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穆唯昭跟在薛雲珠身後亦步亦趨,傻嗬嗬的喚著漂亮姐姐,惹得四周的人紛紛朝他們瞧過來。


    薛雲珠忍無可忍,回頭衝他道,“你既然喊我姐姐,那我說話你聽不聽?”


    穆唯昭停下呆呆的看著她點頭乖巧的不得了,“聽的,昭昭聽姐姐的話。”


    “那好。”薛雲珠冷著臉道,“既然聽我的話,那我現在告訴你以後都不要跟著我。也不要去我家,明白了嗎?”


    她說完穆唯昭臉刷的就白了,眼淚瞬間充滿眼眶,聲音都更咽了,“漂亮姐姐是嫌棄昭昭嗎?昭昭聽話,你不要趕昭昭走好不好?”


    可憐巴巴的眼神落在薛雲珠身上活像被拋棄的人,想伸手去捉薛雲珠的衣角卻又不敢,薛雲珠偏開頭不去看他,“不是嫌棄,昭昭,你是男,我是女,男女要遵守規矩保持距離,你不能再跟著我,這樣對我影響不好,明白嗎?”


    穆唯昭眨眨眼迷茫道,“不明白。”


    這事兒要是明白了,他日媳婦也就沒他的事兒了,穆唯昭覺得為了娶妻大業他也不能明白。


    薛雲珠突然覺得好心累,眼瞧著到了他們住的胡同,想到穆唯昭爬牆的做法,薛雲珠突然道,“昭昭,你如果再如此,那麽我們以後見了麵也是陌生人,不,連陌生人都不要做了,若還是如此,那我隻能搬離這裏了。”


    說完薛雲珠大步朝家去了,穆唯昭站在原地半晌沒有動彈。薛雲珠到了家門口時回頭瞧見穆唯昭還站在原地也不知道明沒明白,她狠了狠心開門進去,徑直關上門。


    過了沒多久徐氏挑著扁擔回來,臉上帶著興奮的表情,一進門她便喊薛雲珠道,“他們晚飯會不會買?要不我們下午再去賣一頓?”


    薛雲珠想了想到,“算了,咱們先賣這一頓,等後麵瞧著如果好再加上晚上一頓。”


    “也好。”徐氏有些遺憾,但想到她身子剛好沒多久,下午也得為明天的買賣做準備也就想開了。


    下午的時候徐氏出門買肉,順便跟屠戶說明每日給留豬肉之事,回來又發上麵做麵餅,一直忙碌到天擦黑才忙的差不多。


    晚膳後徐氏清點今日的收入,雖然之做了午膳那短短的時間,但刨除成本賺了竟有一百文錢。徐氏捧著銅板整個人都激動了,“一天一百文,十天不就是一兩銀子?這樣下去你不用做針線我也能養活你們姐倆了。”


    薛雲珠哭笑不得,“今日賺錢是因之前沒有賣這個的,大家嚐個新鮮,等新鮮勁兒過去,賣的人也多了可能就賺不了這些了。”、


    “啊,這樣啊。”徐氏的熱情被打散不少,但很快她又高興起來,“就算一天能賺五十文那也比地裏刨食要好的多了。”


    這話倒是不假,薛雲珠也沒打擊她的積極性。


    第二日一早薛雲珠原本要跟著,徐氏道,“書院門口多男子你又沒嫁人還是別去了,經了昨個兒我也明白的差不多了,我自己去就成,到時候讓雲錄幫幫忙也就應付過去了,你在家做些針線吧。”


    薛雲珠一聽便沒堅持,等徐氏走了便去街上繡鋪領一些針線回來做。


    徐氏到書院門口時天色還早,隻有零零散散的書生出來買點吃的。到了下學的時候薛雲錄仍舊跑在最前麵,得了徐氏的話忙吃了飯便與徐氏忙碌起來。


    因為昨日那一遭,許多書生特意過來,見沒瞧見薛雲珠一些書生還覺得遺憾,還跟徐氏打聽,徐氏隻笑了笑沒有多言。


    等忙完後徐氏便瞧見等了許久的顧長卿又過來了,顧長卿道,“薛嬸兒,雲珠沒來?”


