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雲珠問出這話的時候穆唯昭心裏都要嚇死了,他麵帶怯意懵懂的瞥向薛雲珠道,“雲珠妹妹,什麽是裝瘋賣傻?好吃嗎?”


    瞧著他這純澈的目光薛雲珠忍不住噗嗤笑了起來,她點頭道,“能吃。”


    “在哪?昭昭要吃。”穆唯昭雙眼晶亮滿是期待道。


    薛雲珠心裏無聲歎息,就這樣的人怎麽可能裝瘋賣傻呢,她不認為一個成年人會有這般幹淨的眼睛。


    薛雲珠笑了笑,“回頭再說吧。”


    她語氣中帶了失落,穆唯昭聽出來了,卻不知薛雲珠因何失落,難不成是因為他癡傻不會讀書?


    莫名的穆唯昭心裏有些不是滋味了,他讀書是真的不行,萬一他變正常了也不能達到薛雲珠的要求,那還不如做個傻子,好歹做傻子對他也沒那麽高的期許,失望也更少吧。


    穆唯昭為自己找好了理由,心虛也跟著少了些。


    回到穆家兩人去跟穆太太說了今日回門的事便準備回去休息。


    穆太太笑眯眯道,“你們表舅明日便要過來給你們上課了,晚上早點休息。”


    薛雲珠頓時驚喜道謝。


    穆唯昭心裏如遭雷劈。


    回到房間穆唯昭心不在焉,滿腦子都是讀書習字帶來的恐懼,薛雲珠卻很興奮,還饒有興致的拿了紙筆寫了幾個大字。


    當然,對於接受過現代化教育的薛雲珠來說繁體字和毛筆用起來是比較難的,瞧她寫的跟狗刨是的。


    但這不妨礙薛雲珠充滿了信心,還拉著穆唯昭也過來試試。


    穆唯昭哪怕是個傻子也不能忍,忙脫了衣服跑去洗澡了。


    有了昨晚的經驗,穆唯昭沒敢太放肆,隻敢在薛雲珠的指揮下動作。待薛雲珠睡著後,穆唯昭看著漆黑的屋頂幽幽的歎了口氣。


    讀書啊,多麽痛苦的回憶。


    上一世他出生就帶金湯勺,嫡子嫡孫,備受關注,其他兄弟不是夭折就是早逝,導致全家上下乃至滿朝文武對他有過高的期許。在進學方麵更是嚴厲至極。


    然而他像了他娘對文墨不通,但那些人沒一個肯放過他,使得他在登基之前每日不是被書本淹沒就是被夫子的口水淹沒。


    讀書,對他來說是可怕的記憶,習字亦然。


    當初薛雲珠一家剛到縣裏準備去讀書,他那時說去讀書不過是笑話,如今竟成了真,當真要去讀書了,而且夫子還是讓他懼怕的表舅,這簡直將他往死路上逼啊。


    若不然他直接坦白從寬?


    不行,若雲珠知道他是裝瘋賣傻,保證後麵更得努力讀書了。


    穆唯昭輾轉反側,竟是一夜未眠。


    天亮後薛雲珠精神飽滿,扭頭就對上穆唯昭一臉憔悴得樣子,她嚇了一跳,“你這一晚上沒睡?”


    穆唯昭當即抱住薛雲珠得腰開始哭唧唧,“雲珠妹妹,昭昭哥哥不要讀書,昭昭哥哥害怕讀書。”


    “是因為穆文柱嗎?”薛雲珠瞧著他憐惜的問道,“你怕你讀書好了,他會找你麻煩?”


    穆文柱?


