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唯昭到底跟著薛雲珠去玩了,誰讓他是個無憂無慮不知人間疾苦的傻子呢。


    不過薛雲珠也沒拉著他出門,而是回了他們住的跨院,跨院裏有一間房裏頭被布置的很是不錯,裏麵放置了不少的玩意兒,全是孩子愛玩的。


    不過令薛雲珠驚訝的是這裏好些玩具都很新,有些並不像玩過的樣子,再瞧穆唯昭,眼神澄澈,一覽無餘。


    薛雲珠小時候玩的東西比這更琳琅滿目,比較起來古代的玩具少而且單一。


    薛雲珠在屋內轉悠的時候,穆唯昭心裏緊張急了,生怕薛雲珠發現其中的不同。


    好在薛雲珠沒多在意,畢竟玩具雖多,但是人都有自己的喜好這也正常。


    然而正轉悠,她忽然發現一個木頭製成的九連環竟被磨的光滑,顯然是時常把玩的緣故。


    一個傻子天天玩九連環?


    穆唯昭瞪大眼睛眼瞅著薛雲珠將九連環拿了起來,薛雲珠擺弄兩下沒了興致,於是問道,“這是你玩的?”


    穆唯昭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這問題怎麽回答?一個回答不好就容易穿幫啊,以前想著趕緊恢複正常好過幸福快樂的日子,現在看來恢複正常意味著讀書習字,還是傻著好。


    拿現在怎麽回答?


    見他不答話,薛雲珠又問了一遍,“不是你玩的?”


    “是呀。”穆唯昭笑嘻嘻道,“昭昭哥哥可喜歡玩這個了,玩的可好了。”


    說著還拿過來玩了起來,果然如穆唯昭所說,玩的極為順暢。


    薛雲珠驚訝的瞧著他,有些不敢置信,一個心智五六歲的傻子對孩子的玩具不感興趣卻對九連環感興趣?


    怎麽這麽怪異。


    可再仔細瞧穆唯昭的目光,仍舊是原來純真的模樣,總不能癡傻是假的,這眼神也是假的吧。


    薛雲珠突然記起顧長卿當初說的話,他說穆唯昭是裝瘋賣傻,還問她是什麽感覺,那時她說穆唯昭若不癡傻得利的是她。


    當然現在她也盼著穆唯昭是假傻,可眼前這眼神又怎麽作假?她始終不敢相信成年人能有孩童的澄澈。


    罷了罷了,走一步算一步,若真是裝瘋賣傻她也得把皮給扒了不可,總不能讓她一人膽戰心驚整日擔心隻剩六年壽命這事兒了。


    既然已經委托了公婆請夫子,那趁著沒開始念書薛雲珠覺得該好生玩了。


    穆唯昭不敢多想,一邊維持人設,一邊與薛雲珠玩樂,一日下來全身肌肉緊張,眼瞧著都要繃不住了。


    夜晚來臨時,穆唯昭頓時記起昨夜洞房花燭時的快活,洗澡的時候整個人都歡快不少。


    他洗完後薛雲珠才去洗,等薛雲珠洗完出來就瞧見穆唯昭已經乖乖的躺在被窩裏等著她了。


    隻不過瞧著她的小眼神讓薛雲珠有些好笑,怎麽這麽像電視中看過的等待帝王寵幸的妃子。


    薛雲珠上了床掀開被子,看到裏麵的情形頓時挪不開眼了,這傻子竟然知道如此勾引她!


    穆唯昭悄咪咪睜開眼羞澀道,“雲珠妹妹,昭昭哥哥準備好了。”


    “噗嗤。”薛雲珠忍不住笑出了聲,她躺在穆唯昭身邊瞥了他一眼道,“還想這樣那樣?”


    穆唯昭眨眨眼歡快點頭,“想。”


    薛雲珠眼珠一轉計上心頭,“那你得答應過請了夫子之後要好好讀書努力讀書。”


    “可昭昭不喜歡讀書呀。”穆唯昭有些委屈和不解,“我們為什麽要讀書呀。”


    薛雲珠苦惱道,“因為雲珠妹妹喜歡讀書人,想住大房子,想坐官夫人才坐得馬車。昭昭哥哥對雲珠妹妹這麽好,難道連這點要求都不能答應雲珠嗎?”


    這點要求?


    穆唯昭簡直要噴出一口老血出來,就算他不是傻子是個正常人,讀書習字對他來說也是極為困難得事,說是酷刑也不為過了。


    但他是正常人尚且能掙紮一下,如今他卻是個毫無城府的傻子,所以他能拒絕嗎?


    不能。


    穆唯昭有苦難言,臉上卻還得掛上笑,痛快的答應,“好呀,隻要雲珠妹妹高興,昭昭哥哥什麽都願意做。”


    謔!


    好一句情話!


    薛雲珠都要被感動了,她激動的瞧著穆唯昭安慰道,“昭昭哥哥別怕,雲珠妹妹陪你一起讀書。”


    作為經曆過高考的人,讀書對她來說小菜一碟,隻要好好練習毛筆字習慣繁體字就可以了,反正她又不考大官,寫的不好看也沒問題的。


    穆唯昭心裏簡直糟糕透頂,卻一絲一毫都不敢表現出來,隻能在薛雲珠跟他這樣那樣的時候異常勇猛,還不能表現出正常男人的表情。


    辛苦是辛苦了些,好在這種事兒是雙方間得利,沉迷其中的薛雲珠也沒留意道穆唯昭的不同。


    待薛雲珠心滿意足的睡下,穆唯昭看著床頂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讀書啊,這可是支配了他上一世好多年的噩夢了,現在居然要讀書了,那萬一考上進士豈不是還得給這朝代的皇帝下跪?