    徐氏點頭,“是,她不光今日不來,往後也不來的,顧秀才以後都莫要來等了。”


    顧長卿在那邊站了多久,徐氏也是瞧見的,但薛雲珠不喜歡顧長卿她也不好撮合。


    聞言,顧長卿神情落寞,嘴唇抖動兩下最終回書院去了。


    徐氏直起腰身瞧著顧長卿的模樣忍不住搖頭歎息。情之一字,她一個婦人當真看不清楚,其實若薛雲珠願意,她想她也不會阻攔,可惜兩人似真的緣份盡了,再強求也是無法。


    回去後徐氏嚐試跟薛雲珠提起此事,薛雲珠置若罔聞,不願意聽這個,徐氏便不再說了。


    一連數日,徐氏都能隱約瞧見顧長卿過來瞧兩眼,見薛雲珠沒來再離去,不過徐氏再未與薛雲珠說起此事,薛雲珠也當不知此事。


    薛雲珠在上一世時就是個手巧的姑娘,也是漢服愛好者,如今繼承原身的好手藝在針線上當真心靈手巧。在繡鋪領回一些布料繡手帕之後一連多日都在家中未出門,穆唯昭哪怕爬牆頭也瞧不見薛雲珠的蹤影。


    瞧著傻兒子的模樣,穆太太和穆老爺隻有心疼的份,穆老爺忍不住道,“若不你與薛太太談談?”


    “談什麽?”穆太太搖頭道,“那日薛太太直接過來說的清楚,我再說又有什麽用,況且薛姑娘是個主意大的,她不樂意的事我瞧著薛太太也不敢言語。”


    穆老爺眉頭緊皺,“那……”


    話未說完就聽見院子裏傳來噗通一聲,夫妻倆心咚的一聲,對視一眼急忙出去,就聽見下人喊道,“老爺太太,少爺又暈倒了。”


    夫妻倆到了門口就見穆唯昭四仰八叉躺在地上,如同以前那般。


    穆太太眼淚瞬間就掉了下來,“我去求薛姑娘,她要不同意過來幫忙,我就給她跪下。”


    穆老爺也沒什麽好法子,隻能默許了發妻的請求。其實以前穆唯昭雖然昏睡但頻率不高,一年最多有一次兩次,但今年以來這過了沒半年已經昏睡第三回了,他也不知道如此下去對兒子會有什麽影響,心中自然也盼著薛雲珠能早日答應。


    穆太太並不是厚顏之人,之前徐氏跟她說的明白她也不好意思上門,可如今兒子又暈倒,依著之前的經驗顯然隻有薛雲珠能讓兒子醒來,所以穆太太也隻能咬牙前行。


    到了薛家門口隻薛雲珠在家,穆太太也未多言,直接懇求道,“薛姑娘,我本不該來,可昭昭又暈過去了,依著以前的樣子若是沒有你去叫醒,估計還得繼續昏睡過去,你能否看在我們夫妻倆的份上再去叫一回昭昭?”


    “又暈倒了?”薛雲珠有些不想去,可想想那傻子她又狠不下心,她抬眸望著穆太太道,“伯母,您可曾想過帶他請名醫瞧瞧?不管是運氣也好還是巧合也罷,即便我能去喚醒他這也不是長久之計。”


    這事兒穆太太自然曉得,當然在她看來最好的方法便是薛雲珠嫁給她兒子,但顯然薛雲珠是不樂意的。


    穆太太點了點頭,眼淚也瞬間掉落,“我知道的,可名醫我們找過,道士大師也找過,卻隻有薛姑娘能夠喚醒……”


    “我再去試一次也可以。”薛雲珠看著穆太太道,“但我有個條件。”


    穆太太一喜連忙道,“你說,有什麽要求我都答應你。”


    薛雲珠直言,“看好穆少爺,不要讓他再糾纏了。”


    穆太太臉上一白,心也跳了一下。麵對薛雲珠的眼神穆太太突然有些無所適從,眼前的姑娘是知道他們縱容昭昭糾纏之事的,人家差點就明說了。


    “可……”


    穆太太多餘的話未說完就被薛雲珠打斷,“清河縣城說大也不大,說小也不小,這條胡同靠近外圍,並不是首選之地,我家選在這裏是因為便宜,穆家是因為什麽穆太太想必也清楚。這世道對女子苛刻,哪怕我不在乎名聲也得考慮我娘和弟弟,您說是不是?”