    穆唯昭趕緊點頭,“嗯嗯,他可壞了,昭昭害怕,不要讓昭昭讀書。”


    聞言薛雲珠頓時笑了起來,她安慰道,“昭昭哥哥不怕,穆文柱腿都瘸了,現在也不讀書了,而且讀書的時候除了夫子就隻有咱們倆,你放心,雲珠妹妹肯定不打你的。”


    可隻要是讀書就比打他還要嚴重啊。


    穆唯昭為了不讀書也是拚了,拚命的擠出了許多眼淚,糊了薛雲珠一身,“雲珠妹妹,昭昭哥哥不要讀書,不要讀書。讀書太可怕了,昭昭害怕。”


    感覺到側腰上的粘膩,薛雲珠將他掰下來,正視他道,“你是不是忘了這兩日怎麽答應我的?”


    穆唯昭眨眨眼,眼淚骨碌滾了下來,他滿眼的抗拒和畏懼,“昭昭……可是……”


    “沒有可是。”薛雲珠對這美男落淚真的沒有抵抗力,可美色再有吸引力也沒有小命有吸引力,她盯著穆唯昭狠下心道,“你若堅持不讀書,那雲珠妹妹就不要你了,我去換個夫君。”


    “不要丟下昭昭。”穆唯昭頓時又抱住薛雲珠的腰,連忙答應,“昭昭讀書。”


    薛雲珠麵露滿意,伸手摸摸他的腦袋,沒有絲毫的愧疚,“乖,隻要昭昭哥哥聽話好好讀書,雲珠妹妹永遠都不會不要你的。”


    雖然威脅一個傻子很可恥,但她能有什麽辦法呢,萬一哪天她有了孩子,而她又沒完成任務,那豈不是讓她孩子當孤兒?


    薛雲珠歎了口氣道,“雲珠妹妹也不想逼迫你,但是雲珠妹妹也沒辦法呀。”


    穆唯昭才不信,他的雲珠妹妹肯定是後悔了,萬一嫌棄他不讀書又去找顧長卿怎麽辦。


    穆唯昭為了媳婦也是拚了,但想想日後讀書的事情還是非常抗拒。


    薛雲珠才不管他現在多麽憔悴,拉著他起來洗漱完畢便去用了早膳。


    早膳後穆太太讓人來請他們過去,薛雲珠便知道是朱夫子來了。穆唯昭低頭耷拉腦袋跟在後麵要多委屈就多委屈了。


    劉婆子跟在後頭瞧著穆唯昭的樣子有些心疼了,她也不理解這少奶奶為何非要讀書,但老爺和太太都答應了,她們心疼穆唯昭也不敢說什麽了。


    到了正院遠遠的便聽見吵架的聲音,薛雲珠一愣,劉婆子訕笑,“許是老爺和朱夫子又吵起來了。”


    薛雲珠很是迷茫,劉婆子便解釋道,“朱夫子脾氣向來火爆,想必老爺又說了什麽惹得朱夫子不快才吵起來吧。”


    聽這話的意思定不是頭一次了,薛雲珠也就不多關注了。


    進去後穆太太瞧了他們一眼便無奈勸道,“孩子都來了,你們還繼續吵?”


    朱夫子甩袖哼道,“既然讓我來教導他們,那必須得聽我得安排,不管是傻子還是瘋子都必須聽話,否則我就不管了。”


    走到門口得穆唯昭頓時一陣哆嗦。


    穆老爺無奈道,“表兄,昭昭畢竟不是常人,總不能以常人的規矩要求他。”他抬頭看了薛雲珠一眼道,“兒媳你說是不是?”


    “不是。”薛雲珠還幻想穆唯昭能中狀元呢,難得朱夫子要一視同仁嚴格要求,她豈能放過,見穆老爺麵露不滿,薛雲珠便道,“爹,兒媳覺得夫子說的有道理。”


    穆老爺悶悶道,“你說說有什麽道理,若昭昭和尋常孩子一樣,那如何嚴格咱們都不說什麽,可他心智隻有五六歲,如何對他苛責。”


    “我記得娘說過昭昭五六歲啟蒙時資質不錯,時常得到夫子誇獎。”薛雲珠問道。


    穆老爺點頭,“是,但那都是十幾年前的事了。”


    薛雲珠點頭道,“既然他心智停留在那時候,我們就從小童啟蒙的課程開始好了。當初他無緣無故昏睡兒媳尚且能將他喚醒,萬一讀書的時候兒媳也能將他帶著增長了心智呢?他五六歲時啟蒙學的極快,就從那時候的課程開始,慢慢的一點點的啟發他,五六歲的時候能做到的現在沒道理做不到,後麵萬一他真就清醒了呢?”