    簡直豈有此理!


    穆唯昭猛的坐起來,心情糟糕透頂。


    幾乎一夜未眠,薛雲珠早起來神清氣爽麵對的就是一臉頹廢的穆唯昭。


    穆唯昭滿臉的委屈,指著眼睛道,“雲珠妹妹,昭昭哥哥眼睛不舒服。”


    薛雲珠瞧了兩眼點頭道,“沒睡好?”


    “嗯。”穆唯昭委屈的快要掉眼淚了,一想到那些可能他整個人都不好了,“昭昭哥哥不想讀書。”


    他抬頭眼巴巴的瞧著薛雲珠滿眼的祈求,“雲珠妹妹,不要讓昭昭哥哥讀書好不好?”


    薛雲珠臉上表情瞬間消散,“不行。”


    穆唯昭嘴巴一癟,眼淚已經在眼眶中打轉了。


    但其他事薛雲珠可以容忍,唯獨這事兒不行,這關乎她的小命,容不得她心慈手軟。她盯著穆唯昭道,“別的事可以商量,唯獨這件事不可以。”


    這話穆唯昭也想說,其他事他都可以,唯獨讀書不可以,他怎麽可能讀書!這輩子他最痛恨的就是讀書!


    薛雲珠伸手摸摸他的臉道,“乖,隻要昭昭哥哥聽話,晚上雲珠妹妹還跟你那個那個。”


    穆唯昭很想說不讀書也可以那個那個,可他根本不敢說,生怕一句話說不對就暴露了他不傻這事兒,若真暴露那往後才真是沒好日子過了。


    兩人一起去正院用早膳,穆唯昭顯而易見的沒精打采,原本指望他娘能看在他憔悴的份上不讓他讀書了,誰知他娘直接對薛雲珠道,“雲珠啊,夫子你爹昨日就給找好了,就是清河書院的朱夫子,他是我的表兄,若是能合適,他便先將書院的工作辭了。”


    薛雲珠頓時想起當初帶薛雲錄去書院時遇到的夫子,格外高興道,“那再好不過,隻是舅舅為何願意離開書院上咱家來呢?”


    穆太太笑道,“你舅舅脾氣有些大,跟書院其他夫子有些不睦,早就想出來自己開間私塾,現如今你爹去找他,給的銀子也足,他幹脆就先這樣了。”


    如此一聽,薛雲珠自然高興,穆唯昭卻整個人如墜深淵。若換個其他夫子他興許裝瘋賣傻能成,可他這舅舅脾氣簡直比他都大,若在舅舅手裏不老實,那簡直找揍了。


    穆太太拍了拍穆唯昭的腦袋安慰道,“昭昭不怕,隻要你好生讀書舅舅是不會打你的。”


    穆唯昭嘴巴癟癟的,眼神可憐又無助。


    穆太太剛要心軟,薛雲珠道,“媳婦會和夫君一起讀書,定會好好看著他的,昨日他還背了三字經,十幾年前學的都能記住,說明夫君很有天賦啊。”


    一聽這話穆太太和穆老爺頓時驚喜,穆老爺眼角的笑意都抵不住,他想起昨夜妻子說的話,整個人都充滿希望,他鼓勵道,“昭昭啊,你要好好讀書啊,千萬不要辜負了大家的期望啊。”


    穆唯昭這下哭都哭不出來了。


    這時劉婆子進來道,“太太,都準備好了。”


    穆太太點點頭,對薛雲珠道,“今日回門讓劉嬤嬤跟你們一起,有什麽事就讓她回來說。”


    薛雲珠笑了起來,“謝謝娘。”


    “一家人說什麽謝。”穆太太笑道,“等你們回來明日就開始讀書了,就沒有多少時候玩耍了。”


    讀書對薛雲珠來說不是什麽大事兒,穆唯昭卻隻覺得整個人都恍惚了。


    等出了穆家大門上了馬車,薛雲珠坐在馬車上生氣,穆唯昭小心翼翼的瞧著她,問道,“雲珠妹妹,你不高興嗎?”


    薛雲珠悶悶的嗯了一聲,“對,雲珠妹妹不高興。”


    穆唯昭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為啥呀。”


    該裝傻時就裝傻。


    薛雲珠歎了口氣道,“雲珠以為昭昭哥哥最疼雲珠了,現在看來也不是這樣。”


    穆唯昭趕緊表衷心,急切的拉著他的手道,“昭昭最疼雲珠妹妹了,雲珠妹妹別生氣。”


    薛雲珠開始落淚,“雲珠喜歡讀書人呀,昭昭哥哥不喜歡讀書啊。”


    穆唯昭:“……”有轉回來了,他好命苦。


    薛雲珠淚眼朦朧的瞧著他繼續道,“雲珠自小生長於鄉野,多次夢到自己坐大馬車當官夫人,何等的風光。”


    “我、我……”


    穆唯昭也要哭了,他怎麽不知道他娶的這個媳婦有這麽大的要求啊。


    現在怎麽辦?他能不答應嗎?


    薛雲珠湊近他親了他一下,哀傷道,“算了,是我太逼著你了。跟你說這些又有什麽用,我就不該有這些虛無縹緲的幻想的。”


    難道是放棄了?穆唯昭雖然難受,但心卻慢慢放下去了。


    誰知薛雲珠話鋒一轉道,“但昭昭你昨晚說了要讀書,雲珠突然又升騰起了濃濃的希望,你肯定能做到的對嗎?”


    穆唯昭:“……”


    不,他不能。


    但他不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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