    穆太太被她說的啞口無言,隻能點頭,她將苦澀咽下,“好,我答應你。”


    薛雲珠笑了笑,“那走吧,不過我不保證能喚醒他。”


    直到此時薛雲珠也不認為上次叫醒穆唯昭是她的能耐,她認為更多的是巧合。她不覺得這一次還會有巧合,若這次真能再將穆唯昭喚醒,不是他們有緣就是穆唯昭裝的。


    但在穆唯昭假裝這件事上薛雲珠很快就拋諸腦後了,瞧著穆太太著急的樣子並不作假。


    兩人到了穆家小院門前,穆老爺已經等著了,三人快步到了穆唯昭房間外頭,穆太太率先過去讓人撤開屏風。


    眼前的情形有些熟悉,隻不過這次穆唯昭剛昏睡,所以臉色沒什麽變化。


    薛雲珠輕歎一聲靠近幾步喊道,“昭昭,該起來了,你再不起來我便走了。”


    話一落,床上的穆唯昭蹭的睜開眼,瞬間又蹦下床來躥到薛雲珠跟前,“姐姐,漂亮姐姐你是想昭昭了,來看昭昭嗎?昭昭好想你啊。”


    薛雲珠也有些無語,但事實就是如此。


    她回頭衝穆家夫妻福了福身道,“事情辦妥,晚輩先回去了。還請伯母別忘了咱們的約定。”


    穆家夫妻瞧著眼前的情形也有些無奈又欣喜,聽聞薛雲珠的話穆太太的好心情瞬間又低落回去。


    穆老爺在旁詢問是何事,穆太太更咽點頭,“薛姑娘放心,明日我們便搬離這裏。”


    裝傻充愣的穆唯昭頓時驚住,他不過暈了這一會兒,他娘背著他答應了薛雲珠什麽?


    薛雲珠笑了笑,然後瞧了眼穆唯昭,囑咐道,“穆少爺以後要聽穆太太的話不要亂跑了。”


    說著她向穆太太夫妻示意準備離開,誰知穆唯昭卻拉著她的衣襟,可憐兮兮道,“漂亮解決不要趕昭昭走,昭昭聽話,不要趕昭昭走。”


    身量極高的男人比薛雲珠高了一頭,可這會兒卻委屈的像個孩子,澄澈的雙眸蓄滿了水珠,似乎薛雲珠說一句攆他走的話就會掉落下來一般。


    薛雲珠是喜歡穆唯昭這張臉的,對著這張臉的時候也的確缺少抵抗力,然而她也明白,短時間內她沒有嫁人的打算,更不可能與一個心智隻有五六歲的男人成親。所以她隻能絕情一些,斷了對方的念想,對方懂也好,不懂也罷,她不能將徐氏母子也置於流言之中。


    薛雲珠撇開眸子,淡淡道,“穆少爺保重。”說完薛雲珠行了一個福禮轉身出了穆家。


    “漂亮姐姐……”穆唯昭急迫,想要攔住薛雲珠,可穆太太和穆老爺卻同時將他抓住,他奮力的掙紮,眼睜睜的瞧著薛雲珠走出穆家。


    穆唯昭呆愣愣的站著似乎忘了哭,穆太太瞧著兒子這樣子心如刀絞,“昭昭,你聽話,咱們與薛姑娘無緣。”


    “來人,將大門關上,日夜守著少爺不許他出門,過兩日找好宅子我們就搬走。”穆老爺吩咐道。


    穆太太驚訝的抬頭,“我們不回鎮上去?”