    穆老爺整個人一怔。


    穆太太點頭讚同,“夫君,妾身覺得雲珠說的有道理,昭昭既然已經成親,咱們不如就尊重他們的意思,且在一邊看著,不過是讀書習字又不是讓他去種地,累不壞他的。”


    不,會累壞他的,他寧願去種地!


    穆唯昭不願意的心思都快鑽出來了,可穆太太卻鐵了心讓他讀書試試,對他的眼神置若罔聞。


    穆唯昭心如死灰。


    穆唯昭委屈至極。


    朱夫子瞥了他一眼嫌棄道,“幼時聰慧有天分,不過是被推入水中智力凝固就自暴自棄,哪怕用著以前五六歲的心智也能讀同啟蒙讀物了。”


    穆唯昭差點噴出一口老血,讀通啟蒙讀物,他不能!


    而薛雲珠卻捕捉到這話裏的意思忙問道,“夫子,您的意思是哪怕昭昭智力停留在五六歲癡傻了,也該能會讀啟蒙讀物?他以前天分如此之高?”


    朱夫子哼了一聲,“自然,不過這些年一直溺愛,腦子有沒有鏽住就不知道了。”


    穆唯昭有感覺被內涵到。


    薛雲珠麵帶幽怨的瞥了眼朱夫子道,“既然如此,那您這些年為何不說?”


    穆太太和穆老爺也麵帶幽怨。


    朱夫子頓時大怒,“我為什麽要說,一個兩個的就知道溺愛,老子說個屁。”


    溺愛孩子的穆家二老頓時心虛。


    薛雲珠趕緊嗬嗬笑了起來,“現在也不晚。”說著她朝朱夫子施了一禮,“今後有勞夫子了,請夫子盡管對夫君嚴苛,學生定會好生督促。”


    穆唯昭:現在隻想死一死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


    朱夫子又哼了一聲,“那就不知道人家爹娘怎麽想了,你一個剛進門的兒媳婦也敢做這樣的主?”


    那目光又輕蔑的瞥向穆家夫妻了。


    穆太太和穆老爺汗顏,穆老爺同情的瞥了眼兒子,然後道,“那以後就有勞表兄了。”


    朱夫子這才滿意,然後坐到主位上道,“給本夫子敬茶磕頭吧。”


    這就算是認下這倆學生了。


    下人早就將茶水準備妥當,薛雲珠拽著滿是委屈的穆唯昭磕頭拜師,今後就歸朱夫子管了。


    穆太太被賀太太和薛雲珠勸說通了,對他倆讀書這事兒格外重視,滿心期盼薛雲珠能再創佳績將穆唯昭的心智喚醒,所以專門在前院穆老爺書房旁邊準備了一間屋子給他們讀書用,筆墨紙硯應有盡有,隻要人一到,立即就能投入使用。


    朱夫子對書房很是滿意,點了點頭道,“不錯,這樣我隻準備戒尺和啟蒙書物就好了。”


    跟在後頭的薛雲珠偷偷對穆唯昭道,“昭昭哥哥,瞧見夫子手裏的戒尺沒,若是不好好讀書可是會挨打的,爹娘都不能護著那種。”


    穆唯昭瞪大眼睛,在他震驚中薛雲珠繼續插刀,“當然,為了你好,你不好好讀書挨打的時候雲珠妹妹也是不能攔的。”


    “興許,興許雲珠妹妹還得跟著一起挨打。”薛雲珠淚眼汪汪的瞧著穆唯昭,“所以昭昭哥哥一定要努力讀書呀。”


    穆唯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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