望直接上位。


    可惜老爺子在第三層,明顯想借著這事,把心軟的老大朱高熾先擼下來,再清理一遍朝堂之上礙事的文臣。


    王宇倒是對接下來的劇情了若指掌,反而觀察起了四周,想看看自己未來那個表嫂在哪兒?


    這場刺殺,王宇可是記得孫若微露麵了,還朝著沒人的皇帝輦車射了一支弩箭。


    皇帝的輦車入城五十丈,異常突然出現。


    有人推著兩架著火的板車,堵住了皇帝輦車的去路,而後方是狹窄的街道,凱旋的將士都堵在街道上。讓皇帝的輦車臨時掉頭,是不可能的事。


    “奉建文皇帝旨意,誅殺叛臣逆賊朱棣~”


    街道二樓的樓閣之上,突兀傳出一個青年的喊叫聲,似乎是生怕下麵的人沒有防備似的。


    “護駕!”騎在馬上的漢王一聲大吼,隨後拔出了自己的長刀。


    錦衣衛立馬拿著盾牌,護住遮擋得嚴嚴實實的皇帝輦車。


    刺殺之人的第一波箭雨,這才姍姍來遲,全都射在錦衣衛的盾牌上,街上的百姓紛紛落荒而逃。


    不過也有死士把手中的香爐砸向錦衣衛,趁機抽出匕首上前與錦衣衛搏殺。


    當然了,從沒落荒而逃的百姓中,王宇總算注意到了那位胸前平平無奇的孫若微了,隻見她穿著男子的裝扮,真的好像一個稍微文弱的男子一般,臉上不似尋常百姓那般慌張。


    王宇被堵在後麵,周圍的巷道中,也衝出一堆死士,推著著火的板車,阻礙將士救援朱棣。


    眼看樓閣之人,往下麵撒白色石灰粉,王宇暗道真夠卑鄙的,立馬用空間膜把自己包裹起來。


    皇帝的輦車離他這種小卡拉米太遠了,短時間也擠不過去,還不如先去會會自己那位未來表嫂再說。


    “兄弟不要驚慌!快去清理閣樓上拿弩箭的刺客!”


    王宇從馬上翻身而下,隨手把電豬神槍通上高壓電電,一擊直接電死了一個覺得自己不防禦,就可以重傷自己死士。


    之後,也不等其他死士反應,王宇拿著電豬神槍,周圍十幾個在街道上拖延救援的死士,直接被他橫掃一空。


    “靖安伯威武!原來這才是靖安伯被草原人叫做神威將軍的原因啊,我等還以為...”


    主要是在明軍陣營中,王宇和拉攏他的漢王朱高煦打過一架,使得一手王八拳,大家未免對他小覷了幾分。


    但今天見識到了對方所謂無名高人傳授的“高超”槍法,他們算是服了。


    明明隻見王宇手中銀槍隻是輕輕點了一下那刺客的額頭,對方就突然渾身一硬,一頭栽倒在地,沒了生氣。


    這大概就是靖安伯所說,槍氣離體的高深境界吧!


    嗯!反正王宇把自己電豬神槍和奇異的槍法,都推給了一個來無影去無蹤的高人。


    朱棣終究隻是覺得王宇這槍法厲害了些,也沒有深究的其他意思。


    不過卻是熄了教王宇拳法的心思,反而交起了他兵法。


    畢竟王宇那槍法,朱棣找過幾個韃靼俘虜,讓他展示了一番,結果...


    有這無人能敵的槍法,還學什麽拳法啊!


    朱棣這才起了愛才之心,準備好好培養王宇這把利刃,讓他幫自己掃蕩塞外草原諸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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