    穆老爺曬笑,“已經來了縣裏何必再回去。”說完他深深看了眼兒子忍不住歎了口氣。


    沒回他瞧見縣裏的書生他就忍不住幻想,若他兒子也好好的說不定也能去書院讀書,再考個功名回來光宗耀祖。


    隻可惜全都被他侄子給破壞了……


    薛雲珠剛一出門便與一行四人狹路相逢。


    “這位姑娘是……”


    薛雲珠微微垂眸靠邊上走,卻不想被人攔住去路。


    薛雲珠抬頭,正對上一張流裏流氣的臉。


    穆文柱看清她的臉先是一震,忙挺直腰板,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相逢便是緣分,敢問這位姑娘是……”


    “讓開。”薛雲珠不悅的瞥了對方一眼,心裏思考是退回穆家還是繞過去回自家去。


    穆文柱嗬嗬笑了笑,清了清嗓子道,“姑娘,在下穆文柱,是你身後穆家的少爺,你可是從穆家出來?”


    “穆家少爺?”薛雲珠頓時驚訝,她回頭瞥了眼,正巧穆家的門房出來了,她退回門房身邊道,“老伯,這位是穆家少爺?穆家難道還有第二個少爺?”


    穆文柱臉色變了變,暗地裏給門房使眼色,那門房冷笑兩聲道,“我們老爺隻有穆唯昭一個兒子,可沒有多餘的兒子,其他的阿貓阿狗的要賴上穆家我們老爺可是不認的。”


    門房在穆家多年,兩家有什麽恩怨一清二楚,若非主家默許,一個門房又怎回對人出言不遜。


    穆文柱一行人臉色變得難看,穆文柱覺得丟了臉麵,氣急敗壞的罵道,“你一個下人罷了,還不趕緊通報去。”


    說完穆文柱臉上又掛上笑意,對薛雲珠討好道,“姑娘有所不知,我父親乃是穆老爺的親弟弟,我是他親侄子,都是一家人,在下說是穆家少爺也沒什麽不妥。”


    “似乎有點道理。”薛雲珠嗤笑一聲繞開穆文柱便往家去了。


    穆文柱追上來道,“不知姑娘姓名……”


    薛雲珠一把推開他頭也不回快步到了門口開門進門關門一氣嗬成。


    穆文柱吃了閉門羹,悻悻的摸了摸鼻子,他看著門板喃喃道,“住在大伯家隔壁啊。該不會是為傻子特意挑選的吧?”


    “文柱,過來,。”穆二老爺對兒子的事向來不管,他皺眉道,“你先老實些,別惹惱了你大伯。”


    門房站在門口不動,旁邊早有人進去通報了,沒一會兒院子裏傳來穆老爺中氣十足的罵聲,“讓他們滾。”


    穆二老爺父子倆臉上難看又加幾分。


    不過兩人吃閉門羹也不是一次兩次,早就習慣,穆二老爺大聲喊道,“大哥,就算文柱小時候做了錯事,這麽多年了您就不能原諒他嗎?”


    院子裏沒有其他聲音,門房不耐煩道,“去去去,我們老爺不稀罕搭理你們。”


    穆文柱表情陰鬱,看著大門咬牙切齒道,“爹,大伯還是不肯原諒我啊,這麽多年了都不肯給我悔過的機會啊。您和爹年紀也大了,好歹給侄兒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讓侄兒孝敬您啊,您讓我們進去說話可好?”


    薛雲珠進門後一直站在門內聽著外頭的動靜,起初有些不理解,後來結合穆唯昭變傻的事兒似乎也拚湊出來,看來外頭那年輕人就是當初推穆唯昭入水的堂哥了,沒想到對方竟還敢上門來。


    若她是穆太太,恐怕當年就直接將這惡毒的孩子也推水裏試試大冬天掉進水裏的滋味兒。別說讓對方進門了,隻聽見對方的動靜估計都恨得咬牙切齒。都說三歲看大,方才不過一個照麵,對方給薛雲珠的印象便不好,小時候都能惡毒成那樣,現在估計也不是什麽好鳥。


    如她所想,穆太太果真是聽不得穆文柱的聲音的,在聽見穆文柱冠冕堂皇的話的時候渾身就氣的直哆嗦,她瞧著穆老爺道,“老爺!”


    “我知道。”穆老爺如何不恨,隻是對方是他親侄子,當年二弟夫妻又哭又求說文柱隻是孩子讓他原諒。


    可穆文柱比穆唯昭大了整整四歲,已經九歲的孩子早就懂事,說穆文柱不小心他們夫妻是不相信的,更何況當時還有丫鬟碰見,但他又能怎麽樣?能當著他母親的麵懲罰侄子還是怎樣?


    到最後事情匆匆了結,隨著昭昭變得癡傻兩家直接斷了往來。


    這些年來二弟一家將祖宗分的家業破敗的差不多了,時不時的就想上門重歸舊好,可他們來一次穆太太便哭一次,時間長了,穆老爺對二弟一家也是不勝其煩。


    門外穆文柱不甘心的看了眼院子,又瞥了眼隔壁,對穆二老爺道,“爹,咱們先回去?”


    穆二老爺神情鬱鬱,“走,先回去,過兩天咱們再來,往後咱們天天來,我就不信天天來哭你大伯還能不讓咱進門。”


    穆文柱正有此意,笑著道,“爹您說的對,不行我就給大伯跪著,他啥時候原諒兒子,兒子什麽時候起來。穆唯昭是個傻子,往後又不能繼承家業,還不得靠著兒子,大伯肯定會想明白的。”


    爺倆站在穆家門前恍若無人的談論起來,殊不知被薛雲珠聽的一清二楚。


    薛雲珠不齒這爺倆的作為,覺得穆唯昭也是可憐,幾歲的年紀大冬天的被推進水中成了如今這樣子,而凶手卻沒有得到任何懲罰如今還在肖想他的家業。


    過了幾日徐氏出門時突然又回來了,“隔壁穆家似乎在搬家,這才搬來幾天竟又要搬走,一家人閑得沒事兒幹?”


    薛雲珠正繡著帕子聞言動作停了停,卻明白穆太太這是在履行承諾了,她抬頭看了徐氏一眼道,“這邊院子本來就小,他們家人多哪怕兩座院子也大不到哪去,興許是找到合適的大宅子了吧。”


    話雖如此,徐氏走後薛雲珠還是放下陣線出了門。


    此時穆家正收拾東西,穆唯昭被穆太太緊緊抓著手腕一臉不情願的站在門口等著上馬車。瞧見薛家門響,穆唯昭頓時眼前一亮,“漂亮姐姐,你舍不得昭昭對不對?你不想昭昭走對不對?”


    對著他滿是期待的眼神,薛雲珠差點就說對了,她笑了笑對穆太太道,“穆太太,那日在門口我意外聽見穆二老爺父子間的談話,他們似乎還要來穆家的,說若是穆老爺不答應他們進門就跪在門口,直到穆老爺答應為止。”


    話說這兩句穆家夫妻也就明白了,穆太太臉色難堪,扯了扯嘴角道,“多謝薛姑娘提醒。”


    薛雲珠突然有些後悔提醒了,穆太太的神色因為這話顯而易見的變差,眼眶都紅了起來。


    瞧著發妻如此穆老爺趕緊道,“娘子莫要擔心,他要跪就讓他跪去,這是他們欠著昭昭的,你放心,他們就算跪斷腿我也不會答應讓他們進門的。”


    穆太太吸了吸鼻子沒說話,朝薛雲珠微微頷首便直接拉著穆唯昭上了馬車。


    穆唯昭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掀開馬車簾子唧唧哇哇的朝薛雲珠揮手。


    “穆老爺穆太太慢走。”薛雲珠不去看他,福了福身轉身又回院子去了。


    穆老爺瞧著薛雲珠絕情的樣子再瞧一眼滿臉失望的兒子忍不住歎了口氣。


    他恨恨的咬牙,都是他侄子惹的禍,為了妻兒,他也不能原諒二房他們的。


    穆家搬來的快,搬走的也快,隔壁很快又恢複了平靜,許是穆太太終於看住了穆唯昭,在接下來幾日中薛雲珠過的尤其的安靜。


    然而安靜了她又有些不習慣,聽見外頭動靜時又忍不住去想是不是穆唯昭又過來了。後來一次聽見拍門聲,出去一瞧才知隔壁院子賣出去了又搬來新的鄰居,薛雲珠這才真的不關注了。


    進了三月底,天氣越發的暖和,薛雲珠每日在家做繡工鮮少出門,徐氏每日雖然忙碌但臉上的笑容卻越來越多。


    正如薛雲珠所說,開始幾天買賣不錯,每日都能賺一百多文錢,但慢慢的瞧著這兩樣賺錢之後便有其他人效仿起來,買賣雖不如徐氏的好,可到底有稀罕便宜的分去一些,好在每日的收入也能維持在七八十文上,徐氏仍舊很滿意。


    幾日後薛雲珠做好十條帕子準備拿去繡鋪,母女倆在胡同口分別,徐氏囑咐道,“你孤身在外多注意安全,早去早回不要逗留。”


    薛雲珠笑著應了,“我知道的娘您放心就好。”


    對薛雲珠徐氏是放心的,但從早上起她的眼皮就跳個不停,她心裏多少不安,可這話她又不敢和薛雲珠去說,隻能多囑咐幾句。


    與徐氏分別後,薛雲珠徑直往縣城西市去了。縣城商鋪多在西市,繡鋪、布庒之類的鋪子都在那邊。但因薛家住的稍微偏遠,走過去難免要一段時間。


    “雲珠妹妹。”


    薛雲珠剛拐個彎兒過去,就聽見前麵有道油膩膩的聲音喊她。薛雲珠一陣惡寒,抬頭一瞧,竟是那日在穆家門前見過的穆文柱。


    自打那日見過薛雲珠一回,穆文柱這幾日便時常在心裏惦記這美貌的女子,原本他們打算再上大伯家請求原諒,誰知再去時才知曉大伯一家竟然又搬走了。這兩日他們父子倆四處查找大伯一家落腳的地方,今日這才得了空閑去打聽了薛雲珠的底細,沒想到運氣這麽好,沒等他找過去,小美人竟然自己送上門來了。


    穆文柱目光將薛雲珠上下打量一眼,越瞧覺得美貌,這些年在縣城住著哪怕是花樓裏的花魁他也見過,但沒有哪個如薛雲珠這般貌美這般清新脫俗。第一眼橋上的時候他心裏就惦記上了。


    “雲珠妹妹。”穆文柱手中揮著一柄折扇,一副世家公子的模樣走近薛雲珠,“雲珠妹妹是要往哪裏去?在下可送你過去。”


    薛雲珠聽著他粘膩的聲音忍不住作嘔,她往邊上靠了靠準備從邊上過去,可穆文柱卻嬉笑著攔住她的去路,“雲珠妹妹這是做什麽,聽說你與大伯一家也算有點交情,咱們算起來也是熟人了,好容易見麵該好生說幾句話,怎的這麽著急走呢。”


    薛雲珠心裏一陣氣悶,恨不得噴他一臉,可她也清楚這是古代,有些事不是她想做就能做的。在現代社會她大喊一聲流氓會有熱心群眾幫忙,在這兒她喊流氓說不定還招來罵名,說她水性楊花招惹男人。所以現在她想擺脫穆文柱還得找個穩妥的法子,哪怕是能拿到一塊石頭或者木板也能抵擋一些。


    見她不說話,穆文柱臉上的笑意更盛,他湊近薛雲珠低聲道,“雲珠妹妹,要不在下請你去酒樓……”


    “放開漂亮姐姐!”


    穆文柱話都未說完臉突然就被飛馳而來的東西打偏,他捂著臉扭頭一看,就見穆唯昭手裏拿著一根棍子朝他撲來。


    薛雲珠趁機朝旁邊躲去,而穆唯昭舉著棍子又朝穆文柱招呼下來。


    “你瘋了!”穆文柱捂著臉惱羞成怒破口大罵,“你個傻子想幹什麽?謀殺嗎?”


    穆唯昭不管穆文柱如何辱罵,隻紅著眼舉著棍子胡亂揮舞。他的動作沒有章法,可三五不時的就能敲在穆文柱的身上,將穆文柱打的吱歪亂叫,抱頭鼠竄。


    “傻子,你個傻子……給我住手。”穆文柱邊躲邊罵,簡直將畢生的芬芳都罵在了穆唯昭的身上。


    穆唯昭隻管打他,不管其他。薛雲珠聽著穆文柱的汙言穢語也是氣急,瞥見旁邊穆唯昭掉落的樹枝趕緊撿起來也朝穆文柱招呼過去。


    棍子打在身上盹疼,細樹枝抽在身上也不舒坦。眼瞧著不敵兩人的抽打,穆文柱抱頭鼠竄趁機往胡同外頭跑去了。


    穆唯昭還想再追上去,薛雲珠拉住他道,“不要追了。”


    “他想欺負漂亮姐姐!”穆唯昭語氣肯定,眼眶都紅了,他吸了吸鼻子將棍子扔下突然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薛雲珠看著他這副模樣,心裏忍不住歎氣,連忙安撫道,“你莫哭了,我沒事,他沒占到便宜。”


    “嗯。”穆唯昭吸吸鼻子點點頭,委屈噠噠道,“漂亮姐姐嫌棄昭昭了。”


    薛雲珠違心道,“沒有。”


    “就有。”


    “沒有。”薛雲珠堅定的說,臉上的表情再正經不過。


    穆唯昭突然咧嘴,“我就知道漂亮姐姐不會嫌棄昭昭的。”


    薛雲珠無語:“……”


    她就不該一時心軟。


    但穆唯昭這張臉也的確讓人百看不厭,甚至在剛才的時候她生出種想法來,嫁給這傻子當弟弟養也不錯,起碼能每天看著這張俊臉不是。


    很快她被自己的這想法嚇壞了,忙甩甩腦袋道,“現在沒事了,你快回去吧。”


    穆唯昭不肯走,“昭昭要保護漂亮姐姐。”


    薛雲珠想到自己還要去繡鋪索性就沒阻攔,便由著他跟在身後。


    不過這次穆唯昭似乎學乖了,隔著一段距離跟著,也不和以往一樣嘰嘰喳喳的說話了。


    薛雲珠還有些不自在。


    正說著話薛雲珠突然瞧見穆文柱領著一群人朝這邊過來,薛雲珠見大事不好,忙回頭拉著穆唯昭的手就朝來時的路飛奔而逃。


    穆唯昭似不知事情危險,被薛雲珠拉著胳膊跑著還挺興奮,邊跑邊說,“漂亮姐姐,你喜歡昭昭嗎?”


    薛雲珠哪有功夫回答這個,跑幾步就回頭瞅兩眼,瞧見幾人近了,更是加快步伐。


    “漂亮姐姐,漂亮姐姐。”穆唯昭跑著也是樂嗬嗬。


    薛雲珠額頭滲出汗水,可她也來不及擦,她拉著穆唯昭徑直朝著縣衙的方向而去。


    然而她高估了自己的逃跑技能,兩人還未跑出胡同邊被穆文柱一行人給堵住。


    穆文柱氣喘籲籲看著他們道,“跑啊,小娘子跑的倒是急,但是你又怎麽跑的過我們呢?”


    幾個男人瞬間哈哈大笑,薛雲珠目光梭巡,企圖找路人幫手,可過路的人顯然擔心招惹麻煩,遠遠瞧見就避開了,根本不給薛雲珠求助的機會。


    穆文柱吊兒郎當,眼神下作的盯著薛雲珠,恨不得當街將她衣服扒了痛快一回。可如今他得先教訓那傻子,這麽多年他沒料到哪怕穆唯昭傻了他大伯都沒放棄這兒子,這讓他如何甘心。


    穆文柱被倆人打的不輕,這會兒齜牙咧嘴的指著兩人對其中一人道,“強哥,就是這倆人,男的給我狠狠地教訓,女的給我留著,事成之後文給你五兩銀子。”


    帶頭的強哥斜睨一眼薛雲珠帶著壞笑道,“這女人歸我。”


    強哥的手下頓時嬉笑起來。


    薛雲珠心裏咯噔一聲,心中頓時大急,對付一個穆文柱他們兩人足夠,可眼下圍著他們的足足有六人,他們又如何能夠逃脫。


    她不由心中懊惱,她還是大意了,她以為在這縣城中好歹能安穩些,到頭來卻連自己的安危都不能保障,還將穆唯昭牽扯進來。


    可眼下她求助無門,總不能真的將安危寄托在穆唯昭身上。她閉了閉眼,然後對穆文柱道,“穆唯昭好歹是你堂弟,你讓他走吧。”


    穆唯昭當即不幹,“昭昭不走,昭昭不走。”


    “想走也不讓你走。”穆文柱摸了摸臉和身上被打的地方,冷冷道,“我還沒報仇呢,想走哪有那麽容易的事。”


    “行了,這女人我先玩玩,等我玩完自然給你。”強哥那雙眼就差長在薛雲珠身上了,薛雲珠覺得今日她命該如此。


    薛雲珠甚至忍不住想,她今日若是死在這兒了,會不會能直接穿回原來的世界去?


    她想她的家了,想她的床了,想她的空調了,哪怕渾濁不清新的空氣她也想念了。


    但她死沒關係,連累穆唯昭她又於心何忍?


    可這傻子竟不知害怕,隻笑嘻嘻的看著她,喊著她漂亮姐姐。


    真是個傻子。


    薛雲珠歎了口氣對穆文柱道,“你若再打他,你以為你大伯還能讓你進門嗎?不如你放他走,他日到穆家時讓他給你說幾句好話。”


    穆文柱有些心動了,他問穆唯昭,“你給我說好話嗎?答應的話我就放你走。”


    “呸。”穆唯昭直接呸穆文柱一臉,他笑嘻嘻道,“就不,你敢打我,我就讓我爹打你。”


    薛雲珠被他這話氣的眼前發黑,她就不該指望這傻子能聽話,她隻能對那強哥道,“他你應該認識,與其打他一頓,不如拿他去穆老爺那兒要點好處,你說是不是?”


    強哥若有所思的看著她,“你的意思是……”


    薛雲珠突然有了逃脫之法,她意味深長的看了眼穆文柱,然後解釋道,“這位大哥想必不知道,請你來的這人是這傻子少爺的堂兄。他是不是跟你說這傻子這輩子沒救了,穆家的家產都會是他的?”


    強哥沒說話,但從他眼神可以猜測出的確如此。


    “你被他騙了。”薛雲珠輕笑兩聲,繼續挑撥,“眼前的傻子之所以會變傻,全是拜這混賬所賜。也如你所見,若傻子不被爹娘疼愛,穿衣不會如此周正。反而是這混蛋不被穆老爺夫妻所喜。換做是你,你能原諒害得自己兒子變傻的凶手嗎?”


    在薛雲珠開口的時候穆文柱就有些慌張,沒想到薛雲珠竟知道的這麽清楚,頓時一陣慌亂,“你、你住口!”


    說著又緊張的對強哥道,“強哥你別聽她胡說八道,沒有的事兒,正是因為我大伯器重我,這傻子才打我,您可千萬別上當了。”


    似乎為了印證薛雲珠話的重要性,穆唯昭抱著胳膊哼了一聲,“我爹說了,穆家的都是我的。你來我家就要打出去。”


    他說的傲嬌,穆文柱氣的牙根發癢。


    薛雲珠看著強哥突然覺得不對,若這強哥是清河縣本地人,就該知道穆家夫妻多重視穆唯昭,穆家可不是簡單的地主,聽聞穆太太娘家兄長是在京城做官的,依著薛雲珠所知,但凡明白人不會輕易招惹穆唯昭,這恐怕也是穆家夫妻時常讓他在外行走的原因。明白這些薛雲珠就有了希望,她麵帶笑意道,“強哥,你覺得得罪一個小人合適,還是得罪穆老爺合適?您該不會不知道穆家的事兒吧?穆家的事兒可不是秘密啊。”


    聞言,強哥麵露懷疑,轉頭問其中一個小弟,那小弟忙湊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強哥一聽,頓時明白自己被穆文柱給算計了,他怒視穆文柱道,“你竟然敢算計我?”


    穆文柱找強哥就是看在強哥剛來此地不熟悉,沒想到竟被薛雲珠三言兩語挑撥個幹淨。


    穆文柱知道強哥是個狠角色,若得罪他日後也沒他好果子吃,忙口不擇言道,“強哥,這女人我不要了,給你了,我不要了。”


    “找死。”強哥狠厲,一腳踢在穆文柱的身上,然後招呼一聲道,“給我打。”


    幾人圍著穆文柱打了起來,薛雲珠拉著想看熱鬧的穆唯昭趕緊拔腿就跑。


    強哥站在原地看著兩人跑遠,覺得很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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